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安看着老虎和那群小猫的尸体心里一阵悲凉,手心里的小女乃猫凄厉地哀叫着,身上焦枯的黄毛都竖了起来,稚女敕的小爪子努力地往她的手外爬,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愤怒地要去跟整个世界战斗。
周小安把只有她掌心大的小猫捧到颊边,轻轻用脸蹭着它的小脑袋安抚着它,也偷偷掩去自己滚落的泪。
渴望吃一口肉的孩子们没有错,惨死的老虎和它的孩子们也无辜,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只求一个活着而已。
活着,在这个世界已经成了最艰难的事了。为了活着而做出的努力,谁都没有立场去指责,更没有对错。
周小安带着满仓把老虎和它的孩子们放到一个小筐里,避开孩子们把它们埋在了离村子有一段距离的小山坡上。
小女乃猫哀哀地叫了一路,最后累得完全发不出声音,虚弱地趴在周小安的手心里一动不动。
要不是它瘦骨嶙峋的小肚子一起一伏,几乎跟刚刚埋下去的小猫没什么区别,已经看不出任何生命迹象了。
周小安用手指轻轻抚着它的脊背,埋好老虎就带着它离开,“走吧,小虎,我们回家。”
它的父亲用生命的代价保护了它,为了纪念老虎,周小安决定叫它小虎。
周小安带着小虎快步离开,没有让它再看一眼那块用枯枝和草皮掩盖起来的地方。
小虎出生才三天,它没有记忆,也不需要记得这段经历。这个世界活着太不容易了,没必要在它刚出生就让它背负这些。
天边涌上来一大片乌云,空气里隐约有腥湿的水汽,气温慢慢降了下来,本来是闷热的午后,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把人吹得忽然就起了鸡皮疙瘩。
马上要下大雨了。
回到家里,太婆看到小虎叹息着摇头,“养不活,太小了,也太瘦了,咱们人吃的东西它吃了就得死,也吃不进去,它自己现在还不会咽呢。”
周小安抱着小虎不说话,心里一片慌乱。
确实是没有东西给它吃。
如果小虎是个人类小孩,她反而比现在有办法,至少空间里有牛女乃可以给它喝。
可是小猫不能吃女乃粉,也不能消化不了牛女乃,没有宠物女乃粉,该怎么养它?
老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小虎交到她手上,在被主人打死所有的孩子以后,在它自己也奄奄一息时,它还是选择相信她,这样的信任她决不能辜负,一定要好好把小虎养大。
太婆模模周小安的头发,长长地叹息一声,看周小安情绪低落,想着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小叔回来了,在西屋睡觉呢,说是今天不去工地了,你去看看他吧。”
周小安不忍心打扰小叔睡觉,手心里托着小虎在屋里屋外徘徊,隔几分钟趴在窗户上或者门上往西屋看看,没看两次,小叔就醒了。
“小安,进来吧。”
周小安站在窗户外面摇头,“小叔你睡觉吧,我没事。”
“进来。”周阅海起身,脸上已经恢复了清明,完全看不出刚刚睡醒的样子,而且马上敏锐地发现了周小安的不对劲,“手里拿的什么?给我看看?”
周小安一直慌着的心一下就定了下来,捧着小虎进去给小叔看,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小叔,能养活吗?”。
小虎本来安静地趴着,一到周阅海身边就不安地动了起来。
它实在太虚弱了,叫都叫不出来,四只小腿乱蹬了几下,把小脑袋藏到周小安的手指缝里不出来了。
周小安知道它是害怕了,拿手绢给它盖上,怜惜地模了模它的脑袋,“小叔,我想养它。”
然后给周阅海讲起了把它抱回来的经过,“它爸爸叫老虎,是一只特别威风的虎斑猫……”
周阅海听完,看着周小安强忍着的眼泪,很肯定地点头,“能养活,我们一定能把它养得比老虎还威风!”
周小安顾不上丢人了,眼里还带着泪也来不及擦掉,惊喜地抬头,“真的吗小叔!?我们要怎么养?太婆说它自己不会吃东西,我也没有什么能给它吃……”
周阅海摇头,好像这些困难在他这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它不会吃我们就喂它吃,别的它吃不了,米汤一定能喝,小孩喝米汤都能活,它也一定能活。”
周阅海说着就要下地,脚触到地上顿了一下,吩咐周小安,“你去村头的小溪边找几个粗芦苇杆回来,一会儿我们喂小猫。”
周小安捧着小虎就往外跑,欢快的声音撒了一院子,“太婆!我小叔说能养活!我们给小虎喂米汤!”
话刚说完人已经冲出大门跑出去了。
太婆看她这么高兴,也笑了出来,“看看,我就说二海能把咱们安安哄好!刚才都蔫吧了,二海两句话就给说精神了!”
二叔婆也跟着笑了出来,可看到从屋里走出来的周阅海却瞬间变了脸色,“二海!你这腿是咋地了?!受伤了?!伤哪了?啥时候伤的?咋不去看大夫?”
二叔婆看着周阅海拖着的一条腿,震惊得手里抱着的一捆柴火都扔在了地上。
太婆也扔了手里正搓的草绳颤微微地站了起来,“二海呀!你这腿咋瘸成这样了?!”
太婆说话一向温柔委婉,从不伤人,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这样的话,是真的太着急了,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周阅海却并不把自己的腿当回事,先嘱咐太婆和二叔婆,“小安还不知道我受伤的事,先不要告诉她,等以后我找机会再跟她说。”
然后才跟她们解释,“出任务的时候受的伤,一有天气变化就有点疼,平时也感觉不出什么,什么都不耽误,没事。”
怎么会没事。
他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能在人前拖着一条腿走路,肯定是疼得忍到实在不能忍了。
太婆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我苦命的二海呀!媳妇还没娶呢!咋不让我这个老太婆替你受这个苦啊!”
二叔婆也跟着红了眼圈,“二海呀,不都说部队的大夫好吗?这腿就不能治了?”
周阅海摇头,并不想解释太多,“治不好了,就这样吧。跟那些残疾了的、牺牲了的战友比,我这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然后叮嘱太婆,“待会儿要是小安比我先回来,您打发她去大江家里走一趟,别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
说完骑上了自行车,“我去办点事,马上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