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明鉴啊!”陈婆子叩首不止,手指却指着院里还躺在地上的丫鬟艾叶尸体,哭喊道:“是小姐让老奴打的啊,现在又要借口打死人赶老奴出去,老奴冤枉啊!”
叶幼清哪儿关心陈婆子的死活,一脚踹开她就往院里走,他只关心陆昭锦,关心她是不是真的下令打死丫鬟。
蜿蜒的血蛇已经干涸,污黑的蔓延在艾叶身下,睁得大大的眼还吐露着她死前的不甘与惊恐。
纵使不吝生死的叶幼清此刻也恼了,能有什么事要打死一个小丫鬟,虽然误杀奴婢在大夏是司空见惯,可叶幼清不相信那个之前还笑得纯净澄澈的女孩子,手上会沾染这样的污血。
“真的是陆昭锦下令打的?”叶幼清冷眼扫向一旁,见小厮颤巍巍的不敢应话,就知道跑不了。
攥紧着拳头,叶幼清冷哼一声,她那晚竟还有脸指责*涟妹要打断家奴的腿!敢情她自己都是直接要了人命的!
“大小姐嘴上常说医者要治病救人,不能伤人性命,可她平日里责打家奴都是……”
“你说什么?”叶幼清眉头一立,吓得陈婆子一抖,但还是咬牙道:“小的,小的说大小姐以前也没少……”
医者,治病救人。
叶幼清怒吼一声,他怎么会没想到,蒋姨娘只看重三弟,还能跟陆昭锦交易什么,自然是三弟的病!
难怪蒋姨娘会让三弟来陆家,陆昭锦,真是太过分了!
她可以治疗三弟的痴病,竟然还要和蒋姨娘讨价还价,逼迫蒋姨娘将三弟借来给她撑门面!
叶幼澈因为痴病从不出门,陆昭锦竟然为了她的一己之私,带着幼澈招摇过市!
她是不是觉得比起她自己的脸面,让他的弟弟在人前丢脸,人后被人非议都是小事一桩,根本不重要!
叶幼清气炸了肺,他居然还为了她的脸面,放弃最爱的九宫棋局傻乎乎地守在墙上大半天,还在这儿等着,等那个女人一起回家!
她那么善于谋算,早就给自己谋划好了,从撑脸面到使手腕收服蒋氏,说不定今天下午她还巴不得用一巴掌换取半个陆家的家财,心里不定怎么怪他多管闲事!
可笑自己居然在蔡仲堂那只手举起来时想也不想地敲断一截灰瓦弹射出去。
多少年了,估计连叶侯都不知道,他有这样的身手。
他为这个女人暴露了雪藏多年的武艺,原来人家根本就不在意,现在指不定躲在哪里谋划什么大计去了!
“来人!来人!”叶幼清只觉得自己像个被玩弄于鼓掌间的丑角,怒吼着冲到荷花厅,一把抓住叶幼澈,“走!二哥带你回家!”
“二爷!您这是干什么!”蒋婆吓得亡魂皆冒,赶紧抓住叶幼清强拉的手哀求:“您弄痛三爷了,求您快松手!”
叶幼清也注意到三弟痛苦的表情,见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声哭叫,心里更是恼火。
刁钻狠毒的女人!
她可以治愈三弟,竟还藏着掖着,眼看着三弟这样痛苦却狠心拿他做交易的筹码!
“来人!套上马车!送三爷回府!”叶幼清长眉倒竖,哪里管蒋婆的意见,直接一声令下,哪个胆敢违逆。
陆昭锦从空间出来时已渐黄昏,她几乎能想到那小祖宗拆了陆家的结果,赶忙踏出房门,“二爷呢?”
屋外是跪地请罪的绿乔,还有一脸绝望怨恨的陈婆子。
听过原委,陆昭锦平静地眨了眨眼,只是看向绿乔时有些心痛。
她本来有机会替自己辩解的,在最好的时机说最恰当的话,可她却偏偏拦阻叶幼清,做了最让他误会的事。
“都起来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至于陈婆子。”陆昭锦瞧上一眼,陈婆子还是抖了三抖,“念着主仆一场,我本不想赶尽杀绝,放你出府也是让你另谋出路,可你心思恶毒,蓄意挑唆,让赵婆子按规矩办了吧。”
挑唆主母与夫婿失和,在内宅几乎是最重的罪过,按规矩,大部分都是毒哑熏聋,打发去做最辛苦的仆役活计。
至死方休。
“大小姐!大小姐饶命啊!”陈婆子早料到结果,却还是忍不住颤抖求饶。
“人总是在事到临头时,才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勇气,也没那么想要得到。”陆昭锦似是在评价陈婆子的事,眼光却落在了绿乔身上,“你起来吧,我们主仆多年,不会因为这一次的事怪罪你的。”
但是,不要再有下次。
陆昭锦的话外音绿乔听得分明,心里顿时不忿,要是今天跪在这儿的是绿绮,你还会这么说吗?
“多谢小姐。”绿乔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起身,就听外面来报,竟是卫世子到了,已被请入大堂。
“阿……表弟?”陆昭锦差点没咬了舌头,她告诫自己要赶快地将阿满的小名忘在脑后,实在太吓人了。
陆昭锦想着,人已经到了大堂,盈盈见礼,就见卫云澄四下张望,“幼清呢?我可是来讨债的,让他别躲了!”
“二爷?二爷已经回去了。”陆昭锦苦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只好道:“表弟若想讨债,可以回府去寻。”
“回去了?那你怎么还在这儿?”卫云澄不明所以,嘀咕道:“不应该啊,依着他的脾气,既然肯为你回来,就不会为了赖账又将你扔在这里啊。”
陆昭锦顿时瞪大了眼,这两个混世魔王,居然敢拿她做赌注!
“哈哈!表嫂别气,表嫂别气!”卫云澄自觉失言,这表嫂的灵透劲儿可不弱于幼清,告诫自己以后可得仔细着,嘴上却抹了蜜似得道:“我这不是为了证明他心里有你嘛。”
“表嫂是不知道,今儿一早出发时他还信誓旦旦的,到了逍遥堂门前也不差,可进了门就有些心不在焉。”
陆昭锦杏目黑亮,盯着卫云澄,直叫他想多数两句,留住这个目光。
“后来你急招的一个管事就在逍遥堂观战,这小子前脚还没事人地喝茶,后脚就趁我不在意嗖地从窗户跳了出去,跃马就跑。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他那样着急,表嫂你可真是有能耐,想必他的霸王日子也到头咯。”
卫云澄说得手舞足蹈兴致勃勃,陆昭锦也听得有趣,竟噗哧笑出声来。
“你是没见那破局的陈小姐,听到他跃窗而逃的声音,手里的棋子都拿不稳了,想必那面纱底下就是张再美的脸也得气得扭曲。”
“陈小姐?”陆昭锦一怔,“哪个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