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一过,这南国之地也有了些许秋意。
了然把玩着手里不知名的红叶,瞭望长空,去意更浓。
只是,偏雅涵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其中几位药材十分罕见,要寻到怕是还需些时日,让了然稍安勿躁。
这鹰国的御花园虽然赏心悦目,但了然却不愿逛了,免得又碰见不该碰见的哪宫娘娘。
听小甜无意中说起,那萱儿小姐以及其父,都被鹰浩打发去了边疆之地,想必是因自己之故。虽说那萱儿善妒残暴,但若不是因为自己,怕也不至于得罪了鹰浩这座“瘟神”。对她,了然心中虽没有歉意,但也有了前车之鉴,不愿再招惹他人再生事端了。
实在闲极无聊,了然便闲坐殿外的舞枫树下,与小甜说些上一世书中所述的故事,小甜听得神往,了然讲得兴致盎然,殿中倒也是欢声笑语不断。
—无—错—小说鹰浩远远地瞧着那神采飞扬的身影,耳中听着那酣畅淋漓的笑声,心里想着,她几时才会为自己一展笑颜呢?
这两日鹰浩似是颇有闲暇,时不时地来了然居住的殿中走走。了然既打定了走的主意,自是要尽量与鹰浩撇清关系,于是连原本的客气也掩饰了几分。虽说日日对着了然一副淡然的态度,有时两人相处一室半天也说不上句话,但鹰浩却似不觉乏味。
毕竟如今住着的是鹰浩的大殿,了然客居于此,自是赶不得主人,但不理不睬总是了然的自由。让小甜给自己找了些书本后,每逢鹰浩前来,了然便捧上本书,半天却也不瞧鹰浩一眼。又或是拣起小甜平时做的绣活,飞针走线也是半日。
了然总以为鹰浩并不在意,但却根本未顾得上瞧鹰浩面上一日浓似一日的失落。
午夜梦回,了然自己倒有几分怅然。拿起浣儿所赠的碧玉箫吹上一曲,心中最柔软的情怀似又被触动。当日被掳来此,身上除了那只碧萧,别无他物。如今,这碧箫倒成了念想。
如今,义父是否身体康健,义母与紫瑛姐姐可是安好?师傅与珣王爷又是如何,不知如今是否已诞下麟儿?浣儿当日救自己不得,是否还在为自己忧心?
牵挂的人越多,对这如困牢笼的生活却越是厌倦。
或是老天怜了然心急,雅涵那边终于传来消息,药材已是备齐,了然大喜。
因怕小甜发觉,药材依然留在雅涵殿中,由雅涵嘱咐自己的宫人先行将药煎好,等了然来时再服。
毕竟鹰浩给自己所服之药十分霸道,如今的解药究竟是否有效,了然心中也有几分忐忑。
服药第一日,夜间乘小甜已经睡熟,了然起身于床榻之上静然打坐,探寻片刻,终于在丹田之处寻得一丝暖流,心下大受鼓舞。如此运功一夜,吐纳周转中,已觉得体内真气的滞涩明显少了。这一宿了然虽然彻底未眠,但晨间的精神头却反倒好了几分。
此后,了然日日到雅涵殿中服药,一连七付,再加上夜夜打坐运功,体内余毒尽解,如今全身筋脉中真气畅通无阻。更令了然意外的是,经此奇药一激,在禁锢大解之日,自己的内力竟是又涨了几分,倒是更甚于往日了。
内力虽已恢复,但毕竟倦怠数日,了然深知自己如今身手却是大大迟钝了。于是每每在夜间点了小甜的睡穴,自己暗自在殿中练功,几日下来,倒也渐渐纯熟。
不过,此时要想逃走,却依旧不易。毕竟深处鹰国宫中,处处守卫森严,自己又人生地不熟,万一走错一步,怕是前功尽弃。而若是让鹰浩发现自己功力恢复,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因此,了然日间依然装作一副柔弱无力的模样,习字作画,或是练练女红。到了夜间,却是小心翼翼地溜出大殿,在皇宫中一点点地四处探走,逐渐熟悉这皇宫的布局和设防情况。为试探宫中侍卫的实力,了然还故意“偷袭”了两名侍卫,竟都是一招得手。
两名被被点穴的侍卫于次日晨间被发现时,还引发了宫中的一场小小的骚乱。了然心中暗暗好笑,但也更有了几分底气。
那日,了然又去雅涵殿中探访的时候,雅涵摒退宫人,正色向了然道:“妹妹想是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怕是到了将走之日了吧?”
了然点点头,“如今对宫中路线也熟悉得差不多了,妹妹打算再夜探几次,若是无碍,便该走了”,了然顿了顿又道,“与三皇子的纠葛,越理越乱,妹妹早走一日,也早一日解月兑。只是,如此一走,却只剩姐姐一人在这异国宫中,甚是不舍。”说着,面上已现愁绪。
雅涵与自己虽无血缘之系,但在这宫中确是处处关照,免除了了然的许多麻烦,了然心中除去感激,也自是为雅涵忧心。毕竟如今鹰帝与雅涵之间,虽彼此都情根深种,但却又犹如鹰浩之父母,有着难以逾越的沟壑。将来之事,确是难以预料。
“妹妹这一走,姐姐又何尝舍得?”雅涵虽是一向淡然,但如今却竟是眼角湿润,“只恨我身子无用,不如妹妹一身功夫,来去自由,到底潇洒!”
雅涵此时已是大月复便便,其实即便有功力在身,她又如何能走出这深宫?何况,她既有鹰帝骨肉,又已对鹰帝生出了绵绵情思,怕是想要洒月兑亦是不能了。
但雅涵到底心胸开阔,很快便放下无奈之事,拉起了然之手,郑重道:“妹妹可还记得当日,姐姐答应为你寻药之时,曾说过介时会有一事相托?”
了然自是记得此事,忙点头。
“姐姐也知道如此其实是强人所难了,但你我毕竟姐妹一场,如今不求妹妹,姐姐也别无他法了”,雅涵轻轻咬了咬红唇,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才道,“妹妹逃出这皇宫后,可愿为姐姐在鹰国再耽搁数日?”
见了然一脸疑问,雅涵又接着说道,“姐姐不日便将诞下月复中之子,只是,无论男女,姐姐却不愿他(她)再在这宫中长大,想托付妹妹将姐姐之子带回鸾国,抚养长大。”
了然听此一言,心中大惊,“此子乃姐姐亲身骨肉,姐姐又如何舍得将其弃之他人?再说,姐姐又如何向鹰帝交代?”
“怀胎十月,姐姐早已与此子血脉相连,岂能舍得?只是,此子若是留在宫中,必将与其父和三皇叔一般,在矛盾纠结中长大。姐姐宁可他远离富贵,长在平凡人家。不求他飞黄腾达,只求他平安喜乐!”雅涵面上带泪,却神色坚定地说道,“至于鹰帝,将孩子送走,恐怕又何尝不是他所愿?”
了然听她此言,知道此事必定已在雅涵心中酝酿许久。如此一片痴母之心,她又何尝不能体会?
其实,对雅涵的决断,了然心中甚是钦佩,因此向雅涵郑重诺下,“姐姐放心,妹妹必定竭尽全能护得侄儿的周全,让他快乐长大!”
既是与雅涵商定了,了然逃出宫后还要在鹰国逗留数日,因此少不得要提前安置一番。毕竟,了然在宫外以何为生,又该如何躲过鹰庭的搜捕,此外,雅涵诞下麟儿后,又如何交与了然,都少不了暗人相助。
不过,了然心中也自有疑惑。雅涵如今虽贵为皇后,但毕竟是鸾国之人,手下宫人却又皆为鹰人,雅涵又能托付何人?
“想是这鹰宫之中也必定藏有我们鸾人,我进宫后不久,也曾有人曾与我联系过,只是他们却又似并非朝中之人,除偶尔暗中相助之外,从未交代过要让我为鸾国做些什么”,雅涵轻声向了然道,“我也曾几次试探,觉得他们倒是可靠之人。就是妹妹上次服用的药材,也还正是托他们寻得的。”
了然点了点头,想起当日刚到鹰国,被鹰浩困于民宅之时,也有人透露暗中相救之意,想来这鹰国之地,也已经渗透了鸾人的势力。
原本若是仅自己一人想逃离鹰国,或是不必借外人之力。如今既有未来麟儿之事,虽不知对方何人,却也只能冒险信任了。况且雅涵不比了然,对这宫中之事甚是上心。雅涵既要护麟儿安全,想必总该是费了番心思。
诸事商量妥当后,了然走出雅涵的大殿,又向那重重宫闱凝望片刻,朝天际轻吁口气:鹰宫,该是告别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