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知不觉已到了烈帝执政后的第十个年头,即念归十年。
博望苑踏雪园
博望苑乃武帝年轻时,为抚育众皇子而特地遣人开辟的一方地界儿,本已由于武帝后元二年的那场宫变而被烧毁殆尽。自今上掌权以来,此皇家宫苑便被废弃,久无再用。今上继位后,下旨明令废去博望苑,却独留下这地处偏僻的踏雪园不动,不仅命人将此处修缮一新,而且还长期派了专人在此留守,以使此处一草一木、一器一物保持如初。
此时,阿娇正斜倚正软榻上含笑看着早已是满头银丝的阿玥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般,上蹿下跳的忙碌着。
如今的阿玥,已年过八旬,身子却十分硬朗康健,乍一看样貌,却不过五旬左右的模样,俨然一副邻家慈祥老女乃女乃的样子,令人望之可亲。
可惜!阿娇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当日于机缘巧合之下,她稀里糊涂的吞服了一枚世间之人皆梦寐难求的长生不老丹,是以才得以生生世世长生不老。事后,她曾试图再向那个人讨要一枚长生不老丹给阿玥这个对自己一直忠心耿耿的忠仆服下,却被遗憾告知,她所服下的便是他身上仅剩的最后一枚丹药。在万般无奈之下,阿娇只好退而求其次,歪缠了那人好些日子,才从那人手中讨到了许多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好食材,乘着阿玥不经心的时候逐一偷偷放入阿玥的膳食与茶水之中,是以才有了阿玥如今异于寻常人的康健。
唔,看如今阿玥的这幅精气神,长命百岁应该是无碍的吧!阿娇悠悠的想,忆起那个人,胸中又是一阵绞疼,暗暗压下胸中的郁郁,阿娇凝目冲着阿玥嗔怪道:
“行了,阿玥,瞧你忙前忙后,累得满头大汗的。哎,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下头的人去做就是,你呀你,真是有福都不会享!”
“瞧娘娘说的,奴婢算哪块名牌上的人啊,伺候主子们,本就是我这个做奴婢的本分哩!”阿玥闻言嘻嘻道。
“胡说!朕可从来未曾将你视为奴婢!朕登基后,不是亲封你为正一品的端静夫人,赐居椒房殿荣禧堂了么?你如今也是身居高位的一品诰命夫人了,谁敢把你当奴婢,小瞧了你去?在朕心中,你便是我陈阿娇的亲姐姐,一个陪伴着我度过了这数十年深宫岁月,一直不离不弃的好姐姐。再艰难的岁月,咱们不都携手并肩熬过来了么?老了老了,怎的就不能享享清福了?”阿娇闻言当即板起脸正色道。
“诶~~我的好主子喂,您对奴婢的这份心阿玥怎的会不知呢?”阿玥闻言感动得差点没落下泪来,,偷偷抹了把湿润的眼角,方冲着阿娇灿然笑道:
“陛下,奴婢平常仗着您的隆宠,在这阖宫上下也是横着走的哩!哪一天不是呼奴唤婢,将自己当贵人似的供养着?这不是延皇子说话就要回来了么?奴婢才……那什么,延皇子这一走就是十余年,才将将回来这么一次,怎么着也要好好迎上一迎才好呀!将事情都交给这些不晓得轻重的年轻宫人,奴婢可是不放心的紧呐!还是我自己来的好!”
原来,自宫变之日,便失踪经年的武帝之三十一子——刘延,终于于日前有了音讯。今日,便是他回返宫廷的日子。阿娇没有将召见刘延的地点安排在未央宫,而是安排在了刘延昔日的居所——博望苑踏雪园。是以,才有了她与阿玥今日的这一遭。
“是呀!延儿这一去也有十余年咯,如今,他终于要回来了!你是一直看护着延儿那孩子一路长大的,这些年来,你嘴上虽然不说,但你心里有多惦念着那孩子,我是知道的!唉,也罢,看来不让你亲自给那孩子张罗张罗,你这一颗心呐,便就是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恐怕是不得安生了!”提起刘延,阿娇眼中也满满的都是慈爱。
“陛下说的就是这个理儿!那,陛下,您稍坐,奴婢这就继续张罗着去。”阿玥闻言一拍大腿附和道。
“你呀!”阿娇斜睨了一眼阿玥:“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已是正一品的端静夫人了,怎的还总是一口一个奴婢、奴婢的?你早已经不是奴婢咯!”
“诶~诶~我这不是习惯了么?都自称奴婢这么些年了,如何还改得了口啊?哎哟喂,这都什么时辰了,延皇子说不得说话便要到了哩,奴婢这便到苑外迎他一迎去!”阿玥心虚的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便一溜烟的跑远了。徒留阿娇一脸好气又好笑的依在软榻上。
大约半刻钟后
园外响起阿玥声如洪钟的声音:
“陛下,您快来看看,谁来看您来了?”
阿娇闻言倏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便向屋外奔去。
时至隆冬,屋外,白雪皑皑。然而,比那皑皑白雪更加纤尘不染而出尘的,却是那近在咫尺的身长玉立、俊朗不凡的白衣男子。
“延儿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白衣男子见得阿娇走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冲着阿娇磕了一个头。
原来,这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武帝尚存于人世的唯一皇子——三十一皇子刘延是也。
“你这孩子,这是作甚?大冬天的,怎的说跪了跪呢?地上还有积雪呐,冻着了可怎生是好?”阿娇急急的一把扶起刘延,虽言语里满是责怪,眼角眉梢中却满满的皆是疼惜。
“母后……”刘延闻言不禁红了眼眶,怔了怔,方道:“唔,是孩儿唐突了,如今母后已早已称帝,儿臣应尊称您为陛下才是!多年未见母后,儿臣心中太过欢喜才……,还请陛下饶恕则个!”
“胡说什么呢?朕怎么会怪你?你喜欢称朕为母后便就这么称呼着吧!朕知道,你想唤朕母后不是一天两天了,朕知道,朕都知道!唉,只是那个时候,朕自己尚且朝不保夕,实在不愿将你也拖到那众矢之的去。才……延儿啊,这些年来实在是委屈你咯!”阿娇闻言怜爱的轻抚着刘延俊朗的面庞,柔声叹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