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初十弱女复仇师徒爱恨毒医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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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黛朵那张嘴还真是半点不饶人,冷冷一笑,嗓门也高了:“玉容青衣,你这些年莫不是只顾着迎合男人?将自己的看家本事都荒废了不成?瞧这笨手笨脚的,只怕剑法都早已生疏了吧。”
诸人闻言,都沸水一般激动地去瞧这藕荷色衣裙的女人——原来王惊鸿就生得是这般模样!
王惊鸿一翻身,从那地上爬起来,一头凌乱的长发被风鼓着飘扬,如同一面支离破碎的墨色绸缎旗子。她重又喘着气执剑往蒙黛朵身上挑去,半路上心思陡转,却是半点也不留情往毫不提防的苏施身上泄愤。
打不过你这个娘,难道还打不过你女儿?
江朗亭甚是敏捷,见师娘一张脸又恼又恨涨成猪肝色,手上也是煞气万丈,来势相当不善,于是慌忙捡起折扇将她这招接个利索,只管招架着挡住剑气,却不防备张从古嘴上喊着“不得对师娘无礼”,手上却又准又狠从身后穿胸而过,用长剑给江朗亭留了个对穿的大窟窿。
此时场上这般多眼睛都牢牢盯着,瞧得分明:王惊鸿恼羞成怒,牵连无辜的苏施,可谓歹毒暗算;而张从古把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去偷袭师弟使他重伤,也甚是虚伪。原先看不出,如今才知,这俩都是经不起推敲的人物。
苏施见状是放声大哭,蒙黛朵也怒火中烧,两掌下去将这对野鸳鸯都打得吐血。
王惊鸿自觉受了侮辱,不能报仇,方才又出手无礼,众目睽睽之下损了自己的颜面,于是抬手将剑柄往脖子送去。玄悲大师慈悲为怀,眼疾手快拦下,虽不致立时香消玉殒,但那美人颈间也有了一道血痕,丝丝缕缕沁着血珠。
玄悲道:“阿弥陀佛,龙夫人切勿轻生。”
王惊鸿却是哭得梨花带雨,脸上也是死灰一片:“被那妖人污蔑至此,我还杀不得她,甚是又气又恨。况且人言可畏,我活不起啊。”
张从古则是紧着递上汗巾给她捂住伤口,那血水仍旧渗到王惊鸿胸口的衣裳,仿佛一时间万点红梅,花开满怀。
凤凰赶紧飞出人群,背上江朗亭,对蒙黛朵道:“都这样了,走吧”,蒙黛朵也不想与这些人过多纠缠,于是两人带着这对师徒眨眼不见。图兰那俩侍女则是挥挥手扔下风沙散,立时只见场上昏黄一片,如同是大漠之中风暴正厉害的时候。几百人全部被沙子糊着眼睛,什么都瞧不见,不禁纷纷捂住口鼻,很是难捱。
半刻钟之后,才是日明风和,天朗气清。
可是,叫人不解的是:此番不但苏施、江朗亭遍寻不着,连方才瘫在地上的张从古与王惊鸿都一并不见了踪影。
庭中这般多人,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戏唱得好好的,正到精彩处,怎么主角配角个个都不见了?仿佛真格是方才一场沙暴带走了困在漩涡之中的几个人。
玄悲又是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带着徒儿便往外头走,没有半点蹊跷的意思——先前一片混乱之时,他分明瞧清是张从古揽着他师娘匆匆逃离,形容居然十分亲昵。原来是这么回事!但他作为出家人,纵使心中有数也不便与人言,更不欲在这种事上论人是非,此时便打算回少室山。
最关键的几个人都不见了,玄悲等极有分量的人物也都要走了,其他人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纷纷往城外的山庄赶。只是,蒙教主来了,几句话搅和起满锅脏水,劫了人便走了,这西域妖人侵扰中原之事只怕也不用商量了。
张从古原本想着一箭三雕,毁了江朗亭,护着王惊鸿,巩固北盟主,但是没想到这祸水原本十分顺畅到了师弟脚下,蒙黛朵却突然现身,然后把矛头全部对准了王惊鸿。于是,他慌了,原本算计起来最紧要的便是保住庄子最大的秘密——青夫人,谁想她蒙黛朵居然三言两语几乎将师娘那点事抖落个干净。
她哪里生出的心思?先是替江朗亭洗白,然后是揭发师娘底细,骇得王惊鸿几乎想以死堵上她的嘴。最后,逼自己在天下人面前出手伤人,陷自己这个武林北盟主于不仁不义之地。
洞悉这个秘密的人是谁?哪个卖了消息出去?回了庄子才发现,自己惯使的左右手张愈是真格儿不见了。那么,他与这事有没有关系?
真是好大一场戏,前头演得好好的,果真是顺心遂意的开篇。
只可惜,他张从古操纵了开头,却不曾操纵这结局!
这出戏演砸了,他张大盟主的位子也坐得不稳当:当场抓了师弟的罪行,结果刑场上不能下手,叫他逃了——师门之事未了;蒙黛朵来是来了,却先揭发自己虐待苏施,又揭发王惊鸿奸情,正事未提,闲话说了一堆。西域中原不曾和谈——侵扰之事不曾解决一星半点;江湖大局未能把控,头脑发热重伤江朗亭——在天下人面前声誉扫地。
三桩下来,他张从古不如歇了争名夺利之心吧。
果然,瞧清了内情的少林、武当几派一言不发,不声不响连夜回去自己的地盘;其他人也一哄而散,朔玦山庄这几日空前的盛况算是落下了帷幕,也是永久地落下了帷幕。
这便是张衡之此生遇见的最大变故之一——父亲离家出走,与王惊鸿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句话:“发扬剑派,没人帮着,我儿也得拼命去挣”。
这一年,张衡之也不过十四。
他爹给他打的根基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往日那些称兄道弟的世交也避之不及。
他袭了父亲朔玦剑派掌门人的位子,成了庄子真正的当家。只是,这武林北盟主的位子却成了他梦寐以求又求之不得的东西。
这种东西,哪里是拼命去挣,就能挣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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