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略点了点头,黯了黯眸子,唇上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满足笑意。
渔夕本是心思灵透之人,听钟大人如此说,随即笑道,“钟伯父,小侄不管您将此物送给谁,小侄先送给您就对了。”
钟大人还未答话,墨卿挑了挑眉,笑问,“醉兄,镯子可是本公子我掏钱帮你买的,你要送本公子什么?”
渔夕向来不喜占人便宜,又觉得竹棋阁那夜自己也委实过分了些,不免心中愧疚,正想借此机会弥补。便笑道,“除了江山如画,这里几件物品兄台若有瞧上眼的,挑一件拿走,便算是小弟送的。”
墨卿扫了一眼几件物品,摇头为难道,“终归是不好!太贵!不想小兄弟破费,”如水眼眸在她身上瞟了一圈,微微笑道,“小兄弟身上挂的香囊看起来倒是有趣,不如送给我,拿回去给我那小妾,也算是出来一趟,给她~带礼了!”
渔夕心里一惊,难道他认出来什么了?但看他说话神色,并不有假,只好笑道,“这香囊是家姐亲绣,只是家姐尚未出阁,所以…”话说到此,想来他也不会强要。
墨卿微微一笑,“嗯”了一声,只看她继续说下去。
只是,人家既然开了口,也不好什么都不送。
半天,模出了一块从不离身的如意玉牌,忍痛递于他。
墨卿伸手便接过来,见那玉牌四四方方,极其简单,上镌有一轮落日,下雕渔舟归家,童子相戏,一片祥和。短短几笔,却不是凡品,笑笑的收了。捏在手里,翻了几翻,说道,“这雕的落日村落可有什么寓意?”
吴洪若刚才也看了,遂在旁边赞叹说道,“夕阳西下,渔舟唱晚,简单朴实,确实是美景!”
渔夕心想,吴洪若果然聪明,一下就猜到了自己的名字,夕阳西下,渔舟唱完,这不也是当时师傅雕刻玉佩的初衷么?
墨卿玩着手里的玉牌,好似对吴洪若的话并不在意。此刻正眯眼瞧着那双面绣,说道,“福寿二字合绣成一字,不简单!光说这两字能如此巧妙的写在一起,都是尤其不易,何况还是放在那
薄薄的绣面上,两面来绣,更是不易!”
吴洪若笑道,“公子原来是行家!”
墨卿微微一笑,窗外,飞雪正急。
家丁端上烫好的热酒,吴洪若一旁笑道,“几位贵客,不如我们对着对子,喝着酒,如何?”
其它几人纷纷应允,渔夕却急道,“各位哥哥,小弟尚且年幼,沾不得酒,还请兄台高抬贵手。”
吴洪若的父亲与醉轻尘的爹爹本来就多有交好,后因两家有生意往来,也见过渔夕几次。对她小小年纪就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也着实是喜欢在心里,偏袒她,把她当着小兄弟照顾也就不足为奇了。
吴洪若笑道,“既然如此,你只管玩。如果你输了,便让我娘子替你喝就是了。”
渔夕向四月拱手道谢,四月低眉微微一笑。
吴洪若坐在东方,墨卿坐在西方,渔夕挨着墨卿坐下,钟楚挨着吴洪若坐下。
墨卿扔了骰子,却扔的是自己,微微笑道,“清歌曼曼娟娟笑”,渔夕接道,“袖落盈盈娇娇巧”,吴洪若接道,“醒时莫恨知君少”,钟楚想了半天,接道,“老牛低头啃青草。”
渔夕听罢,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钟楚见状,觉得自己说的好似不好,自行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心道,自己行伍出生,偏要比拼文采,自己当然是必输无疑了。但见皇帝在此,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上了。
渔夕笑罢,认真说道,“钟伯父,您刚才对的极好呢!”钟大人也不晓得自己当真是对的好不好,抬眼瞧了瞧墨卿,见他也是笑的隐忍。一时间,越加茫
然。
渔夕摇了骰子,巧了,扔的也是自己。渔夕见墨卿正执着陶瓷小杯,转在手心里。便说道,“不如我们来对诗,可好?”
钟楚第一个赞同道,“好!好!”其他两人并无异义。
这次说的是诗文,渔夕出口笑道,“好天良夜酒盈樽,”墨卿弯眉一笑,忽然对道,“曼舞轻歌醉相逢。”
吴洪若笑道,“水兄对的极好,只是顺序弄错了!”
墨卿恍然回神,勾唇一笑,眸底一片清光摇曳,有些魅惑众生,众人皆是心神一荡。只见他仰首,一饮而尽。
吴洪若摇了骰子,投的却又是渔夕,渔夕见四月依在小窗边,笑道,“日暮伊人斜依窗”,吴洪若接道,“笑挑灯花夜未央”,钟楚想了半天,实在对不
上来,一杯喝了下去,笑道,“出个容易的罢!”
钟楚捏了骰子,投的却是吴洪若。
吴洪若笑道,“好,来个容易的。”略一沉思道,“意气风发少年郎,”钟楚哈哈大笑,道,“这个果真容易,薄妆浅黛俏娇娘,”墨卿把弄着手里的白
瓷小杯,眸底润上一层别样的情愫,更添几分媚色,勾唇而笑,似对非对,道“凭肩而立,海誓山盟,”渔夕不假思索,笑接道,“鸳鸯戏水,永结同心!”
众人一阵哄笑,渔夕抬眼看墨卿,他犹自笑的隐忍,方才明白刚才是他故意下套,看自己笑话,又羞又恼。一股气儿冲到外面,飞雪扑面,脸犹在发烫,不止。
隔着帘子,犹见四月坐在下方,轻轻的挑着灯花,吴洪若对她却是极好,心里快慰了些,只是也不便相认。站了一会儿,待脸不烫了,方没事儿似的迈步
进去。
酒罢,宴会散。
回府,已近夜半。
渔夕仰挂在椅子上,闲闲的听着织络说起府里的一些日常事务。渔夕一直默不作声的听着。说过白日里竹棋阁来人时,见织络脸上少有的欣喜之色,已猜
到八九分,便开口问道,:“送的什么赏资,值得你喜成这样?”
织络虽比渔夕年长,跟在她身边的这几年,耳濡目染,心生敬佩,不比旁人,低头笑道,:“东海夜明珠。”云袖轻捧,一红色锦盒里,一颗上好的珠子静躺在黄色锦绸之上,瞬间照亮了整间房子。
渔夕心里一震,这分明不是竹棋阁能出之物。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目光落在那颗珠子上,渔夕嘻嘻笑道,:“是他,来了。”
“姑娘何时去见三公子?“
“再等等。”渔夕坐正了身子,半撑着额头,笑吟吟的望着织络。
屋内瞬间安静,织络轻轻垂下了头,捧锦盒的双手不由微颤,便听渔夕又嘻嘻笑道,:“既然你喜欢这珠子,拿去便是了。”
“谢姑娘赏赐。”轻轻一声,满屋的珠华金辉,都随着锦盒复又盖上,敛了进去。
织络将锦盒收入广袖中,再抬眸时,烛火摇曳中,只见渔夕清冷着一张脸,食指沾了些许茶水,在桌上细细的画着。目光专注,眉头微蹙,渔夕似觉察到织络的注视,头也不抬,复又一笑,:“挑几批上好的丝绸,送到吴府上赠与三夫人,再挑几件玉石赠给竹棋姐姐。”
吴府昨晚的一番安排,怎能不答谢呢?当然还有四月姐姐,她也替自己喝了罚酒。
“姑娘,记下了。”
“锤子帮的事情,办好了么?”
“按照姑娘的意思,一切顺利。”渔夕满意一笑,点了点头。
“齐伯伯,进来罢。”渔夕抬起头来,轻轻一拂袖,桌上的字迹随袖走而干。
上午齐总管就从将军府回来了,中间来找过醉姑娘几回了,都是没见到人。刚听府里的人说姑娘才回来,就又急急的赶来了。
齐总管还未入屋,渔夕瞧了一眼织络,织络抬手泡了一杯茶放在桌案上,又在椅子上放了软垫,待他进屋时,刚好请他坐下。
渔夕微微一笑。
跟随姑娘这么几年,织络早已能清楚的扑捉到她每一个眼神,无须多说,便已心领神会。
“姑娘,少将军府那边说是初定了醉,林两家做朝廷兵器供应,接下来就是看谁家供大供下的事了。本来说是围猎当日就有定夺,可是围猎时,听说皇上
并未出现。”
渔夕笑了一笑,往后靠了靠,将手里的一串玉石珠子退到手腕处,一颗颗的随意拨着。这倒和钟府得到的消息不相上下,想了一想,笑问道,“齐伯伯,
可见到孙小姐了?”
在商言商,齐总管不想姑娘忽然将话题岔开,说的是兵器的事情,怎么岔到孙小姐头上去了。只是姑娘一向是雷霆手段,小小年纪,却是难得的经商奇才,
决断惯了的,也不会多说一句废话。只得回道,:“孙小姐昨夜随少将军与夫人去花老夫人府里听戏,回的晚了,老奴去的时候,听说还在歇息,并未瞧见。”
渔夕目光一晃,唇角浮上浅笑。蔡府上下对这个孙小姐可真是视若珍宝呢。过了稍会儿,眼眸里又是一片笑意吟吟。
“齐伯伯,云大人府上的老太太也爱听戏,麻烦明日一早儿您去释翳阁一趟,替我给鹦哥儿递个话儿,就说,”渔夕起身,低头踱了几步,“就说,我问
他是否愿意去云府。”
齐总管略一欠身,微笑答应。见姑娘再无吩咐,弓了弓身,便掀帘而出。
垂帘犹在轻微晃动,织络收了茶杯,见她已经垂眉在灯下翻着账簿了,便笑问道,:“姑娘,釆耳提起前夜的那位公子,可是姑娘要找之人?”
渔夕哦了一声,笑问道,:“何以见得?”
织络轻轻摇头:“举世如釆耳所说之风采之人,恐怕也不过三个,何况,其中两位”
渔夕抬眸,目光又是一片清冷:“织络,这世上之事,我从不去猜测,也不信什么道听途说。我所要做的,是亲自去印证。”
织络沉默了一会儿,绕到跟前,拿了青墨条,开始研磨,总觉得袖子里的锦盒不似很方便,“华叔叔明日约了,姑娘要见么?”
一声轻叹,渔夕蹙眉道,:“他怎么又来了?”
织络一笑道,:“按例,一年来一次。”
渔夕眉头蹙的更紧,合上账簿,长长睫毛落下细致的阴影。片刻之后,眸子睁开,眸光中又是一片清冷潋滟,纤手发丝中一滑,手里多出一个金算盘来。
灯火下,她快速的拨动着细小的珠子,极是专注,极是认真,一盏茶的功夫,她算出了一个数字,吩咐道,“今晚去开好银票。”
这么多银子,一夜间就化为乌有,但看姑娘脸上,有隐隐的痛色,她是有些舍不得的吧。
织络垂首不免一笑,却轻声回道,:“是。”
既然,可以不去承担这个责任,为何姑娘,非要去背负呢?还是心有不忍,“姑娘,你找到他后,会将东西还给他么?姑娘可还记得当年的诺言?”
渔夕盯着房顶的帐幔,又是一副嘻嘻笑笑的模样,“织络姐姐,以你我的关系,我今夜送你一颗珠子,你安心收了。如果今夜,我说要送你醉家半分家业,姐姐是要还是不要?”
织络原本清丽的眼神,瞬间变的有些惶惶,不知该如何作答。
渔夕低首写字,醉家在宁熙上上下下几十家分店,更别提青黄,漠北还有四五家。每日都有各店经营情况小报,每日这个时候,若在家里,都是要批字的。
写完一份,渔夕又翻开一张字卷,提笔顿了顿,凝眉道,“织络姐姐,或者,该你问我。你该问我,在醉家最为艰难的时候,你捏着醉家半分家业隐去。
如今,醉家发达了,你将这份大礼忽然送还给我,你该问我,作何感想?又该如何对你?”
织络一惊,砚台上的墨泼出了少许。
渔夕轻轻摇摇头,将指尖伸进烛火下,指尖沾上一滴蜡油,眉心一蹙,淡淡望着发红的食指指尖,叹道,“这个急不得,牵扯的人太多,我不能顾这许多人的性命不顾。还需再等等。”
织络道:“这样对姑娘公平么?”
渔夕笑道,:“没遇到清越之前,我倒是觉得,天下诸事不公平。遇到清越之后,我倒是觉得,天下不光诸事公平,而且,与我,老天倒是有些格外厚爱。”
织络吃惊道:“姑娘之前的颠沛流离不说,现在有家不可回,更别提现在……现在,”她抬头看她,迟疑了一下,语气不再平缓,似有隐隐泪花,“姑娘
奇病缠身,每到发作,受抽筋拔髓之苦,这也叫厚爱?”
“织络姐姐,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渔夕放下了笔,托着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织络微微侧头,手里的青墨停止不动,渔夕递上绢帕,淡淡笑道:“个人际遇不同,理解不一。其实,我有时候也常想,我如今这样,与我母亲有些关系。凡事都有因果,不以为意。”
织络拭了拭泪,心知姑娘跟着清越师父,对凡事看法自不同常人,不解道,“夫人菩萨心肠,能有什么关系,也没给姑娘积半点儿福报,还有,老夫人一族姑娘不想着报仇么?”
府里上下,用如此语气与她说话的,也只有她和醉轻尘了。
提到莲哲山庄,渔夕呼吸一窒,亮晶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楚。很快,复又归于平静。
莲哲山庄,即使,释怀如今日,真的查到仇人,是否也可以淡然处之?事情没到那一步,又何从考之?
渔夕道,:“众人心中的有失公允和我心中所想,确有些不一样”却忽地话锋一转道,:“当初在青岩河,我说,等我们长大后,如果,依然只有
我们三个女娃,我会带着你们姐妹二人隐居仙山,我说的依然作数。”
织络继续研磨,渔夕轻轻一笑,心道,“织络姐姐,即便是我信守承诺,光你听到三公子已来的欣喜,怕是也留你不住了吧。”手里字卷展开,娟秀的小楷蔚然成书。
灯下伊人如玉,滴漏声声,窗外冰雪或融。
墨卿夜殇!墨卿哥哥!这么多年,你,变成什么样子了呢?是否风流也如水公子?手不停笔,一声轻叹不出声,粉面含笑,该见的,总是,要见的吧。
几日后。
一顶小轿,迎着暮春日光,在细碎疏影里悠然穿行。最终,落在一个寻常渡口。
嘻嘻一阵轻笑,挑开帘子,跳下两个少女来。一个身穿杏色长裙,静雅端庄。一个一身红衣,肤色雪白,鼻眼灵动。
红衣少女四周瞧了瞧,走在前面,不知是她一身艳红尤其惹眼,还是一张小脸雪白动人,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少女不以为意
,仿若众多目光,不能影响她分毫,依然自若的走到一家“水花漫”的客栈,找个位置,自顾的坐了下来,一任江风吹拂一头乌黑长发。
杏衣少女略显羞涩,跟在后面,坐定后,轻轻柔柔的叫了句,:“店家,上菜。”
一身蓝色长衫的小二笑呵呵的跑了过来,待看清红衣少女面容后,微微变色,笑道,:“两位姑娘,要点儿什么?”
红衣少女抖了抖腿,手指还不停扣着桌面,仰头笑道,:“捡好吃的上啊,姑娘我有的是银子。”
小二一愣,模了模肩上的搭巾,笑道,:“好嘞!姑娘,稍后。”
天清如水,波光粼粼,江面上往来船只寥寥,更衬得是烟波浩淼。红衣少女眯眼望去,脸上挂着深深的笑意。
等了许久,这小二才上了两盘馒头过来。杏衣少女放眼望去,其它桌上倒有几样清淡小菜,苦笑道,:“这便是你们这里最好的菜了么?”
小二无奈道,:“苦寒之地,姑娘将就着用罢。”
红衣少女伸手扶了扶鬓发,捡起一个馒头,用手指撕碎了,倒也不嫌弃,笑嘻嘻的,一点点嚼了下去。少女分了几下才吞下,显然,馒头做的很干。
杏衣少女似有几分不喜,却也无奈的捡起馒头,细碎的嚼了起来。小二呆在身边不走,红衣少女微微一笑,那杏衣少女从衣衫里模出几个铜板,:“拿去
,和你们老板说,上壶茶水来。”
小二笑道,:“姑娘是要上好的茶么?”
红衣少女嘻嘻一笑道,:“知道还问?”说罢,从黄衣少女衣袖边一模,抽出一张银票来。
小二立马眉开眼笑,揣了银票在胸口,“姑娘稍等。”
这渡口本不大,和荷花驿自不能相提并论。只是这时值正午,南来北往聚集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多是来往客商,马背上,肩挑的各色货物,透着布包,
倒也值得想象。
“掌柜的,好酒好茶上着!”
红衣少女瞄眼过去,只见一前一后有四五个青衣蓝衫的汗子迎面走来,他们恰好似看到了红衣少女,只觉得她长的无端好看,身上又有一股说不出的灵气
,不觉得多看两眼。红衣少女嘻嘻一笑,那几个汗子见再无座位,稍作停留,憨笑道,:“小姑娘,我们可否坐在这边?”
红衣少女往杏衣少女身边挪了挪,让出更多空位来,笑颜如花,“无妨!伯伯们这是从哪里来?”
这几个汗子擦了擦汗,听她又如此嘴甜,不禁嘿嘿一笑,“我们几个在南方做些瓜果生意。”其中一个坐在黄衣少女身侧的儒雅男子,与其它几人不同,
像是读书人。他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把小枣,放在桌上,“两位姑娘若不嫌弃,尝尝。”
色红欲滴,红衣少女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与杏衣少女相视一笑,捡起几颗,塞进嘴里嚼了。一股股淡淡的清香,直通肺腑,香甜生津。这是,只有
青黄皇族才可享用的“玫红”,芙蓉城也有人私下贩卖,只是货源难求。何况,这枣树只有青黄皇族才可种植。
两人都不说破,可恨那小二给他人上菜却倒是飞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荤素上了一大桌。
儒雅男子邀请两人一起用菜,两人也不推辞,只听几位大汉开始说起路上见闻起来。
“这鸟青黄,越来越不像话了!真不知他们横个什么鸟劲儿,想来真是可恨!”
“可不是么?不过短短几十年,还不是咱们墨卿王朝的属地。当今圣上,到底年幼,没有这个雄心!”
听到这话,邻桌的一个客商探头问道,:“兄台,南边莫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么?我这还等着去南边儿做生意呢。”
虽是暮春,这人腰间还别着裘帽,擦着脑袋上的汗,显然是从北方来的。刚才咒骂的汉子叹气道,:“谁说不是啊,我们一起去的十几个人,好不容易在彩南贩点儿水果,却被那青黄的军队土匪给搅黄了,还伤了不少弟兄。若不是这位江先生相救,恐怕我们几个也回不来了。”说着对那位儒雅男子拱手,深深一揖,脸上露出恭敬神色。
江先生轻轻抬了抬手,示意那汉子坐下,微笑道,:“都是墨卿王朝的人,兄台无需客气。”
红衣少女眼波流淌,俏眼盯着那裘帽男子看,只见他一脸泄气,颓然坐在椅子上,不复刚才风采。
江先生道,:“兄台可是来自漠北?”
裘帽先生叹气道,:“不瞒兄台,我祖辈本也是墨卿王朝之人,后九州大地分为漠北,墨卿王朝,青黄,花颜之后,我祖父那一辈被迫迁至漠北。听祖父
讲,原先九州大地,南来北往,互通有无,好不热闹。可如今,故土作了他国,就是我等这寻常的贩布贸丝都不得容易,我原先派去彩南的人,了无音讯。眼看客人急着要货,我也只能亲自前来,唉!不想却是如此光景。按说,这彩南终归还是墨卿的属地,青黄怎么就这么……!”
江先生听他说完,微微笑道,:“此去向北十五里,芙蓉城内有个醉家丝绸,兄台可去那里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