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降回来的当晚,就发现乔容成和黄洁两口子拆伙吃饭了。
她送走陈池上楼后,黄洁正在水池边洗碗,瞧见她立时笑道:“苏西,这么快就上来了?我很快就弄好了,你来你来,饿了吧?”
“没有。”许霜降转念一想,还是把晚饭吃了再上楼吧,浪费是可耻的。她从冰箱里拿出通心粉,坐在桌边等。
大概许霜降去了这么久刚回来,也大概她和陈池吃午饭的时候把钱先生叫上了,黄洁对许霜降特别热情。“苏西,冰箱里的东西可不能拿出来就吃,要蒸是吧?我给你把水掺上。”
她也不管许霜降的推辞,麻利地就架起蒸锅。“来,摆上来,五六分钟就能吃了。”
也就在这时,许霜降觉得奇怪,乔容成还没回来,照以前的做法,黄洁会把饭菜留一份放在蒸锅里,今天灶台上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多余饭菜。
她在吃饭的时候,就更奇怪了。黄洁倒掉热水后,把蒸锅擦干净,竟然又收回壁柜里去了。
“苏西,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洁姨可想你了。”黄洁给钱先生泡茶冲水,捧着茶壶就势坐到了桌边,瞧着许霜降吃,声音和蔼,神色慈爱。
许霜降含着通心粉,弯起嘴角。
“唉,瞧你这文静样儿。”黄洁盯了许霜降几眼,若有所叹,“姑娘家就是好,你不在啊,家里就只有两个大老爷们,都闷得不说几句话的。”
钱先生坐在沙发上,神来一笔:“男生啦,什么大老爷们。”
“男生,男生。”黄洁噗地笑出来,冲钱先生瞟了一眼,面颊竟然带上了几丝风情,扭回头对许霜降道,“瞧你钱叔叔,说他自己是男生咧。”
“我不是男生是什么,苏西对吧?”
许霜降对房东两口子的互动激灵灵地,她带着微微笑连扒通心粉,装傻充愣。
“小陈和约翰才能叫男生,你呀……”黄洁吃吃地笑,“你瞧,苏西都不好意思说真话。”
“我就是个老男生咯。”钱先生呵呵道,“还不照样是男生?”
有一种人自以为幽默,但偏生不能让人爽爽快快地哈哈大笑,也跟那些费点脑筋才能笑出来的黑冷幽默不搭边,而且他自个意识不到,总想蹦几句儿表明他是个会逗趣的人。
许霜降遗憾地发现,钱先生就是这样的人。他那些玩笑话,总让她觉得是块不规则的小石头,塞在了嗓子眼里,连累得听的人在笑时,喉咙口只能堵着发出一丝气声儿,实在憋得慌。
她在房东两口子的疑似打情骂俏中,埋头使劲吃,暗地吐着舌头。今天陈池送她回来,给这一成不变的屋里稍微带来些新鲜感,钱先生的风格就要明快几分,如今看来,钱先生还处在明快的余波中。
黄洁嗔笑着回到沙发处,剥了一根香蕉递给钱先生,殷勤道:“吃嘛,吃不下也咬两口。”
乔容成回来的时候,许霜降在洗碗。她见乔容成从小冰箱里取出半袋面包,侧头疑惑地望了一眼。
乔容成一笑,在灶台边和许霜降并排站着,抬起手朝沙发处悄悄指了指,合掌向外一摊。
许霜降倒是看懂了,那是分开吃饭了,可她好奇原因。
他俩上楼后,她在房门前压低声音问:“约翰,你不和洁姨他们一块吃啦?”
“洁姨说,她收了我三餐的伙食费,但我白天经常带着面包在外面,周末更是不在家,她不好意思算我的钱,让我自己回家随意做饭。”
乔容成是步了她后尘,许霜降憋着笑点点头。
“我买了一些东西,放在你的冰箱里。”乔容成说道,“洁姨那个大冰箱塞不下了。”
“我看见了,没事,你放吧。”许霜降大方道。
“以后做饭可能会和你挤。”
“那更没事,我以前和十几个人挤厨房呢。”
乔容成笑着爬上阁楼,向上走了两阶,想起一件事,扶着梯子顿住脚,朝下方问道:“苏西,这里租房,水电气一般怎么交?我学校的通知里只说了房租,没提这茬。”他是想打听一下水电气的常规费用,好把开学后的每月开支估估准。
许霜降正要开门,闻言扭头仰脖,问道:“洁姨向你收水电气?”
“我以前交的伙食费没到时间,她说不退了,抵后面的水电气费用。”
“一般房租里已经含了这部分费用,不会另外要你烦心的,洁姨这里……就算了。”许霜降关切道,“没吃掉的伙食费应该不算多吧?”
乔容成抽抽嘴角,一时无语。
他单独做饭,其实并没有影响到许霜降,两人吃得都比较简单,即便有几次冲撞在一起,也不算打紧,两个灶火一人用一个,随便煮点什么就凑合过去了。
日子一晃又一月有余,九月开学在即,乔容成要搬家了。
星期天,黄洁拉着钱先生去做礼拜,许霜降起床下楼,乔容成正在切菜。
“早。”许霜降咋舌,“你已经开始做午饭了?”
“苏西,你午饭不要做了,和我一块吃吧。”乔容成笑道,“我要搬了,你帮了我好多忙,午饭我请客。”
“不用这么客气的。”
“就当帮我清空存货吧。”
许霜降抿唇一笑,打开冰箱,倒也不再扭捏:“我看看我有什么,我也贡献一点存货,算是为邻居践行。”
两人合用灶台也惯了,洗洗切切,分工合作,乔容成做了两个菜一个汤,许霜降意思意思炒了一个菜,合桌吃饭。
许霜降吃不得别人的饭,一吃就软心肠,她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女生该娇气点,和乔容成聊了几句他的新学校后,很真心实意地说道:“约翰,你要是搬家需要帮忙,就说一声,我可以给你提些东西。”
“谢啦。我东西不多,一个人能行。”乔容成侃道,“真要让你帮着提行李,你老公大概要追打过来,哪有让女生干这种体力活的?”
许霜降笑出来,提起陈池,笑容里有丝羞涩和袒护:“他也很热心的。”
乔容成不禁瞅了她一眼,邀道:“以后有空,带你老公去我那儿玩,那地方看着小,挺幽静的。”
“好啊。”
无酒无饮料,一顿饭的时间并不长,许霜降抢着洗碗,乔容成灌了一壶水烧上,在一旁看着。
水壶滋滋滋地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响声。乔容成迟疑着开口:“苏西,有一件事想说给你听,你不要介意。”
许霜降把灶台擦干净,洗着手,闻言略感奇怪,面上带笑道:“什么事?”
“呃……我有时候半夜下楼,钱叔叔在看电视。”乔容成说了一半停住,盯着许霜降打量几眼。
许霜降不明所以,点点头道:“钱叔叔就这样。”
乔容成顿一下,转头关了火,仿佛随意地说道:“他看成人的片子。”
许霜降愣住,然后脸上发烫,低头在水龙头下搓着手,浑身像爬满小虫子一般不自在,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头却是很快想到了她半夜撞见过钱先生看电视,客厅中寂寂无声,钱先生似乎每次都有匆忙按遥控器的举动。
“苏西,你自己注意一下。”乔容成同样尴尬,他拎起水壶倒水,关照的声音里透出真诚。
“嗯,知道了。”许霜降低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