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夕微微摇头,笑道:“愿闻其详。”
丘海棠纤指轻拂花叶,红唇微启,淡淡笑道:“相传,之前有一妇人,怀念自己心上人。但是总不能见面,只能常在一墙下哭泣。她的眼泪滴入土中,天长日久,洒泪之处长出一植株来,妩媚动人,明艳不可方物。叶子正面绿,背面红,秋天开花,人称八月春,又名断肠花,如今大都叫做秋海棠。”
丘海棠说话的时候,目光柔柔的打在那些绿叶之上,月色在她脸上如水流淌,她垂着的眼眸里仿若有一丝悲戚,无法抑制。
渔夕瞟眼望去,满院皆是海棠,夜色下有几个婢女正在弯腰灌水。显然,这些花儿都还只长出了绿叶,未有花开,观赏时节还未到来。
渔夕道:“娘娘真是好雅兴!且娘娘如此年轻,就是六院之主,这份尊崇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
丘][].[].[]海棠轻轻扬眸,淡淡笑道:“那些虚名又算得了什么?等到秋天,我邀你来赏花。西边有个院子叫梨花苑,不过,那里的娘娘可不喜欢梨花。”
渔夕眸光闪耀:“谢娘娘美意,奴婢这就退下了。”
丘海棠笑道:“乾阳宫也算是半个前朝了,前朝与后宫以清凉门为界,后宫不得踏入前朝半步,前朝宫人自然也不便常入后宫。你回去时,悄悄的,别叫旁人瞧见。眼下虽然玉凰不在宫内,你也要小心为妙。”
渔夕心里一暖,笑道:“谢娘娘告之!奴婢感激不尽!”
一个敢于直呼当今圣上乳名的娘娘……渔夕转身,展颜而笑。瞬间,妩媚了漫天星华。
从海棠苑里出来,悄悄溜过承禧殿,过丽景轩,绕过萱寿堂,出了清凉门,这才到了乾阳殿。渔夕瞧瞧四处无人,这才拿了丝绢像模像样的擦起衣架来。
又这么过了一两日,渔夕这日正在低头收拾书籍,只听殿门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正在思索间,只听后面有人冷不防的忽地问道:“你的伤,好了么?”
渔夕冷不防的被吓了一跳,心道,“皇上怎么回的如此早?”缩手时才注意到前几日手背上擦伤留下的痕迹,很是显目。虽已结痂,但是还是一眼就可以看出。心里一惊,忙用衣袖遮了遮,慌道:“奴婢,奴婢好了。”
墨卿点头,露出笑容:“下次小心点儿,别再伤了自己。再这样疯,就让你去前朝做执扇宫女去!”
渔夕着实一惊,心道:“难道是去后宫之事被他知道了不成。”心知大大不好,连忙跪地道:“奴婢再也不敢!”
“歇着去罢!明早还有差事。”
渔夕偷偷抬眉:“奴婢这就去了。”
墨卿微微一笑,她进宫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一副谦卑模样,仿若天生就是这个宫里的。她绝非怕他,而是,她对一切,都似乎拿捏得度。让她做树,她定会拼命长出树干与叶子,绝地不会长成一棵草的模样。让她做草,她绝会匍匐在地,长成曼曼绿野之色。这个小丫头,她,要做什么?
一丝光华,收敛眉间。她,真的是死了么?
一阵夜风卷来,吹得灯火摇曳,墨卿微微摇头,开始批阅奏折。
翌日,乾阳殿。
墨卿刚刚下朝,换了素色白衣,正斜倚金榻等着江子故来报。渔夕偷偷看他脸色,异常冷清,不是很好。
等了一会儿,江子故进了殿门,跪地道:“主子,都备好了。”
雪衣轻扬,墨卿已经一脚踏出殿门。
“还不跟着?”
渔夕这才连忙爬了起来,跟在后面。
三人出了西华门,逛了一会子宫廷里的东西二街,子故渔夕两人当然是兴趣盎然,讨价还价间,捡了两件宝贝,各自揣在胸口。正要往下走去,只听墨卿哼了一声,道不逛了。
两人面面相觑,只好跟着撤退,骑马跟在后面,不免有些闷闷不乐,却又都不敢表现出来。
墨卿不说,两人也不敢问。一路上瞧见大麦黄,枣花未落,桐叶已长。渔夕大口大口的吸气,宫墙之外,原来已然是暮春了。
郊外一偏僻处,有一片竹林。竹林尽头,有一座小院,里面隐隐传出铮铮之声……
墨卿下了马,直奔小院。
“主子来了,奴婢给您请安了!”一个十四五岁的粉衣少女迎了出来,盈盈跪拜在地。
“免了!”墨卿一抬手,面上是淡淡笑容,接着是急急上楼的脚步声。
如此猴急,不为美人却为何?
渔夕呵了一声,嘻笑问道:“江大人,皇上敢情这是金屋藏娇啊?”心里便盘算着回去如果把这个消息漏出去,容贵妃她们会不会向自己买更多丝绸玉器。当然,这事渔夕是万万不会做的,但是当晚回去就把这个假想写进了自己的小说里。
江子故栓好了马,呐呐道:“我也是第一次来,主子的事儿我们做奴才的可不敢过问。”
渔夕烦透了每次他都是这个推推攘攘,顾左右而言其他,不得主题,便不再多说。
两人在院内站着,刚才那个粉衣丫鬟走来,柔声笑道:“两位大人,请进来喝杯茶水吧!”
渔夕一笑,落座浅尝了一小口,知道自己体寒,不易多饮,便不再喝,这才开始打量起四周成设。
这屋内布置极其简单,略显宽敞。可仔细一看,无论是挂画还是花瓷,无不是上品。可见皇帝对此主人用心之深。正思索间,忽听墨卿好似在楼上喊道:“十一,上来!”
渔夕不敢怠慢,一咕噜的爬起来,立马登上楼梯,江子故一脸不解的望着她。渔夕看了他一眼,已经登上了二楼。
“主子,就让”
二楼之处的厢房内,有一女子坐在古琴旁侧,极尽柔美,此刻正双手抱着墨卿的腰,软软的靠在他身侧。那女子见了渔夕,依然没有松开手,一双沉静的眸子,静静的望着她。
渔夕进退两难,咻的一下,红了脸,低下头去。
一如,伊人初醒,晕红不着铅华。
渔夕心里又惊又怕,却又有一丝丝发酸,自己搞不清楚所为何事,只得慌忙跪下。
墨卿瞧了瞧她,不知是怒是喜,淡声道:“谁让你上来的?”
渔夕心道,刚才分明听到了皇上唤她,难道是自己听错了。想来可笑,自己在江湖上模爬滚打这么多年,怎么,单单怕他,弱弱的道:“奴婢是想天时不早了,上来看看……”。听皇帝不答话,又欠了欠身道:“奴婢见过姑娘!”
那女子嗯了一声,并未说话。
渔夕抬头,只见墨卿正一副好笑的瞧着自己,顿时愕然。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既然来了,你在这里仔细听紫竹姑娘弹的曲子,回去……”渔夕正等下句,等了半天没声,只得应道:“奴婢记下了。”
宁熙不着痕迹的轻轻推开身侧女子,紫竹姑娘眸子一闪,却也坐在琴下弹奏起来。
渔夕本就通晓音律,心里暗自记下了乐谱。等到傍晚时分,子故上楼来催,墨卿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紫竹一只玉手牵住他的衣袖,楚楚动人,“主子,您什么时候再来?”
墨卿长叹一声,微眯了眼,看向小窗之外。夕阳金光下,一模忧伤,黯然了眸心,转瞬即逝。
渔夕忽然想起儿时唱的那首歌,隐隐有些失落,楞在当场。
这时,他虽侧了脸,亦然是眉目含笑,又是轻轻拿开那双玉手,极尽柔情,缱绻万千,“再忍个……一年半载,朕!接你入宫。”
如此轻言笑语,诺言相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