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竹回到庄子的时候,已是午后,曲思莹正带人巡庄,见苏玉竹,就先拱手,带着一众京城卫道:“恭喜大人,祝大人福寿安康。”
苏玉竹在宫中待了这许久,颇觉得烦闷,不过此刻看见这等情景,不由掩嘴笑道:“是,多谢曲校尉,多谢列位卫军。今日我让谭嫂准备了好酒好菜,到时候诸位也可歇息一二。”
曲思莹眼中笑意虽然深,却刻意板着脸,道:“多谢大人,末将等先巡了庄子,再吃。”
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苏玉竹心情已经大好。等再回到自己院子,就看见齐婆子正拿着管家太太的款,指挥桃李打扫院子。
桃李面上没有丝毫的不耐,认认真真地擦着院中的石凳。
看见苏玉竹回来了,齐婆子和桃李都停了下来,对着苏玉竹施礼:“大人安,恭祝大人福寿安康。”
苏玉竹点点头,对桃李依旧疏离,却对齐婆子笑了:“齐恩正往回搬宫中赐下的东西,齐妈妈先去打理一下吧。”
齐婆子笑道:“是,老奴这就去。”
苏玉竹点头,刚要回屋,却见巧儿裹着厚厚的冬衣,站在自己屋子的门口,鬼鬼祟祟地看着院子。
苏玉竹觉得好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巧儿像是受了惊的猫儿,忙裹着衣服跑出来,拉着苏玉竹进了屋子。
苏玉竹被她的举动搞得有些愣怔,再看看她此刻依旧探头探脑看院子的样子,更觉得好奇了:“姐姐看什么呢?”
齐婆子早就在屋中点上了地龙,角落还放着暖炉,暖和极了。巧儿将裹着的冬衣月兑下后,对苏玉竹道:“你觉不觉得,那个桃李怪怪的?”
竟是为了这个,苏玉竹放下心来,看着巧儿神秘兮兮的脸,笑了。
她将身上的礼服月兑下,换上了家常的素服,指着屋中的落地铜镜笑说:“姐姐去看看,到底你们谁怪。”
巧儿对她做了个鬼脸,依旧是一本正经地说:“我不同你说笑的,那怎会是一个乡野人家的姑娘,那举止气派,说是你我都信。”
苏玉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巧儿因着身世的原因,对“人”格外敏锐。而且桃李的谦恭之下,也确实带着不卑不亢的气度。
苏玉竹看着巧儿一脸“此女有奸诈”的样子,就收了效益,小声道:“若将来真个留下她,我再给姐姐说她的来历,现在却不是时候。”说着,她转换了话题,“师太给的药,今儿可吃了?”
巧儿对自己的脸也更在意:“自然按时吃了的。”
苏玉竹笑道:“我还以为姐姐今儿只顾着破案了呢。”
二人笑了一阵子,齐婆子已将东西都搬了进来。
巧儿只看了一眼宫中赐下的那堆东西,就又被闪花了眼睛。
都是她以前想都不想不到的好东西。
“这簪子可真好看。”巧儿一件件看过去,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只双蝶戏海棠的金簪之上,咋舌道,“你瞧,这蝴蝶的翅儿还颤着呢,真好玩儿。”
巧儿并不动手,而是俯,看着那簪子,带着好奇的笑,对着那簪子轻轻一吹。
本来已经渐渐停下的双蝶,翅膀又开始上下翻动,活泼灵动。仔细看时,就连那海棠的花蕊,也随着轻轻摆动,更添了别致。
苏玉竹见状,拉着她坐下,将簪子插在了她的发髻之上,笑道:“我给姐姐戴上。”
巧儿微微一愣,连忙就要起来:“不好,这是你的东西,况且我这样子,怎么好戴它?”
苏玉竹却将她按住,笑道:“三年之内我都戴不了这些,况且都是藏着匠心的好东西,何必锁在柜子里?”
巧儿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半边脸依旧遮着,和那簪子格格不入的。
再通过镜子看看苏玉竹,已经是成年女子的打扮,挽着发髻,其上一支精巧而素雅的簪子,正含笑看着自己。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就没有过什么及笄礼。
在苏玉竹这个年纪的时候,她还是天天在家里和躲着拐子爹的打、和癞子哥对打的时候呢。
也是遇见了苏玉竹,自己的命运才有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巧儿呆坐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看你如今这个样子,真好。”说着,她回头看着苏玉竹,笑问,“你的及笄礼,一定很热闹吧?”
苏玉竹一笑:“有什么热闹的,倒是听了一堆闲话。”
巧儿听说有闲话,立刻眼睛又开始放光,笑问:“什么闲话?快说说。”
苏玉竹笑道:“没有什么很好听的,只不过……”她微微皱了眉头,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我二舅舅成了这次恩科的主考。”
“主考?”巧儿反问,“那这是好事儿吧?”
苏玉竹有些不确定:“应该是好事,不过这段日子,恩科二字,听的有些多了……心中觉得怪怪的。”
前世,没有这次恩科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孟琅仲做主考官的事情。
在苏玉竹的记忆力,孟琅仲在昭明十年三月的时候,自太学出来,外放为官,所以才会在任上路上遇见了苏玉竹,将她救了回来。
今生已与前世不同,所以,这恩科之事,苏玉竹根本不敢大意。
倒是巧儿笑着安慰道:“怎么怪了?你不是也说恩科是好事儿吗?况且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想这么多做什么?你让谭嫂做了那些好吃的,难道不是给我们吃的?快把莹姑娘也叫来,我们坐坐。”
说着,巧儿拉起苏玉竹的手,笑道:“小女子现在这儿恭祝忠义公大人芳龄永继,嗯……官运亨通。”
苏玉竹本来还在想心事,听见她这么说,不由笑了:“莹姐姐教的?”
巧儿点点头:“是,你们讲究人,自然听讲究的话。”
苏玉竹心中更高兴了,索性将其他的事情暂且抛在了脑后,暂时依着巧儿的话,开心一天吧。
而苏玉竹刚过完生日不久,北疆就又传捷报。
主帅郑旭的带领众将士穿越大漠,一气打到了北鹘王城,围城十余天后,北鹘王投降,与郑旭在临近北商道的封城立下盟约,愿对雍朝称臣。
消息传回来,苏玉竹到了父母的墓碑之前,摩挲着那坛杏林春。
如今北患已定,博阳侯的爵位也终于是三叔苏慈的了。
那有里通外国嫌疑的二叔苏衷,这一世,再无可能染指侯爵之日。
这坛杏林春,可慰父母在天之灵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