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安亲王福晋这话里的意思,两人又如何会不明白,当下便点头应了下来:“王妃说的是,奴婢们会徐徐和格格说的。”
安亲王福晋这才点了点头,命人将二人送了出去,又一人赏了一匣子首饰,只说是两位嬷嬷照顾格格辛苦,接着又将慧敏屋子里的人都赏了一遍,有得一两件首饰的,有得金银luo子的,不一而足,这一轮赏下来,可是让慧敏院子里的人,对安亲王福晋那是没有不夸的,慧敏在一旁看着,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自个这个便宜外祖母的手段端是不俗。果然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
摇头淡笑了两声,看来这心结还是落下了,如今便是打赏自个都要多心了,想到这,慧敏闭了闭眼,却见两位嬷嬷已然站在自个身前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慧敏实在好笑,约莫看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才好笑的道:“嬷嬷有事直说<就是了,怎么还这么扭扭捏捏的,说起来倒不是我矫情,跟两位嬷嬷在一起这么久了,我自是只有亲近的。”
两位嬷嬷相视了一眼,还是由王嬷嬷先开口道:“格格,我们自从被太皇太后指给了格格,说实话,这身家性命,荣辱依靠,还有这一辈子也全都系在格格身上了,所以,我们只有盼着你好的,再不会盼着你不好的。”
慧敏听了,眉眼间都带了小忆,“嗯,嗯”的连连点头,满是认真的答道:“这事我自然清楚的,嬷嬷们慧敏在你们跟前也这么久了,你二位放心,我也不是那没良心的,一定给嬷嬷们养老。”
王嬷嬷叹了口气,“格格,我们今天说这些并不是担心我们以后的问题,而是担心格格你。”
“担心我?”慧敏当下被说的一愣,实在不明白这话从何说起。
王嬷嬷两人见状,索性也不绕弯子,只将这段时间郭络罗家的作为,以及感觉慧敏行事过于心善的事情都讲了一遍,最后才语重心长的道:“格格,我不是说你心善不好,这心善也要看对象,郭络罗夫人打心眼里不喜你的事,奴婢不信你不知道,可你今天竟然要为了她去质问郭络罗家主,要知道,这事若是闹了出来,你可是两边都落不了好。”
慧敏此时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自个的心情,难不成她在外人的眼里形象都是这样的,她明明是去幸灾乐祸外带着给祖母心上捅刀子的,怎么到了别人眼里都变成了善良和心软了呢,难不成真是她往日里装样装的太成功了,以至于如今不论做什么,都不会让人往歪处想,这倒是件好事,当下慧敏便变了脸色,双手在小月复处不停的搓揉着,一副可怜的模样道:“他们到底是我的祖父母,我只有希望他们好的。再者说了,阿玛额娘都不在了,合该我代替他们对祖父母尽孝的,只是如今我在外祖家住着,不能每日对祖父母晨昏定省也就罢了,若玛嬷真出了什么事,我身为孙女不给她出头,她又能指望谁呢。”
说完,慧敏忙又看了看两位嬷嬷的脸色,见其二人脸上一脸的不认同,慧敏忙又加了一句道:“不过两位嬷嬷只管放心,若玛嬷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慧敏自会避开的,毕竟慧敏虽不才,但是基本的是非观念还是有的,再怎么也不能对不起嬷嬷这么长时间的教导不是。”
两位嬷嬷听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在回禀太皇太后的时候,将慧敏今日的话加了进去,倒是让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只单独和苏麻在一起说道:“这孩子的性子倒是纯善的很,只我也不知道她这性子对她来说是好是坏啊,胤禩虽如今不得玄烨的意,到底是皇家血脉以后这府里三妻四妾的,那丫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说到这,孝庄太后又望向一旁的苏麻道:“瞧我,怎么把你给忘了,有你看着,小八的后院自然乱不了,至于这性子吗,良善总比那心肠狠毒的要好的多了。”
苏麻听了忙道:“格格的眼光哪里有错,慧敏这孩子心地良善,岂不是格格眼光独具,给八阿哥挑了个好福晋,将来等慧敏给格格您再生个小孙孙,以八阿哥和慧敏的模样,一准漂亮的紧,到时候我便抱来给您老解闷玩。”
一想到娇娇软软的小女圭女圭,孝庄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只回过神来,便轻唾了苏麻一口:“你这老货,如今连哀家都打趣起来了,胤禩和慧敏如今才多大,便是要养小女圭女圭最快也得差不多十年,哀家如今都多大岁数了,能不能等到那时候可还两说呢,你倒好,说这话勾搭我,将我这心啊都说的痒痒了。”
苏麻一听,见太皇太后又说起这个话题,当下便不高兴的道:“格格,怎么又说起这个了,您啊,是那千岁千岁千千岁的人,怎么就看不到了,要我说,你不仅要看八阿哥他们的小阿哥,还要看小阿哥的小阿哥的小阿哥呢。”
“扑哧。”孝庄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随手指着身后的一个嬷嬷道:“快去,快去,给我堵了她的嘴,照这么活下去,我可不成了老妖怪了,这老货如今可是越发的疯了。”说着还不住的呵呵笑着。
能在宫里混的那就没有傻的,虽听了这个命令,自然不会上前去堵苏麻的嘴,反而跟着凑趣道:“太皇太后,奴婢可不敢去,要奴婢说,姑姑说的话可再没有错的,太皇太后哪里只能看到这些,合该看到八阿哥的曾孙子的曾孙子的曾孙子才是。”
“扑”孝庄太后刚送进嘴里的茶,当下便再也忍不住的喷了出来,好容易止住了咳嗽,又让人服侍的收拾了一番,这才“呸”了一声道:“你也不是个好的,如此我岂不是活成了老王八了。”
孝庄太后话音刚落,苏麻便忙跟着“呸”了几声,当下嗔怪道“格格说的什么话,怎么就想到那玩意上去了,应该说,格格这是长生天赐下的福禄,人间的老寿星,现世的彭祖才是。”
一席话只逗的孝庄笑的不行,指着苏麻乐呵呵道:“你们啊,快住嘴,快住嘴吧,在让你们这么说下去,哀家就该是那下凡的星宿,便是以后不在人间待了,也该回天上享福去的。”
孝庄这话一出,屋子里众人俱都配合的连连点头,甚至连点头的频率都是丝毫不差的,苏麻更是夸张的笑道:“格格既然都知道了,以后去天上享福的时候可要记得带我一起去,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连鸡犬都能跟着升天,苏麻好歹跟了格格一辈子,到时候格格可千万别忘了我。”
一席话说的孝庄脸上暖意浓浓,只抹了抹眼角道:“快别跟着我,一辈子看见你这张脸哀家都看烦了,哀家可不想千年万年的都对着你,等哀家成了神仙,自然选那些娇女敕的,看着也自在些,何苦要你这老货,你啊,还是让你那女儿和小八两个好好侍奉你吧,等什么时候这日子过厌了,哀家想见你了,便来接你去上面过两天神仙的日子。”
苏麻听了,勉强露出抹笑意道:“我才不管呢,反正我跟了格格一辈子了,格格不论去哪,可不许望了带我。”
“皇祖母,额涅你们说的要去哪?到时候带朕一起去。”随着声音的落下,便见康熙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太子和四阿哥。
屋中众人忙跪下请安道:“万岁爷吉祥。”
“都平身吧。”说话间,便在挨着孝庄太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太子和四阿哥也忙上前给太皇太后请安,孝庄也忙叫起了。
只看着康熙眼巴巴等着自个的答案,孝庄自然不好说明,毕竟,康熙进来的刹那,可是说要随她去的,只得转移话题道:“玄烨啊,今日可是有什么好事,哀家看你的神色可是好的很,满脸的喜气,和哀家说说,也让哀家乐呵乐呵。”
康熙听了这才想起今个来此的目的,也就不纠结祖母准备去哪了,忙笑着道:“还不就是牛痘的事,虽安亲王折子里写的详细,但这么大的事,朕总要亲自验证过才放心,这不今天林院正跟朕回了这事,那牛痘果然不凡,试验的几人都熬过去了,朕想着,过几天给三岁以上的阿哥都种上,也让朕这心安了,可怜朕的保成却是白受了翻罪。”
听到这话,太子忙起身道:“皇阿玛说的哪里话,岂不知儿子有多高兴得了这天花呢,若不然儿子也不知道皇阿玛这么疼爱儿子,丝毫不顾自身的安危,一直守在儿子的床边,想来弟弟们知道了,也是宁可选择如儿子这般病上一场,好叫皇阿玛宠着哄着呢。”
这话一出,可把康熙感动的够呛,只嘴上笑骂道:“胡说什么呢,这生病也是好玩的,也不想想那几天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害朕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只是想想皇阿玛这身上还忍不住一身冷汗呢,哪知道你心中尽是这么想的,着实该打。”
这番父慈子孝的姿态落在一旁四阿哥的眼中,简直是赤luoluo的一万点伤害,紧抿着双唇,眼中满是恨意,想想自个的亲母与养母的悲剧都或多或少的与眼前这两人有些关系,四阿哥心中勉强压下去的恨意,立马又冒了出来。
只他也明白,如今,他所能依靠的也只有眼前这两人,只能又将这恨意,压回了心底。
再抬头时,对着康熙脸上已是一脸儒慕之色的道:“太子哥哥说的不错,若能得皇阿玛陪伴床前,胤禛便是每日病在床上,心里也是乐意的很。”
“胡沁些什么,哪有人盼着生病的,朕可告诉你们,朕每日里忙的很,你们就是再生病,朕也不会陪着你们的,所以你们要是孝顺,就都给朕好好的长大,免得朕给你们操心。”只是康熙你说话的时候不是这么一脸得意便更好了。
太子和胤禛两人闻言,忙站起身子弓身应是。
孝庄此时忙笑着道:“好了,好了,还不是你平日里忙,两个孩子还不是想多看你这个皇阿玛几眼,可不许欺负他们。”
说到这,孝庄仿佛想起了什么道:“对了,皇上慧敏这丫头也离宫有一段时间了,我也好久没见这丫头了,不如你下旨将那丫头召进宫来,在哀家这里再住几日,好歹在哀家这里也养了一段时间,这么长时间不见,还别说这心里还怪想的。”
见是这么个事,康熙忙笑道:“皇祖母说的哪里话,您若想那丫头了,一道旨意下去还怕那丫头不来吗。”
见康熙没明白自个的意思,孝庄索性挑明了道:“招那丫头进来不难,只那丫头和小八的婚事,可也是你亲自定的,那丫头好容易进宫来一趟,总不好让她连未婚夫的面都见不到吧,再者说了,小八就算犯了再大的错,关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够了,哀家前几日见了小九和小十,如今他俩整日里八哥,八哥的叫着,连饭都吃的不香了,尤其是小十,原本圆滚滚的样子多可爱,如今整天恹恹的,哀家看着都心疼的不行,也不知道你这个当阿玛的怎么就这么狠心。”
一听这话,康熙本有的笑脸,立马阴沉了下来,只顾虑着对面坐着的是自个祖母,这才勉强压住怒火道:“皇祖母,朕看胤禩这个孽畜简直是天生反骨,处处跟朕做对,若不是顾虑着他是朕的儿子,朕早砍了他,如今不过是罚他闭门抄写佛经,静静心,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这事皇祖母便不用管了,朕心里自有分寸。”
“碰”的一声,只见孝庄已然将杯子重重的放在了小案上,眼中满是压抑的怒气,“什么,你除了关小八禁闭,还罚他抄经书,你、你、你是不是真的要活活气死哀家啊。”若说孝庄这辈子最恨的除了董鄂妃,便是让自个的儿孙沾染佛法了,她始终认为,若不是当年她心中那么多苦闷,****抄佛经化解心中戾气,也不会让自个的儿子自小耳濡目染,在那董鄂妃一死之后,抛弃了父母妻儿以及大清江山出了家,也不会没几年就去了,若在皇宫中,有这些太医看着,哪里会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自那以后,孝庄虽子个还时常礼佛,但是却最不赞同,儿孙们沾染这些,如今听的康熙口口声声罚了胤禩抄佛经,心中又如何不怒。
只此时却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给皇上没脸,孝庄忙让苏麻带着两位阿哥去后面吃点心,又将屋子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这才语气沉痛的道:“玄烨,哀家原本以为你做事很有分寸,怎么在对待小八的事上,却是这么绝情,你皇阿玛的教训还不够吗,难不成,你非要爱新觉罗家再出一个和尚,才满意吗。”
康熙听了也是一震,忙道:“皇祖母何处此言,孙儿何至于如此。”
“玄烨啊,也许你心中并不曾这么想,只是孩子最是可爱的原因,便是你教给他什么,他便学习什么,如今你让胤禩****抄写佛经,岂不是移了他的性情,玄烨,若你还当我是你的皇祖母,今日便将胤禩的禁足解了,哀家也不让慧敏进宫了,你安排胤禩去安亲王府住两日,让那孩子好好松快松快,只希望这孩子还没移了性情。再者以后什么天生反骨这些话,皇上还是少说为好,要知道你可是金口玉言,这话你说的简单,套在那孩子身上便是一辈子的枷锁,哪怕只看在他是你的血脉的分上,玄烨,你也的口下留情吧。”说完孝庄便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往内室去了,只剩下康熙一人陷入了沉思之中。最终深深的叹了口气。
而此时康熙和孝庄两人谈论的焦点八阿哥胤禩,正正襟危坐在佛前,望着前方的佛像,手中的毛笔却是没停,好一个一心二用。
就在此时,两声清脆的“八哥”,在身后响起。
胤禩的嘴角,当下露出了一抹笑意,脸上也温柔了起来,将手中的毛笔放了下来,丝毫不在意两旁站立的监督嬷嬷,忙蹭到了门边,就着门缝道:“九弟,十弟你们怎么跑来了,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们好好做功课,等我出去了,就去看你们。”
胤禟一听,立马变反驳道:“八哥说什么呢,弟弟是那么没有义气的人嘛,八哥在这里受罚,弟弟们虽进不去,但是来这里陪你说说话还是可以的,说起来都怨……”
胤禟的话未说完,胤禩忙厉喝道:“九弟。”
胤禟当下一愣,待回过神来,从门缝里望着胤禩身后的两个嬷嬷,这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忙讪讪的住了口。
胤禩这才松了口气,忙接口道:“八哥知道,九弟是想说都怨为兄顽劣,想要私自出宫才闹出如今这事,好在皇阿玛圣明,如今没有牵连到你们身上,我这心里还好受了些。”胤禩草草将胤禟的话给糊弄了过去,他可不想在受罚这事上一直纠缠,忙道:“对了,说来,我在这住着也有些时候,倒是好久没见过十一弟了,怎么样,十一弟如今的身子可好些了。”
说起自个的亲弟弟,自经胤禩开解后,胤禟也放下了心结,如今见八哥问起,顿时堆起了满脸的笑容道:“嗯,十一如今好多了,身子都胖了不少呢,额娘说,十一长得可像我了,我也看了……”说着便呵呵笑了起来。
弄得胤禩也有些想笑道:“你这话怎么说一半,九弟你看了怎么样,到底像不像你。”
“八哥,这你还想不出来的,怎么可能有多像,爷这相貌可是独一份的,我倒是瞧着十一更像糯米团子。”说完,九阿哥还忍不住傲娇的甩了甩额头,一副天下独爷最美得模样。
只把胤禩逗了个踉跄,好笑的道:“这话可别让宜额娘知道了,要不然可有你受的。”
胤禩正准备在说些什么,便见墙角一个小太监比了个手势,立马对其点了点头,话题一转道:“对了九弟,十弟,为兄这些日子以来,研习佛法倒是也有了些感想,不如给你们讲讲可好。”
两小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要知道,他们如今连功课都不太愿意做,哪里有兴趣学这个,刚想拒绝,便见胤禩已然回身将佛经拿了过来,就地一坐,随手翻开了一页便开始念了起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只把两小听的是脑袋犯晕,两眼犯困,还不只如此,两人此时耳中满是“观自在菩萨,空空色色”之类的字眼,脑袋都被念疼了,只见自个八哥还一脸颇有兴味的模样,又不好开口拒绝,正准备求饶的时候,便听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两小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他们从未觉得,能见到皇阿玛是这么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所以可见,当康熙进来的时候,看见两个小儿子一脸期盼的望着自个,心中是多么的暗爽了。便连原本准备惩罚两小不尊圣旨的决定都在心里去了些,只皇帝的尊严还是要维护的,所以,便一脸严肃的道:“胤禟,胤誐,你两个怎么会在这里,朕不是吩咐过不许你们到这来吗。”
两小闻言,当下脸上便露出“惨”了的神情,忙低下脑袋,诺诺不敢言。
胤禩见状,忙将门打开跪在了康熙面前道:“皇阿玛恕罪,九弟,十弟,实在是看我一个人受罚心里不忍,这才来这里陪我,所有的错都是儿子一个人的错,望皇阿玛看在小九、小十一片真心的份上,且饶了小九和小十吧。儿子这就让他们回去,他们保证再不敢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