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卫夫人长喝一声,“你不许去!”
叶幼清风似得冲到大门口,被卫夫人突如其来的厉喝惊住了脚步,“姑姑?”
“你是不是要去陆家?”卫夫人一身素袍,但气势不减,她走过来抓住叶幼清的手腕,神色郑重:“不许去!”
叶幼清是什么样的人精,已经明白卫夫人被陷在哪里了,他掰开卫夫人的手,“姑姑,你不是最喜欢她的吗?”。
“我是,我是喜欢她,但是你不能再去找她了。一命还一命,知年的债,我下了地下再还,可你们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卫夫人语重心长,眉间藏着几分痛苦:“叶陆两家,的确不该联姻。”
知年?叶幼清眉头一挑,迅速听出了问题,而他那位正护着母亲的表弟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姑姑,那不是她的错。”叶幼清退一步躲开卫夫人抓来的手,“就是她事先警告过,我们有谁会相信她?”他面露苦涩,几乎能猜到自己如果听到她的警告会说什么,心思歹毒,就是卫夫人也会认为她是危言耸听。
归根到底,还是他自己糊涂害了祖母。
“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没有早做决断。”叶幼清忏悔,“姑姑要怪,就怪我吧。”
“你这孩子,”卫夫人指着他,唉了一声,垂下了手,“怪你做什么,你也是被山……她连累的,难为你了。”
“那姑姑,我要去找她了。”叶幼清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陆昭锦。”
卫夫人还是面露难色,“幼清,我看昭锦那孩子并不愿意,你,还是不要为难她,姑姑欠她的,欠她的。”
叶幼清将异色藏下,嗯了一声,跑出门去。
卫夫人像月兑力似得,栽倒进儿子怀中,卫云澄默默扶着她走回房,母子二人俱没有说话。
“娘,办完外祖母丧事,您回家吧。”良久,卫云澄开口。
“云澄,娘……”卫夫人本就憔悴的脸色更差了,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她这一生愧对太多人,还也还不清。
“娘!”卫云澄挑高了声:“我知道您当年和大医陆有情,爹也知道,就是陆氏是您的女儿,我……”
啪地一巴掌,卫云澄被扇得头一歪。
“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氏怎么会是我……”卫夫人低下声:“我的女儿?”
卫云澄的狡猾从不会用在亲近的人身上,反而此时,才是他最直率的时候。
“儿子查过了,陆昭锦从记事起就没有母亲,连陆家的族谱中,都只写了个孙氏,可事实上,就连陆家的老仆都没几人见过这个孙氏……”
“住口!”卫夫人高喝,连桌上的茶盘都砸了,门外守着的流云赶紧冲进来扶着她。
“你这个逆子,你,你,你气死我了你!”卫夫人捂着心口,喘息不休。
她从没想过,自己偏爱陆昭锦,竟然会传成这个样子,连她的亲生儿子都在怀疑这件事,那侯爷呢,世人呢?
卫云澄也慌了神,赶忙冲过去想扶,又不敢。
他在感情上,一向都是怯弱的。
不论是对喜欢的女子,还是对父母兄弟,他总是被动的那一方。
所以一贯敢于拼闯的叶幼清才能走到他的身边,而今天的提问则是他集聚许久来的所有勇气。
他甚至希望,陆昭锦就是他的妹妹。
这样,他就不会那么心痛了。
看着那个女孩子越走越远,身影越来越高,走上龙台,走到太子和五皇子的眼前,他就越来越心痛。
心痛错失良机,心痛自己连表明心意的机会都没有。
“出去,你给我出去!”卫夫人捂着心口,喝令。
“少爷,您就先出去吧!”流云哀求道。
卫云澄弯腰一礼,走了出去,卫夫人的两行清泪刷地流了下来,“造孽啊!”
……
叶幼清一身孝袍,孑然而立,前面,则是陈府的大门。
没错,他策马冲向陆家,却在半路先绕道陈家。
既然是去接陆昭锦回府,那就总要带上一份见面礼,陈家这盘棋下到现在,也该启用了。
他策马立在陈家门庭前,几分扎眼。
“世子爷来了?”一向老成持重的陈相爷都满脸尴尬,局促地在房间走来走去。
“父亲!”陈锦嬛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冲了进来,“您不能答应!”
“糊涂!不答应还能怎么办?你当那圣旨是下着玩的?”
陈锦嬛被斥也不见半分退让,数日不见,她艳丽无双的容色竟如凋零的花一样,憔悴委顿,只有一双媚眼还闪着狐狸般狡猾的光泽,“没了长公主,叶家也不是从前的叶家了,您又何必怕他!”
“嬛儿啊,难道爹不想给你找个好归宿?可你看看这相府,咱们陈家难道就是从前的陈家?”
陈锦嬛牙关紧咬,娇艳的红唇都快渗出血来。
“爹!叶幼清来了,肯定是为了四妹的婚事,咱们要不要出去……”陈家大少爷进门问安后道。
“去。”陈相爷沉声道。
陈锦嬛只觉得脑仁儿一疼,眼前昏花,整个人就向后栽倒。
“四妹!”陈大少慌手慌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双手拖住陈锦嬛的后背赶忙交给了帮忙的秋月。
陈相爷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事急从权,陈大少却遇事优柔寡断,被男女不可近身的礼教束缚,连亲妹妹都不敢扶,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本以为四女是个得力的,可一沾上叶幼清那个小魔王,却也糊涂得不堪使唤。
“大郎!你去迎他进门,直接引到书房来吧。”陈相爷吩咐。
陈家大少听命而去,只有悠悠醒转的陈锦嬛暗自抹着眼泪。
“还不扶着小姐躲到屏风后面去。”陈相爷令道,陈锦嬛被秋月搀扶着走向书房对侧的里间,鸡翅木的三扇屏将她啜泣的身影挡住,没多久,就听叶幼清推门而入的声音。
“给相爷请安。”叶幼清孝服在身,却还是清隽挺拔,开口便是:“幼清此来,有事相求。”
他没有托词,速战速决,才是他此局的战法。
屏风后的陈锦嬛闻声却是娇躯一震,眼泪吧嗒吧嗒地落。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却不是梦中那样,来迎娶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