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青被非天这眼神看的不自在,嘴里的兔肉随便嚼了两口就咽了:“但什么啊但?能不能不大喘气啊?”
“但柳家太祖,已经过世很久了。”
苏墨悄悄松了口气,复又坚定道“不管过去多久,我都要救出樱娘,我要与她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非天颦眉认真分辨苏墨的表情,很坚定,很决绝,他是真的想和陈樱在一起。
夜青眯着眼看着这两人,她又察觉到了那种知却不言的感觉,非天隐瞒了什么,苏墨也隐瞒了什么,她选择了沉默,她要在他们跟她独处的时候挨个审问!
苏墨看夜青狠狠扯着兔子肉,口水都快淌出来了,夜青瞥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的一只拴着耳朵的活兔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苏墨面露难色,走到兔子跟前,伸手温柔模了模兔子的小脑袋,实在下不去手,他转过头看着夜青手里烤好了的已经吃剩下的半只兔子,“姑,姑娘能不能分我一条兔子腿吃?我,我实在下不去手”
“你要兔子腿?”夜青把腿扯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苏墨,对着他满是期待的眼神,把兔腿塞进了自己嘴里,故意装作十分美味的样子大快朵颐。
这就是有话故意隐瞒不说的代价,饿着吧哼!夜青脸上笑眯眯的样子,心里却十分不高兴。
苏墨的确是饿的不行了,他拎起兔子耳朵,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看着小兔子那惊恐红彤彤的双眼,不知怎么,竟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眼神也变得锃亮,像是野兽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猛地就冲着兔子的脖子咬了下去,发出了不知是狼还是熊的呜呜声,撕扯着兔皮兔毛,鲜血飞溅,十分残忍。
夜青就在他旁边,兔子血溅在她脚前,吓得她起身退开很远。非天在不远处的树下坐着,看着兽性大发的苏墨,笑了一声,“这回估计他就不饿了,我早说了你不用管他,直接都给我吃多好,你看看,现在场面这么血腥,我都没食欲了,浪费了,浪费了啊!”
苏墨闻言抬起头,看着不敢置信的夜青,又看了看自己满是血腥死死抓着兔子的双手,那兔子已经被撕咬的不成样子血肉模糊,皮肉内脏都没混作一团,而他嘴里塞满的就是他看见的这些东西,血肉皮毛,他也吓呆了,把那惨死的兔子甩开很远,开始拼命把自己吃下去的东西呕出来。
夜青默默走到火堆旁,那熊皮还没烧完,夜青把它用木棍扒拉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团东西。
那是一只包着芭蕉叶又裹了一层黄泥拔净毛煨好料的兔子,最外面用熊皮包着加热,现在应该烤的差不多了。
苏墨洗澡的时候夜青自己动手抓了三只兔子,处理好了各用不同的方法烤了,她还特意把最好吃的那只留给苏墨,她说:“苏墨肯定很久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咱们也不差这一顿,就把这只留给他吧。”
非天还跳脚:“以后哪还有这机会在深山老林里烤兔子啊,你干脆都给我吃算了,他吃生的熟的都一样!”
没想到,苏墨就算月兑了熊皮,也还是没有摆月兑兽性。
夜青默默把烤硬了的黄土剥开,扒开芭蕉叶,将那香喷喷的兔肉推到苏墨脚边,便起身坐到了另一边不再看他。
苏墨看着脚边的兔肉,又看着夜青,眼中忽然变得愤恨:“你戏弄我!你是故意的!”就因为他之前被下了法术,成了野兽,就要被她用一只兔子如此戏耍吗!
即便他曾是个野兽,可他终究是个人,他也是有尊严的,夜青让他在人前如此失态,就是故意让他难堪,故意揭他的伤疤,原来她也不是真心想帮他,她只是想看他出丑犯蠢,借而嘲笑他而已!
夜青起身:“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你会把那兔子”
“够了!你们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帮我!你们都跟那些道貌岸然的道士一样,只会在旁边看我的笑话,根本不是真心想帮我!”苏墨本来还有些光亮的眼又暗了下去,那种失望绝望更加深刻,甚至蒙上了一层仇恨,他一脚踢开了脚边的兔肉,走到火堆旁,眼中映着火光,目光十分瘆人。
非天站起身,走到夜青身边:“没事,他多年不与人交往,早就忘记了人性本善,不要管他了。”
可夜青觉得是她错了,或许她该告诉苏墨兔子还没烤熟,让他再等等,她不应该非要计较苏墨隐瞒的事情,现在失去苏墨的信任事小,让苏墨失去了信心事大,一个人若是连希望都没有了,该如何在世间生存?
“苏墨,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门是真心想帮你的,况且陈樱和非天有渊源,我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非天拉住要上前去的夜青,“你看他的眼睛。”
苏墨的眼睛变得通红,直勾勾望着火焰中的熊皮,夜青似是料到他要做什么,急忙喊着:“苏墨,你别冲动!你要是走错一步很有可能就救不出樱娘了!”
“他说的对,没有人能帮我,只有我自己能救她,只有听他的话,我才能把樱娘换回来”苏墨口中喃喃,手已经伸进了熊熊的火焰中,抓住了那熊皮。
隔着火堆,夜青只看见苏墨的身影被火光映的扭曲,却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她要去阻止苏墨,却被非天死死拦住,她捶打着非天的手臂:“你拦着我干什么,你快去阻止苏墨啊,千万不能让他再误入歧途啊!”
呼的一声,苏墨将那燃着火的熊皮掀了起来,披在了身上,火星溅开一地,那火焰还在皮毛上燃烧着,熊皮接触到苏墨立刻紧紧裹在了他身上,纤细的手臂腿脚顿时变成了粗壮结实的熊掌,白净清秀的脸也变成了伤痕斑驳的熊脸,他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夜青咆哮,带着无尽的恨意,双眼腥红映着夜青的影子。
非天挡在夜青身前,冷冷对着黑熊的双眼,将黑熊骇的退了几步,不甘心的转身跑了,地面随着他的踏地而颤动,树林被他撞到一片,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夜青追了几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墨跑走,她黯然坐在树边抱着膝盖。
非天坐到她旁边:“怎么了你?”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夜青将脸埋在胳膊里,闷声道。
“跟你没什么关系,苏墨原本也不是来求救的。况且他早就没什么人性了,过去了这么久,他的耐心,他的脾性早就改变了,即便他从前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可作为一只猛兽在深山老林里游荡,肯定也不是当初豁达善良的脾性了,凶狠狭隘早已深入骨髓,兴许一棵小草都能压塌他强装的人性。”非天远远看着被苏墨踢开很远的兔子,指尖勾了勾就将它勾到了手上,用力嗅了嗅,“啊,真香啊,幸亏他没吃。”
夜青抬起眼,看着非天,“他不是来求救的,那他是来干什么的?”
“他一开始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这人不仅丑,还很蠢啊。”说着就张开嘴吃肉。
“慢着!”夜青说时迟那时快,拦住了非天,迅速扯下来一条兔腿,“你那么聪明倒是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非天被抢走了一条兔子腿,心疼了半天,非要把另一条腿吃完才开始说:“这得从何说起呢?要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得从柳太祖刚过世的时候说起。”
他停住,看着等着下文的夜青:“你难道不觉得太久远了,不想打断我么?”
“也没多久远吧,不就是几十年前的事嘛。”
“几十年前?都已经过去了三千多年了!”
“三千多年?不可能啊,苏墨现在也就二十几岁,柳守谨还在世的话最多五十多岁,你过世到现在也不会超过五十年啊,怎么可能是三千年前了?”
“你还真信了苏墨的话?他说三年就三年?他自己都说了披着兽皮浑浑噩噩不知多久,只要他身上的法术不解,他就永远都会以为只过了三年,可实际,他已经在世间游荡了三千年了!三千年意味着,就算陈樱的魂魄还在人间,可肉身早就连渣都不剩了,苏墨再也救不回她了。”
夜青瞪大了眼:“这,这怎么可能”
“方才我不拦着苏墨,因为只要你在,苏墨迟早还会出现,而且咱们查案不能完全听信他的说法,现在只有苏墨这一个线索,他又不说实话,不把他放走咱们怎么接着往下查?”
“那他若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怎么办?”
“我在他身上放了信子,他去了什么地方,我都会知道,跟着他,肯定会有更多的线索,咱们只要等着他的动静就行了。”
“那你怎么看出来他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
“他是受人指示专程来抓你的,他那张藏不住事的脸早就暴露了你难道没发现吗?放他走,就是为了看看苏墨背后的这只妖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为什么抓我,我貌似也没得罪过谁啊?”
“我也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想要抓你。只能等苏墨的动静,然后追查下去,才能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那,若是苏墨这件事跟咱们要查的案子无关怎么办?”
“那也得替我家守谨报仇啊,苏墨要是不提柳守谨就罢了,提起柳守谨我就”
“你就怎么?”夜青咬了一口肉,嗯,真的很好吃。
“我就又羡慕又生气啊,他说中意陈家长女的时候,还是我亲自上门说亲下聘,替他击溃一波一波的对手,才娶到了陈家的丫头,我就羡慕他有这么好的爷爷啊。”
夜青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真不要脸。
非天无视夜青的白眼,接着道:“我生气,就生气我辛辛苦苦说下来的婚事,竟然他们还没白头到老就被个妖怪给破坏了,这不是找死呢么,敢动我的娃,真是!”
夜青拍了拍非天的后背:“您老顺顺气,气大伤身,既然你决定报仇,那我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本来我也是想帮苏墨的,即便苏墨现在不相信我,我也不想让他如此沦落下去。”
“苏墨不用你帮,陈樱都不在了你帮什么啊?把她魂魄抢回来啊?三千年了陈樱的魂魄都不知道被炼成什么东西了,根本无处可寻,你别想着帮忙了。”夜青给他顺背,非天很是受用,看夜青神色暗了下去,便安慰她:“不过若你能救苏墨,兴许也能救那座城里的人,也是功德无量。”
夜青重重点头:“嗯!”顿了顿,问:“你说苏墨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有关于陈樱的应该都是真的,关于守谨的也是真的,关于他自己的应该都是假的。”
“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非天用啃剩下的骨头敲了她脑袋一下:“你快蠢的没救了,难道他还要说,我是专程来抓你的,你跟我走吧他真说了实话能打动你吗,你能信他吗?唉现在真心开始后悔跟你合作了,你能不能努力让自己机智一点,哪怕一点点也行?”
“既然嫌她笨,就别拐她出来。”
夜青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对啊,你嫌我笨还拐我出”等等,这声音,这冷飕飕的气息——
夜青和非天不约而同转过头:“重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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