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茜跟别人不同,她没上过战场,可是每日里看到的和听到的却都是残酷的死亡和伤残,更明白一件趁手的武器对一个有危险意识的人等于是自己给自己上了一套平安的保险。看到阿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枪递给他,阿祥照旧检查了一下武器,这才藏好,他不是不信任南茜而是,如同平常人钞票经手必须清点一下那样,必须做到武器随时能用,还要万无一失。
那几个青年远远看着他们,当看到阿祥的手枪,都脸色变了一下,他们再看阿祥的时候,变得畏惧了,戴眼镜的青年还比较镇定,远远跟阿祥挥了挥手,几个人分开了。
南茜也不以为意,在她的眼里,那些平常的人是无法理解一个时刻身在险境的人的感受的,说白了,就是军人跟平民的区别,何况他们是职业军人呢。
出了机场,南茜要扬手叫车,阿祥阻止道:“还是走一走吧,这里的景色那么好,坐车就太浪费了,要知道,美好的时光多享受一分钟就意味着少一分钟。”
南茜晓得他珍惜跟自己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推着阿祥缓步走在树荫遍地的马路上,火奴鲁鲁岛上的汽车很少,当地政府控制了机动车的数量,避免造成空气污染,当地的居民更喜欢使用那种电动的车子,喜欢坐机动车的都是需要办急事的人才乘坐。游客里面也很少有人坐车在海岛上行走,更多的人选择两条腿走路,既能锻炼自己的身体还能享受大自然的美妙风光。
南茜推着阿祥来到一家餐馆前,由于飞机只需要两个小时的航程,在飞机上两个人都没有吃饭,这个时候有点饿了。餐馆前面有一条专供残疾人使用的通道,就是一个没有台阶的斜坡,南茜能轻松推着阿祥来到餐馆里面,这个时候的游人大都在海边享受中午的阳光,很少有人在市区里吃饭,尽管到了吃饭的时间,餐馆里面的客人不是很多,只坐了十几张桌子,还有六张桌子前面没有人吃饭。
南茜挑选了一张靠近最里面的桌子,这也是出于安全角度考虑的,这样的位置从外面进来任何人都逃不过两个人的眼睛,并且,一旦有事,敌人不能及时逃跑,他们两个人却可以最快逃到餐馆的后方,可以说,这个位置是一个进,可以攻击,退,可以防守的好位置。
两个人刚刚坐下,有一个华裔的服务员过来,她当然看到了阿祥身体的不便,俯体,对南茜说道:“请问,女士,需要什么服务吗?”。
南茜微笑着点点头,说道:“给我们来一份整套的海鲜套餐吧,我们就是来享受一下海边的美味的。”服务员走了以后,对阿祥说道:“这里的海鲜比较正宗,品种齐全,你吃吃看,不合意的话,我们换一份中餐好了。”她考虑到阿祥是一个中国人,也许喜欢中式的午餐。
阿祥环顾着餐馆,说道:“跟你在一起,吃什么不是重要的,主要是你在,我什么都能吃得下去。”南茜听着情郎娓娓的情话,不知不觉有了醉意,坐在椅子上,很轻松地说道:“我也是一样的,这是一个完全属于我们的世界。”
阿祥笑着摇摇头,说道:“恐怕不是吧,看,我们的老朋友也来了,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有当侦探的素质,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他呢?”
南茜顺着阿祥的眼光看过去,原来是杰克从大门的方向进来了,他的身边跟着一位棕色头发的俏丽女郎,看上去比杰克要小几岁,浑身上下洋溢着无法抵挡的青春气息。阿祥扬扬手,杰克看到了他们,却皱了皱眉头,小声跟身边的女郎说了一句话,那个女郎的眼睛瞟了这边一眼,很快跟杰克分开了,杰克含笑走了过来,先是跟南茜打了个招呼,对阿祥说道:“这么巧啊,我跟女朋友刚刚见面,想享受一下两个人的午餐,我想,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不等阿祥回答,南茜抢着说道:“是啊,请您自便吧。”她看到了杰克把女朋友支开的情景,心里不是很高兴。
杰克却似乎看不到南茜的冷淡,脸色不变地说了再见,做足了绅士的风度,这才离开。阿祥凝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对南茜说道:“这很不正常,除非,他的女朋友很愿意吃醋。”
南茜的脸色开始变得严肃,疑惑地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阿祥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只感觉这个杰克跟我们在飞机上看到的那个热情好客的杰克变了很多。”
看到杰克两个人只是午餐中的一个小插曲,对所有人的午餐并无妨碍,南茜等服务员端上菜肴,把盘子尽量摆得靠近阿祥这边,两个人才开始吃饭。阿祥的饭吃得很快,南茜吃到一半,他已经饱了。一边看着南茜吃饭,眼光却有意无意地瞟向杰克那边,杰克跟女朋友坐在那里还没有叫食物,两个人好像在商量着什么,阿祥只能看到杰克很不自然的身体,不时扭动一下,像是在拒绝什么,他的女友的眼光很严厉,不时发出警告的口气。越发让杰克感到不安。
过了一会儿,杰克的女友气哼哼地站起来,没有吃饭就走了,杰克沉思了一下,扬手叫来午餐,旁若无人地吃着。阿祥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很有趣的样子,难道,杰克跟女友吵架了吗?两个人是不是在商量分手的事情?爱情是一种病态,想到这个问题,阿祥觉得很好笑,看样子杰克先生真的是病了,还病的不轻,需要不需要诊治一下呢?阿祥对他的病有点好奇了。
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一个男人,一个戴着大大的墨镜的男人,看到这个人,阿祥的瞳孔缩了一下,他从这个人的身上嗅到一股杀气,他的手马上探到怀里,握住了手枪的把柄,随之在枪套里打开了枪保险。
那个男人扫视了餐厅一眼,很快锁定了杰克的方向,不快不慢地走了过去,就在他距离杰克还有不到十米的地方,忽然扬手,阿祥的眼尖,看到这个人的手里拿着一把黑乎乎的手枪,阿祥很快掏枪,扬手打出一枪,那个男人正要对杰克开枪,不料阿祥的子弹后发先至,打在他的手腕上,他的手再也握不住枪身,可是他已经搂动了扳机,子弹打飞了,贴着杰克的身边射在地板上。
两声紧紧相连的枪声让餐馆的秩序大乱,众人马上惊叫着逃离现场,杰克吓坏了,他知道有人对他不利,他背对着杀手,没看到是谁在杀他,不过,他还是很机灵地俯冲在一旁,掩藏自己的身体。那个杀手捂着被打伤的手腕,纵身跳起来,三下两下出了饭店,从始到终没有向阿祥这边看上一眼。阿祥也无意追杀他,阿祥还搞不清是什么人想杀害杰克,看样子跟刚才离开的女友有关系,杰克是刚才来到火奴鲁鲁的,并且,跟女友的关系并不融洽,女友刚走,杀手随之出现,要说杀手跟女友没有关系的话,连一个普通人也不会相信的。
南茜就坐在阿祥的旁边,阿祥掏枪、射击的动作她全看在眼里。当阿祥收起了枪,她才拔出手枪,阿祥看在眼里,暗暗叹息了一声,南茜的警惕性是高的,可是,她的动作太慢了,不能跟正宗的军人相比。
这个时候餐厅的人已经逃光了,只有南茜和阿祥还坐在那里,不是他们不想跑,而是阿祥的身体不便,不能跟健康的人一起跑,南茜看了看四周,笑道:“看来,我们只好等警察来了,再说清楚了。”
阿祥的脸色很不好看,即使警察来了,也是说不清楚的,杰克和杀手都消失了,他和南茜都是局外人,哪里能够说清楚呢?在公共场合开枪,本身就是一项罪名,不过,杀手虽然跑了,地面上还留着一把手枪,这把枪只能作为凶器了,那是唯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物证。
警察果然很快来到了,火奴鲁鲁是一个旅游区,每年的凶杀案很少发生,当地的法律规定,有犯罪倾向的人不受当地欢迎,如果是罪犯,会判很重的刑罚,开枪杀人是一项很重罪名。当阿祥和南茜到了警局,把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警察还是把他当做杀人的罪犯来处理,毕竟,地上的鲜血表明曾经有人受伤了,只要能找到这个受伤的人,才能证明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南茜没有开枪,她被当场释放了,警察扣押了阿祥,把他关在拘留所里面,考虑到阿祥是一个伤残的人,允许南茜给阿祥送饭,一日五次探望,还算是人性化的拘留。南茜本来想跟阿祥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的,想不到事变突起,惹了一身的麻烦,心里很是无奈,只能接受现实。
第三天,从海边浮现出一具男尸,有人报案后,警察去处理了一下,这是一具很年轻的男人的尸体,他的手腕上有明显的枪伤,不过,致死的原因不是枪伤,而是溺水身亡的,海水把他的肺呛坏了,破坏了他的呼吸系统以后致死的,一时无法断定是他杀还是自杀,不过,警察很快把餐馆开枪的案子和眼前这个男人联系在一起,让阿祥辨认,阿祥从他的身高和穿衣的颜色上断定,死亡的男人,就是想杀害杰克的凶手,案情已经很明朗了,看来,这个杀手是刺杀失败以后死亡的,究竟是自杀还是被同伙干掉的呢?有待于追查下去。
阿祥这几天在警局里面,没有杀人的时间,南茜也没有杀人的时间,她除了在警局里面,就是在宾馆里住宿,没有到达海边的时间。现在,只差杰克出来,就能澄清阿祥是无辜的了,可是,杰克像是消失了一样,这个不大的火奴鲁鲁小岛上没有杰克的踪影。阿祥被席卷进一桩不明不白的连环杀人案子里面了。
一直到第五天,在与火奴鲁鲁相连的一个叫宾佳的小岛上发现了杰克的踪迹,不过,杰克已经不能为阿祥作证了,他跟那个杀手的命运一样,死于溺水。案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变得十分复杂了,南茜不得已,发出了求援的信号,旧金山的白鲨组织派出了人,来替阿祥解开危机,有了白鲨的介入,警察被迫把阿祥暂时保释了出来,毕竟阿祥只是开了一枪,伤者已经死亡,阿祥的这一枪变得不重要了,而杰克的死亡,把案情复杂化,跟阿祥没有任何关系,警察调查的重点转向杰克的女友,现在,只有她的嫌疑最大,可是,根据阿祥和南茜的描述,在夏威夷群岛始终没有发现这个棕色头发的女人。案子,陷在僵局里面。
出了警局,阿祥随着南茜到酒店里洗了个澡,在警局里面,他的身体不方便,只能用毛巾醮着水,擦拭一体,没有全身冲凉的可能,洗了澡,换上干爽的衣服,阿祥对南茜说道:“我们真是倒霉透了,当时我只想救一下杰克,毕竟那个人还不算是太坏的一个人,跟我们也认识,想不到,卷入了一场杀人的案子里面,看样子,这件案子还不能现在就结束了。”
南茜心中也很懊恼,只能安慰阿祥道:“我们本来就是天天跟枪械和战斗打交道的人,不怕什么麻烦,只要解开杰克被刺杀的谜团,就能洗清自己的清白。”
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阿祥的腿伤已经好了,只要不使大力,就一点问题没有,平常走路跟常人相同了,不用再坐在轮椅上,实际上,他从警局里面出来,就不用轮椅了,只不过,坐在轮椅里面能获得警察的同情,不至于太为难他,另一方面,没有医院的确诊,阿祥也不敢离开轮椅,怕旧伤未曾愈合,再添新伤。
白鲨来解救阿祥的人办完了保释的手续,回到了基地,南茜对阿祥说道:“既然我们一时不能从这里离开,还是出去享受吧,毕竟来了十多天,你还没有看见夏威夷真正的海滩风光。”
阿祥也很想到海边走一走,赞同地点点头,说道:“好吧,别让那些不相干的事搅合了我们的兴趣。”
南茜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把去海边的泳衣和遮阳的东西拿出来,就在她收拾行李的时候,阿祥发现她的手包里有一份手稿,拿过来一看,上面印着看不懂的文字,他从来没看见南茜看这份东西,顺口说道:“这是什么?是基地给你的文件吗?”。
南茜走过来,看了看,说道:“不是,这是杰克在飞机上送给我的一本小书,他说,是关于爱情的一些哲学问题。”
“我怎么看不懂呢?这是哪个国家的爱情?”阿祥很纳闷,杰克送给南茜东西,他怎么一无所知呢?
“这是德文,我翻开看了看,的确是关于爱情的,里面摘取了尼采和巴尔扎克的一些话,还有伊丽莎白和泰戈尔的关于爱情的伦理,没啥稀奇的地方,我不太喜欢看下去。”
阿祥翻了翻,直到最后一页,看到下面用黑色的水性笔写了一段话,这段话的文字跟上面打印的字体很不一样,明显是属于后来加上去的,他开始以为是杰克临时加上去,写给南茜的,比如,馈赠啊,留念啊啥的话,不过,阿祥读了读,跟他想的很不一样,这段话是这样写的:当你,走向蓝蓝的天的一方的海滩,看到了海鸥,还有,那燃烧的晚霞,还有,飞跃的鱼群,还有,涌起的泡沫,飞旋着,看那,那就是美丽的海洋。
阿祥看得莫名其妙,这是诗歌吗?可是不太像,招呼南茜过来,把手里的小书递给她看,说道:“你看看,这是杰克写的吗?我怎么觉得很是莫名其妙,看不懂上面写着什么东西。”
南茜有些不耐烦地走了过来,她一再被阿祥打扰,到现在还没有收拾好行李,看样子,再耽误下去,只好下午才能到达海边了,不过,尽管心中不耐,还是听从阿祥的招呼,过来看了看阿祥指出的地方,看了一下,对阿祥说道:“我只是简单翻了翻这本小书,没有看完就扔在行李箱里面了,不过,这不是诗歌,很是难以解释的东西,不过,既然是杰克写的,那么,结合那一系列的谋杀案件,应该不会是他信手涂鸦的,我需要仔细看一看。”
阿祥听她这么说,也把脑袋凑过来,一起观看,阿祥看了一阵,气闷地说道:“什么呀,长长短短的字母,跟中国的文字游戏差不多。”
南茜惊呼一声,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对阿祥说道:“你刚才说什么了?再说一遍。”阿祥很是惊讶,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说什么了?我啥也没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