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屋内,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夏初温柔的声音仿佛能沁入内心深处。
“这是一个书中世界?”洛子谦的困意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她不可思议的望着夏初,面上满是不信,但她心里却清楚,若非十分的肯定,夏初是不会说的这么笃定的。
“是不是,于我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若她说的那些事是真的,那么我就得小心防范了。”夏初点点头,提醒道:“倘若吴卿芸真的是重生而来,有些事情就能解释明白了。”
为何原本和夏雪那般要好的吴卿芸落水醒来之后会对她抱有那般浓重的敌意,如果夏挽秋说的事实,那就不难理解了。任谁经历了那样的事情,重生回来,焉能不恨?
夏初自问,换做是她,也是做不到的。
只不过,如今的境况却与夏挽秋所说有些差距。她说吴卿芸原本会成为二皇子正妃,后来甚至成为皇后……她会借助皇帝的手打压夏家,夏家的结局不可谓不凄惨。
现如今,七皇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任皇帝,不过赵嫣然才是二皇子侧妃,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不至于连个侧妃都压不住。二皇子既然要借助洛王府手中的权势,皇后之位就没有旁落的道理。
“她也说了,许多事情都和书种不同了。”洛子谦沉吟了一番,道:“注意着些也就是了,吴家毕竟和咱们家时姻亲,不可能太过疏远。”
“这个倒无妨,现在吴家掀不起什么风浪。”夏初浅浅一笑:“您把大伯教的很好。”
前段时间皇子们争斗的厉害,夏彦并没有偏向于任何一位皇子,也正是因此,获得了当今的青眼,对他十分看重。虽不曾陡然提拔上去,但对他的态度无疑是极好的。
只要他能坚持住,日后便是新帝登基,都挑不出他的错来。相反,这样的臣子才是帝王真正喜欢的,即便论功行赏时轮不上,可为官却不是只为了一刻,待到新帝坐稳了帝位,反倒是他这样的,更容易得到重用。
不过,道理人人都懂,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人们纵是如此,比起慢吞吞的往上爬,更想走捷径,一步登天岂能不好?又何必费劲去一点点熬出头。
在这种种诱惑之下,能坚守住本心的人并不多。
洛子谦闻言白了她一眼,她自己的儿子,自然要好好教养。以她得眼界,若是还能把夏彦教成那书里那般投机取巧的人,她还不若早点把他溺死算了!
“既然如此,咱们家也不用太过担心……不过是个侧妃罢了,七皇子如今看重她,无非是为了她能‘先知’。”洛子谦不以为意的道。
自古帝王多无情,现在对他有用,自然不吝于付出,等到日后大事定了,恐怕也就是但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况且那吴卿芸连颜色都无几分,即便重活一世,有了些心机,却也浅显直白的叫人一眼就能看穿,她能做皇后,还真是贻笑大方了些。
况且想获得帝王的专情,哪有那么容易?
洛子谦却不知,这世上还有一种特别的存在,叫做女主光环。
剧情已经蝴蝶到了面目全非,吴卿芸却还能让七皇子为她亲自求来圣旨,若不是真对她有意,七皇子又何必做到这般地步?
不过是纳个侧妃,一道口谕即可,又何必当今特意下旨赐婚?
洛子谦是将门虎女,心思也比旁人更粗一些,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并不看重。但夏初却是心思极细腻之人,她深知感情不受控制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女人一旦陷入男人的甜言蜜语之中,整个人都会变得傻乎乎的,用夏挽秋的话来说,那就是恋爱中的女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全都“脑子打了除皱针智商被清零了”。
“且等等看,若论‘先知’,二姐姐恐怕还比她知道的更多些……如果她能放下宿怨也就罢了,倘若不能,咱们也不会任人宰割。”夏初面容淡淡的,眼底却掠过一丝锋芒。
她这辈子虽然惫懒,却也从不是怕事的人。
洛子谦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了,夏初平日里总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看着就愁人。便是自己的婚事,她也不过可有可无,倒是难得看她对某件事情这般认真起来。
祖孙两个商议停当,这件事情便再没有提起过。不是她们不在意,而是此事是万万不可泄露出去的,否则不管是对夏家还是吴家,都是一场灾难。
若是吴家真的受了吴卿芸的影响与夏家渐行渐远,那他们也大可不必凑上去,不过两家的交情摆在那里,只要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总还是一体的,联姻二字,轻易破不得。
洛子谦和夏初与夏挽秋的想法不同,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疏远吴家更是没有必要。有些事情并不是远远躲开就能解决的,迎难而上才是良策。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顺顺利利的半点差错都没有,不过是看个人是不是小心仔细罢了。若是有一点不顺意的事情就要龟缩起来,这一辈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洛子谦还是叫来夏彦嘱咐了一番。
夏彦是她一手教养长大,一听母亲说让他多注意一下吴家那边是否有异动,心底便存了疑,应下之后便上了心。
吴家最近的确有些不大对劲。
虽说吴卿芸马上就要嫁给二皇子,但吴家也只有一个吴家二爷在兵部任职,算不得什么强大的助力。而夏彦却发现,二皇子将许多暗中的事情都交给了吴家去办……以吴家的能量,还做不到万事都办的没有痕迹,总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没有防备的话自然察觉不出来,可夏彦既然有心,这些便顺藤模瓜的一一都被牵扯了进来。
夏彦有些心惊。
他从不知吴家人竟能有这样的先见之明,能把许多事都做的这般稳妥,几乎避开了所有为难之处,办的十分的漂亮。
就好像……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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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日子如流水般趟过,很快,便到了吴卿芸出阁的日子。
天气已经转冷,京城的气温骤降,炭火的价格又涨了上来。
夏彦看着吴氏笑盈盈的对他说跟着娘家小赚了一笔,却有些面无表情。他早就知道吴家屯卖炭火的事情了,私底下也跟着预备了一些,赚得可不比妻子少……因瞧着她这般高兴的模样,心底却暗暗有些齿冷。
他得了消息之后就开始暗自预备,而吴氏这边,却是到了后期才得了消息。连自家的女儿都要隐瞒防备,吴家这样的做派,不过是为了防着夏家,怎么能叫他不寒心?
不过这毕竟是他私底下查出来的,面上却是半分都不能外露。而且他也很好奇……吴家到底是从哪里知道,今年的炭火会大幅涨价的?
总觉得,吴家的举动有些诡异。
吴家的喜事,夏家人是必要参加的,便是出嫁的夏雪夏挽秋也回来了,早不出门的夏初也早早的打扮停当,等到了时辰,便一起坐上马车去了吴家。
满院的大红色刺得一身浅粉嫁衣的吴卿芸满目晕眩,虽然她一直惦记着报仇的事情,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再也不能穿上那身大红的嫁衣!
纵然懊恼,却也于事无补!
今儿怎么说也是她得大喜日子,来参加喜宴的宾客当然不会戳她的痛楚。这门亲事可是皇帝御赐,活腻了才跟上头对着干呢!也正是因此,竟也是宾客满门,喜乐声不绝于耳。
夏雪本来想着自家表妹出嫁,总要过来看一眼,却被一直防备着吴卿芸的夏挽秋拖住,到底没能进了她得小院里。夏初作为未出嫁的姑娘却是早早就被迎进去陪新嫁娘,但她也只是坐在一边,并不往她身边凑,一个人品茶吃点心,瞧着倒也悠闲。
吴卿芸也顾不上她,她对夏初印象不深,和她并没有什么交情,当然不会在她身上费什么心思,即便是偶然扫了一眼,也不过是想起夏雪心里有些膈应,更多的则是冷笑。
如今她是出于劣势,但只要有朝一日二皇子得登大宝,这些人便都要匍匐在她得脚下!
二皇子府的迎亲队伍很快便到了吴家,不过只是迎娶侧妃,二皇子并没有亲临。他未必不想来,只是总要顾忌洛王府一些。他如今才得了洛王府的支持,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哪里会舍得得罪这一手好牌?
要知道,当今虽说已经属意于他,却并没有明旨册封他为太子,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夏初看见了吴卿芸面上显而易见的失望,可见她是期盼的。只是为人再世,有许多的不得已,便是皇子也不可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更何况二皇子有自己的抱负和顾虑,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打破原则!
终究还是看不开啊!
夏初心里低低一叹,吴卿芸到底只是个平凡女子,纵然重生一世,却仍是看不开。
她不像夏挽秋那般紧张,还会担心吴卿芸会对夏雪不利,毕竟今天是她得好日子,她再怎么恨夏雪,也不会希望自己成亲的时候出岔子。
今日,夏家不过是走了个过场罢了。
夏初等着花轿出了门,便回到了正院去吃宴席。夏挽秋同夏雪在一处,见了她便是一笑。不过她们的席面并不是一桌,两人只是交汇了一个眼神,便各自入席了。
为了这桩婚事,吴家也是下了血本,席面是上等的筵席,光是这一日的耗费,银子只怕就是流水一般的花出去。若是往日,吴家恐怕也不敢这样耗费,但最近他们家不说一夜暴富,却也不至于在这上头寒酸了吴卿芸……若不是因为她,也得不来这许多银钱。
待得席终客散,这件京城之中喧嚣了足有一年有余的婚事,才算是正式落下了帷幕。
也不知道是不是吴卿芸运气实在不好,她过门不过一月,皇帝就病重了。
太医院整日留守在宫中,已经有足足七日不得消停。夏彦的衙门那边早就戒严,外头的五城兵马司也是如临大敌,京中弥漫着一股子沉重的气息。
七皇子并未请来大长公主,独自一人空手而回,当今却没有半点失望的样子,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一般,让他回府梳洗休整。
三日后,圣旨颁布,封二皇子为皇太子,择日继承大典,而朝堂事宜,皆由太子打理。
京中的七皇子党和九皇子党立时遭了秧,夹着尾巴做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得太子不悦将他们打落尘埃。夏彦也吃了好几次挂落,都是二皇子一派的人。
夏彦倒也硬气,半句不多说,也不分辨,只由着他们去说,做好自己的事情。好在二皇子并不曾因此而迁怒于他,更不曾遭到贬谪。
见到二皇子这般态度,夏彦有些七上八下的心这才渐渐的定了下来。
看来母亲说的不错,便是新帝登基,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现在只要他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是不是投靠太子并不重要。
赵嫣然也不曾再邀夏家人过府,她的性子,最是不肯受人束缚的。而且自从受封了太子妃,搬入了东宫之后,她也不好随意的请小姐妹们过府玩耍了……皇宫可不是二皇子府,可以任人随意进出,何况她如今身份不同了,与人结交起来,也得多多注意。
索性她玩得来的姐妹本就不多,如今还在京中的,不过几个。夏初于她而言,倒更像是知己,而她也很清楚夏家的态度,自然不会去做这种为难她得事情。
倒是吴卿芸,自打入了府,已经三番两次的见吴家人了。不同意吧,倒显得她这个正妃不够大度,可是同意吧,心里又膈应的很!
她这个正妃,都没有这么频繁的见过家人呢!
不过搬入宫中之后,便是吴卿芸提了出来,赵嫣然也不再纵容了。
皇宫,到底不比外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