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面无风而动,竟是凭白荡开一圈圈涟漪。姜容这才注意到,在那雪玉假山下方,一个孔洞内竟然不断有水滴渗透而出,滴落在水池中。
原来这池子中的水竟是这般而来。
她走近探头看去,忽觉一股清灵之气自水面扑面而来,直窜入心底,让她的灵魂都随之一清,好似被什么涤荡洗净了一遍。
她立刻意识到这池水很是不凡,竟是能够作用于人的灵魂。就刚才那么一下,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凝实了许多,头脑感到更加清明。
只是接下来却不再起作用了。
姜容不禁“嗤”了自己一下,还真是得寸进尺了,这等好处普天下怕也只有这一份儿了。她竟然还想要更多?
能有幸遇到一次也得感谢诸天神佛了。
她继续往里看去,池子里的水竟是分做了三层,最上面一层池水如冰露凝成,占地最深;中间一层有如乳液,凝而不散,深度比起上面一层起码少了一多半。
而最下面一层,竟是已经结成了膏状,色如凝脂,只有薄薄的一层。
姜容不由想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灵液?至于下面更为粘稠的乳状、膏状物,说不定是更高级的灵乳、灵膏!
哇塞,这下发达了!
姜容小心凑过去,本来想舀一点来尝尝,结果手伸进去再拿出来,却是一个空。
她又忘了自己现在还是灵魂体啦!
姜容安慰自己,急个什么,反正这整个空间都已经是自己的了,还怕这些宝贝跑了不成?
回归本体,她感觉自己与这幅身子的契合度又上升了好多,几乎已经感觉不出隔阂了。想来是得益于池面上那一股清灵之气了。相信再过不久,她就能够彻底掌握这幅身体了。
只是不管怎么努力,她都无法醒来,尽管她的意识是清醒的,但就是无法睁开眼睛。
姜容能够感受到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两道不同的呼吸,一轻微短促,一绵长轻柔,估计就是这身体的阿娘和三弟了。
如今,也已经是她的阿娘和三弟了。因为全盘接收了原身的记忆,且两人还是同名同姓,之间又存在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前缘”,所以姜容对于原身的亲人接受起来是毫无压力,甚至那些感情也能够感同身受。
姜容觉得,她除了多了前世的记忆外,自己和原来的姜容也没什么差别了。好似两人原本就是一体的,只不过现在又合二为一了。
想一想姜容就觉得美得不行,如今她也是有亲人疼爱的人儿了。
将她视若珍宝的俊爹美娘亲,萌萌哒可爱到爆的活泼小弟,以及一只白女敕女敕的小包子,这就是她的亲人!如今那些她前世求而不得的东西,现在都已经拥有了!
说到爹爹姜奕,姜容心里就是一凛,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回了。不过她是不相信爹爹出事了的。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或者被困在太苍山中某一处无法回来。
对的,就是这样!
等到她好了以后,她一定要去将爹爹找回来。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怎么能够允许这份幸福缺失一大块呢!
对了,还有娘亲!
赵四那个王八蛋,竟敢来欺辱她的美人娘亲,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看她好了不狠狠收拾他一顿!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李歆呆坐在床前,一晚上都守着床上的两个孩子没有合眼。
这一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她的煜儿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多少次她想要起身出去寻找,然而看着床上昏迷不醒发着烧的大女儿,以及才半岁大的小儿子,她的脚就像灌铅了一样怎么都迈不出去。
若是这期间阿容伤势恶化了怎么办?还有平哥儿,他才这么小,万一醒来找不见她该得哭得多么伤心?
就算这些情况都不会出现,但若万一闯进来一只野兽伤害了他们呢?虽然他们家院子足够高足够结实,足以抵挡绝大多数野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不敢去赌。只要有一丁点危害到她的孩子的可能性,她就不敢离开。因为那后果是她无法承担的。
一边是重伤昏迷的大女儿和弱小的幼子,一边是年幼的二子,无论是哪一边她都舍不下。
这一夜,李歆的心反复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她不敢去想她的煜儿到底遭遇了什么不测,竟然一去不回。
她无数次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甚至痛恨起失踪的姜奕来。
说好的很快就回呢?说好的平安回来呢?怎么现在不见人了?
若是他能早一日回来,那她也不会被赵四那个畜生侮辱!她的阿容也不会被害成这样!煜儿更不会一夜失踪!
然而恨到最后,她更是绝望起来。
她觉得心口仿佛空了好大一块,再怎么也填不满了。
这一夜,煎熬的不只是李歆,还有赵四。
他整个晚上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不断闪现出姜家大女满脸鲜血的可怖模样。
她是死了吧?她一定是死了。
李氏会不会去县衙告他杀人?可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想将那个碍事的臭丫头甩开,谁想到她一下子就磕到了门槛上。怪只怪她那脑袋瓜子太脆弱了,经不起一点事儿!
死了也活该!
可不管她是不是活该,杀人偿命总是没错的。就算他是错手杀人,就算他是村长家的小儿子,也逃月兑不了律法的制裁。
一大清早,赵四就起身跑了出去,连早饭也没吃。
“哎,你个死犊子,大清早的又跑哪儿去撒野呢!”赵四的老娘何氏追在他后头,看他头也不回地跑远了,不由恨恨地嘀咕道:“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连饭也不吃……”
见得赵四是往姜家的方向去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回屋里去了。
王玉霞胡思乱想了一夜,直到凌晨才睡下了。思及昨天跟赵四大打出手的事儿,她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
好歹未婚夫妻这么些年了,他纵是有再多的不是,那也是她以后要嫁的人。
不然,除了他,她还能再嫁给谁呢?谁还会娶一个退了婚的女人?尤其她现在已经不是十四五的青葱少女了。
她的好年华都耗在赵四身上了,赵四只能娶了她!
所以,为着以后能嫁过去日子好过一点,王玉霞觉得她应该去给赵四服个软,将两人之间的关系转圜过来。
男人嘛,还不就爱吃这一套。
然而到了赵四家,却得知赵四早就出门去了,还是往姜家的方向去的。
王玉霞登时就怒上心头,兀自深吸了几口气,才算没将自己给气炸了。
快步来到姜家院门儿前,王玉霞就见到赵四在外头探头探脑,一副踌躇的模样。
她气不打一处来,牙齿咬得咯嘣响,之前想的什么服软霎时丢到了九霄云外。
她三两步走到院门口,“啪啪啪”的将院门敲得噼啪作响,像要拆门似的。
旁边赵四被她这举动吓得一跳,登时虎了脸,沉喝道:“王玉霞,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赶紧回去!”
“做什么?你眼睛长着出气的看不见是怎地?你他妈都能来,老娘怎么就来不得了?还是说这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怕我看见了?”
“你个泼妇!嘴里没个把门的,乱吣什么!”赵四色厉内荏,虽然面上凶悍,眼中却一闪,似是被说中了什么的样子。
“哦,怎么?这有人做得还怕人说啦?”说完王玉霞不再理会赵四,扬声朝里头喊着:“不要脸的贱人!没男人就活不下去了是不是?自个儿男人才没了多长时间呢就勾搭上别个的男人了!我呸!”
“惯常装得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清高样儿,打量谁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就是个狐狸精!天生的下贱胚子!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
骂了半天里面什么动静也无,好像没有人一样。王玉霞眼中划过一抹不甘,感情她都骂给聋子听了?
好,你不出来,我看你待会儿还怎么忍得住!
“这不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特地降下惩罚将那无耻贱人肚子里出来的小崽子给收了去呢!说不定啊,下一个就轮到——”
“砰!”院门突然打开,李歆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庞显露出来,一双秀美清润的眸子充满了血丝,此刻里面盛满了暴风雨欲来的盛怒。
“王、玉、霞,”李歆狠狠盯着王玉霞,一字一顿吐出她的名字,“你刚才说什么?”
外头的争吵辱骂她早就听见了,只是心力交瘁,懒得去搭理罢了,就当做是两只狗在外面吠好了。
说他们是狗还是侮辱了狗呢!他们家老黑就是一条忠心能干又聪明知趣儿的好狗,比起许多人来不知要胜出多少。
只是,王玉霞对她的侮辱喝骂她可以不在意,但是她竟然还牵扯到了她的孩子身上!简直不能原谅!
而且,恰巧煜儿昨儿一晚上没有回来,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是否和王玉霞有关。或者说就是她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