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星疏,天寒地冻。
三辆马车由刘家缓缓驰出。
上马车的时候,王菁那两个丫头本是要扶着她一起上这辆车的,结果刘永安长臂一伸就把人给抱上去了,自己又坐在车门口的位置,脚伸得老长,弄得两丫头根本没办法上车。他警告地指了指后面的马车,两人很没骨气地转身过去了。
王菁一上马车就歪在车内的矮几上继续补眠,她有低血糖的毛病,睡不好就会头晕、心慌、易怒。
马车内火炉的炭火正旺,刘永安在烹茶。
看到王菁睡着,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披风月兑下来盖在她身上,“小懒猫,也不知道盖件衣裳,回头冻着了又该讹诈人了。”
王菁睡觉的时候最不喜人打搅,不耐地挥了挥手,咕哝两句之后呼吸又趋于平稳。
刘永安轻轻地将手给她放好,~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身旁少女肌肤胜雪,容貌清丽逼人,许是离得近的缘故,他甚至可以数清她那一根一根又细又密的睫毛。小巧精致的鼻子,花瓣般的嘴唇……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指已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抚上了那两片娇女敕的樱唇。
睡熟的王菁无意识地张开了檀口,女孩呼出的如馥如兰的气息顿时氤在他手指上面。
刘永安心底一颤,想抽回又舍不得,想让她继续这般却又觉得浑身热得厉害,正在他犹豫不决间,却见女孩儿皱起了秀眉,狠狠地掐着他的手甩开了。
刘永安吓了一跳,突然间就有了秘密被人发现的尴尬。
哪想等了半天,女孩儿却又没半点动静了,仍旧呼吸平稳,好梦正酣,睡得十分香甜。
他放下心来,趴在她的对面,不知什么时候也进入了梦乡。
饶是马车再舒服,也比不得床上,王菁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蜷缩着的腿部麻得厉害,不由将腿伸了下。
刘永安已被她惊醒。
“妹妹休息好了?”
“好了。”
“睡的可香甜。”
王菁道:“还行。我还做了个梦呢。”
刘永安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面上却越发沉稳,“什么梦?”
“我梦到现在是春天了呢,油菜花开了,咱们家的桃花也开了,我在桃花树下躺着吃一串糖葫芦,不知怎地那糖葫芦一下子变成了一只大青虫,还好被我一把捏住扔到水沟里去了。”
刘永安面色微赧,“这么冷的天,你都能梦到大青虫啊。”说着忍不住瞟了眼自己的手指
王菁还沉浸在自己的那个梦里,也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冬天到了,我自然要梦到春天,这日子才会更有盼头。”
“那怎么不梦到别的,偏梦到虫子呢?”刘永安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遗憾。
王菁道:“或许我跟虫子有仇吧。”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各种虫子。
刘永安:“……”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打起精神来,咱们家不是还有许多桃树苗,要不就从一品香往书院那边栽,到了开花的时候岂不是很一出门就能看到桃花了?
王菁道:“这事得跟二伯父和陆山长商量才成。”很多人觉得桃花轻浮,同梓书院现在是二伯父做山长,鹿鸣书院又借了地方,读书人歪理又多,何必花了力气费了人工又引得别人不快?
刘永安却想着妹妹既然喜欢桃花,他就要把各处都种上桃树。
“一回去我就办这件事。”他说道。
“那还不如种梅树,桃树咱们已经有许多了。”王菁道。
“种梅树好是好,但我问了好多地方,都没卖梅树的,偶有几棵老树,贵得吓人。”
王菁道“当然了,人说‘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不然怎么会有‘疏影横斜水清浅’之说。”
刘永安道:“那必须得常常修剪的老梅树才能有这种风姿,咱们上哪找这种梅树,就算找到只怕价钱也贵得吓人,别人说不定还不愿意卖。”
王菁道:“咱家的桃树还不都是嫁接的,就拿咱家的桃树嫁接梅树也能成活的,就是容易生病,不如杏树、山杏、梅嫁接耐活;但用桃树嫁接,开的花多,可以少接几棵欢赏。”
刘永安道:“那还是用杏和梅子嫁接吧,不然多了不好打理。估计有梅树,他们肯定不会选择桃树。”
王菁道:“卖树给他们可以,不过要书院自己栽才成,不可能什么事都想着咱家帮他们干,我们这一大家子人也要吃饭呢。”
刘永安道:“行,这事包在我身上。”
两人絮絮叨叨,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中午。
这么冷的天,肯定没人愿意啃干粮,刚好又路过一个小镇,自然是停了下来,进去吃饭。
还没走进门,伙计已经开始揽生意了,“几位里边请,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若是打尖,咱这儿有最新出品的新吃法——一品香锅,保您吃完又暖和又舒畅,下回还想着来吃。”
王菁往里面一看,果然还有两桌客人在那儿,吃的就是王菁他们昨天吃的鸡子火锅。
伙计见她往那边看,忙道:“那就是一品香锅了,要不给您几位也来一份?”
王菁淡淡地点头。
她一个现代人,会这种吃法很正常,古人也能想到这个,确实应该点个赞,点这道菜算是对对方的肯定吧。
“请问这一品香锅怎么收费的?”她不经意地问道。
“八两银子一位,素菜自己挑,管饱。实惠又好吃,保准您吃过了还想着。”伙计说道。
“一只鸡隔年的公鸡也不过五十多文钱,土豆十五文一斤,白菜十五文一斤,萝卜十五文一斤,豆腐二十五文一斤,千张七十文一斤……你一个人收八两银子,不觉太贵了吗?”。
伙计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贵?这吃法是刘知府家的千金小姐菁姑娘想出来的,除了兴隆街,就咱这里才有,若非我们东家是她家的亲戚,你以为这大冷天你能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
一听这话,刘永安说话了,“你们东家是刘知府的亲戚?什么混帐亲戚做生意需要打着别人姑娘家的名讳?知府大人知道你们在干这么没脸没皮的勾当吗?”。
伙计很是不屑地看了刘永安一眼,眼光落在他那半新不旧的棉袍上,又看看王菁身上的蓝棉布印花袄,洗得发黄的白裙子,眉头一皱,“怎么说话的你?吃不起就出去,好走不送。”
双喜上前照着那伙计就是一耳刮子,“怎么跟我们爷说话的,你既然是我们老爷家的亲戚,怎么会不认得我们公子,莫不是冒充的吧?”
王菁道:“先不理他,换一家,到时候让三哥派人来一查,若真是冒充的,直接封了店子就行了。”
伙计听了这话,这才傻了眼。
有心想把人给拦下来,又有些不敢,只得哭丧着脸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人去了。
大家又换了家店子,随意吃了些东西,就上路了。
等回到马车里,刘永安道:“根本不用查,我知道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