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小皇子安易真一天天长大,不再是刚生下来时那样皱巴巴红通通,而是一天比一天白净漂亮起来。
虽然大夫人和小王夫人都说安易真的鼻子和嘴象陛下,只有眼睛象李氏,但安一欣坚定的认为幼弟象李氏,一点也不象安守和。
因为太子安易静提前跟安守和说,不希望给安易真摆宴过百岁。安守和哄着长子,又觉得天气太热,就真的没有提这事。
安一欣听说宫里不摆宴,一早就把李氏和安易真接到了大将军府。天气确实热,她也没有大张旗鼓,不过是请老夫人、大夫人等一众女眷过来一起吃了顿饭。
结果快散席时陆云深和赵子言赶到了。
他们也是听说宫里不给安易真摆宴,小皇子的百岁礼要在大将军府办,结果连夜狂飙了近一千里路,赶上了宴席的尾巴。
宴席之后,陆云深和安一欣一起送皇后娘娘和小皇子回宫。
安守和转天就下旨封安易真为礼亲王。
礼亲王实在是太年幼,没有举行册封礼,皇后娘娘替他接了金册。
永宁宫内接金册,安易静悄悄去了贵妃宫。
他去得突然,把开门的李嬷嬷吓了一大跳。李嬷嬷引着太子转到后殿,殿内门窗大开,却焚着厚重的香,殿内空气窒闷,味道古怪。
陆荣锦在屋里也戴着黑纱帷帽,正坐在椅子上发呆,突然看到李嬷嬷引着安易静走进院子,怔了怔,猛的站了起来。“易静,你长这么高了?”她月兑口叫道,说完了自己又怔了怔,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经带了哽咽。“你看娘这话说的,你都已经大婚了,娘还说你长高了……”
安易静站在院子里,看着殿内的人没有说话。
陆荣锦急急向前走了二步,突然就站住了。
盛夏的天气,儿子站在院子里,站在炙热的阳光下。他十分白皙,阳光一晒脸上立刻就泛了红,他却站着没有动。
陆荣锦想起当初自己被关在净心院时,他没有去看过自己,现在陛下称帝,她名为贵妃,实际上却等于居于冷宫,太子这是第一次来看自己。
陆荣锦一点也不怪他,虽然虱癣并不过人,但儿子小心些也是应该的。
母子二人一个站在院中,一个扶着殿门站着,就这样对视了片刻。
“你和云容和睦吗?”。陆荣锦问道,她的声音已经平稳下来,没有了哭音,语气温柔。
“我和太子妃……”安易静说了半句,突然就焦躁起来,“娘,我来找你,不是说我和太子妃的,那个小畜生今天封了亲王,娘……”
陆荣锦戴着黑纱帷帽,看不见神情,却突然晃了晃。安易静顿住了口,以为陆荣锦听到这个消息被刺激到了,就又叫了一声‘娘’。
其实陆荣锦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只是二年没有听到儿子叫娘,一时心情激荡。
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当年每天晚上她都看着他习字背书做功课,直到她患上虱癣才故意和儿子疏远了的。后来陛下称帝,儿子封太子娶太子妃,她身边只有一个和她同样一步宫门都不出的李嬷嬷,而女儿每次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她一直以为儿子顺风顺水,每天聊以安慰的就是想象着儿子做了太子,得意又辉煌。
陆荣锦努力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儿子过来找自己,是告诉自己陛下封了那个小畜生为亲王。
才刚满百日的小畜生,居然就封了亲王。
黑纱下,陆荣锦的手用力抠住了门框,她突然觉得满头满脸奇痒难痒,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抓去挠。
她用力深吸了一口气,语调依旧平缓温柔,“你不用担心,皇帝陛下睿智得很。他一直看重你,你们父子情深,他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乃女圭女圭就动摇了爱你的心。”
安易静看着她,倏然冷笑起来,“皇帝陛下睿智得很?贵妃娘娘在这宫院里关久了都关糊涂了吧,你还知道墙外面是什么样子吗?”。
黑纱后陆荣锦缓缓低头,没有再说话。
安易静眼眸雪亮,盯着陆荣锦,“娘,你不帮我吗?”。他大声问道。
一宫寂然,片刻之后陆荣锦才苦笑了一下,“易静,你千万不要糊涂。自从我进宫,老将军老夫人就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他们怕看到我伤心,只怕心里已经只当我死了。娘不是不想帮你,是什么也帮不上你了。”
听陆荣锦说老将军老夫人从来没有来看过她,安易静被阳光晒红的脸突然就白了,他猛的跺了跺脚,转身就走,却突然被脚下平整的青砖绊了一下,又恨恨的叫了一声,“废物、没用。”
陆荣锦怔怔的望着他,片刻之后,身子滑落,她瘫倒在地上,黑纱起伏,被泪水浸湿,泛出了恶臭的气味。
李嬷嬷走上前来,抱住了她。
“小姐不用伤心。至少太子殿下还是有分寸的,知道这宫里只有老奴一个人服侍小姐,才敢这么随意说话。他发泄了这一通,至少心里是舒服了。他以后想明白了,就会再回来看望小姐的。”她絮絮的说着,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陆荣锦,却又不能不说话。
黑纱簌簌抖动,陆荣锦哭了出来。
陆云深回来,当然不是为了给安易真过百岁。军城经过一番大的调整,已经固若金汤,德武的新军也快要练成,是时候向皇帝陛下吹吹风了。而更重要的是安一欣经过十个月的休养,身体恢复,写信告诉他,可以去进行最后一次血祭了。
陆云深虽然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心里却别提多高兴了。
在二个院子之间跳来跳去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他终于可以娶一欣为妻了。
他这次回来,行程和上次一样,还是吴皓带船先从京城出发。他和安一欣、赵子言、沈玉骑马去武圣山庄接了师傅,再一起去码头登船。
而这一次长公主出京的借口就是沈圣要在武圣山庄为大徒弟办订亲礼。
这个借口在别人听来或羡慕或奇怪,只有大夫听到顿时就兴奋起来,云深终于着手开始办婚事了。
这可是陆家军的大将军娶嫡长公主。当初陆云深比武得到大将军位都没有摆宴席请客,这次他大婚,不能再由着他省事,一定要好好操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