果然如刘桐所说,瑞王没有退兵,却是趁着这段时间努力练兵,准备打一场大仗。
太子被圈禁,祁王和礼王的势力暂时还不能恢复如初,元武帝又时常病痛,如今朝堂上说话分量最重的,竟然变成了有过“冤情”的九皇子刘桐。
就连封王的岑王,竟也对刘桐马首是瞻。
因为在贵妃寿宴上爆出皇家丑闻,岑王也被元武帝所恼,却找不着罚他的名目,只能用停俸禄、禁足、不时叱骂以表他的不满。
岑王呢,对这些倒不在意,只要他能出现在朝堂上,一旦说话就是向着刘桐的,摆明了他是刘桐的人。
其他臣子们尚还在观望着,但太子的食客幕僚们却已经坐不住了。
眼瞧着九皇子坐大,等瑞王真的打了大胜仗,那他们的势力就一定会了不得了。
到时候瑞王班师回京,他这个被圈禁的太子又当如何自处?
太子虽被圈禁,倒也不是毫无势力。
他暗中联络了人,打算最后一次上书,非得要把瑞王给弄回来不可。
太子在赌,若是父皇依了他的意思下旨,说明父皇也不愿意看着瑞王坐大,对他这个太子还有一定希冀,那么,他就还有机会。
可若是父皇不下旨,太子也就死心了。因为他知道,如果是这样,父皇一定是已经有所打算,就等着看瑞王能不能再建一功……等到瑞王回京,他这个太子恐怕就再无翻身之日。
坐了这些年的太子,他岂能甘心将只差半步就能坐上的那个位子拱手让人?
坐不上那个位子,想来将来坐上那位子的也不会放过他。
搏一搏,他还有希望。
太子坐在高位上,微微闭目。
只盼父皇……不要让他走那最后、最险的一步。
这是太子的大反扑,早朝上,太子一派的人将所有隐忧,全部都摊开来了说,不再遮掩。
“陛下!若是任由瑞王在燕北之地扩张势力,将来太子登基,恐怕燕北之地再不受约束。我大魏安稳百年,臣恳请陛下,不得放任此等忧患坐大啊!”
“陛下!太子是陛下养在膝下,辛苦教养三十余载的嫡长子,即便他鬼迷心窍,犯了某些错处,陛下也万不可置太子于不顾啊!”
“陛下!朝廷退兵之意虽陛下并未明发圣旨,可瑞王定然知晓陛下不欲兴兵。但即便这样,瑞王却仍旧一意孤行,仍对鲜卑用兵,虚耗国库,为己身扩张势力,并对太子予以威胁……臣恳请陛下,令瑞王退兵,班师回京!”
“臣恳请陛下,令瑞王退兵,班师回京!!”
“臣恳请陛下,令瑞王退兵,班师回京!!!”
大殿上的声音越发高亢,元武帝端坐着,陷入了沉默。
一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十分现实地摆在了元武帝面前。
到底是选太子,还是选瑞王?
一个是他精心培养、寄予厚望的嫡子;一个是从未投入过太多关注,却已成长为可威胁太子存在的儿子……
固然他心里明白,太子能力平平,当个守成之主倒是合适,想要再建功勋怕是很难,而瑞王胸怀大志,兼济天下,若能继位,大魏或许会有另一个盛世之景……
但手心手背,总有偏爱。
元武帝舍不得废太子,也舍不得废了有能力的贤王……
他不得不想,若是瑞王没有异心该有多好,那他就可以在太子登基之后,尽心辅佐君王,大魏盛世之景也未尝不会出现。
这个念头一生,元武帝的思绪如同疯长。
对,他还没有放弃太子,他也还能稳固朝局。
在元武帝高速思索的同时,刘桐并没有任何动作。
太子的反扑在刘桐的预料之内,他其实也在等,等着元武帝的决定。
如同太子想要知道元武帝的选择一样,刘桐也在等着看,元武帝是否已经放弃了太子。
若是元武帝没有同意太子一派的人的意见,那刘桐便可以放下心来。因为这显示着元武帝默认瑞王培养势力、建立功勋的行为。
刘桐微微握紧了拳。
御座上的元武帝忽然起身,声音不大却不容反驳道:“传旨燕北,令瑞王退兵据守燕北关,鲜卑若战则迎敌,鲜卑若不战,则加固防御工事,以守为攻。”
殿内一片寂静,太子一派首先反应过来:“陛下!那瑞王回京之事……”
“再议。”
元武帝丢下两个字,看了刘桐一眼,便拂袖而去。寺人忙拉长声调喊了声退朝,紧跟着元武帝离开了。
大殿中人恭喊了声“恭送陛下”,待见不到元武帝的身影,顿时炸开了锅。
刘桐默默松开了手,十四皇子忙不迭凑上来问道:“九哥,父皇这是何意?”
虽然是让瑞王退兵,却也没有按照太子一派的人所说的,让瑞王回京,而是再议。
表面上看,似乎是调整了双方的要求,令双方各退一步。
但真正上呢?
刘桐皱皱眉头。
元武帝这一举动,也算是在“拖”。
是想……拖着等人们将太子的过错淡忘,拖到太子得旨解除圈禁?
毕竟,不管瑞王留在燕北,还是回京,瑞王这个自由之身,总比被圈禁的太子要好发展势力一些。
元武帝宁可让瑞王留在燕北,经营他已收拢的势力,也不愿意他回京来。
说到底,还是为了保护太子吧?
刘桐自嘲一笑,心里道:“就算把五哥留在燕北又如何,京中的势力自有我来替五哥经营,等五哥……”
心里才想到一半,联想到元武帝走前看他的那一眼,刘桐蓦地愣住。
十四皇子见他表情变幻不定,忙问道:“九哥,怎么了?”
刘桐深吸了口气:“……没什么。”
十四皇子当然不信,一路跟着刘桐出宫回府,见刘桐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能无奈地走了,临走前和常润之说了会儿话,告知了她刘桐的异样。
等十四皇子走后,常润之倒没有第一时间问刘桐。
她仔细捋了一遍今日早朝发生的事。
是什么让刘桐这般心神不宁的?
自从瑞王离京后,他一日胜过一日稳重,等闲的事不会干扰他的心绪。
除非是他悟出了大事。
常润之感觉虽然敏锐,却也轻易想不通这当中的关节,最后还是只能问刘桐,希望可以宽慰他两句。
刘桐唇色微微发白,嗫嚅了两句方才道:“父皇仍旧有意要保太子,留五哥在燕北,是不想他回来沾染京中势力。那么……父皇接下来,就要夺我手里的权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