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青从来都不知道痛是什么感觉,这一次真的有了深切体会,半昏半醒之间,她真真切切的知道被野兽咬伤是什么滋味,痛的恨不得赶紧死掉。
她感觉自己被那野兽死死咬在口中狂奔,一路颠簸,一会疼得昏了过去,一会又疼得醒了过来,整个腰身都被咬住,利齿穿透了内脏,不断有血从她口中涌出来,她的一只手也被咬住,另一只手无力的耷拉在外面,被尖锐的树枝划出了一道一道的伤,她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了似的。
相比之下,手臂上的伤实在算是轻伤了,她又咳了一口血,鲜血流淌了满脸满身,神志恍惚,夜青觉得自己快死了。
腿脚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或许已经被咬断了,啊,如果能活下来的话,可能就没法走路了吧。
可是她能活下来吗?
夜青费力将手搭上了那野兽的头,模了&}.{}模,是很硬的毛发,硬的扎手,一缕一缕的,还有很多的斑痕痂块,好大的一颗脑袋啊,单是耳朵就比她的脑袋大了。
啊疼的恨不得咬舌自尽了,她还有心思模脑袋呢,她一边嘲笑自己,一边狠狠抓了那野兽的耳朵一把,要是真的被咬死了,她怎么也得做点什么解解恨才行。
她揪着那野兽的耳朵,死死扯着,指甲掐进了耳朵的皮肉里,可野兽好像没什么反应依然向前飞奔,唉,白费力气了
夜青无力的垂下手,想起了寒琢,想起了重烨,想起了妙妙音音,还有罗宋,她在这世间还有些关联的人就只剩这几个人,寒琢眼睁睁看着她被野兽咬伤带走,肯定会疯了似的找她,希望他看见她尸体的时候能够很快振作起来,别为她伤心难过。重烨知道她被野兽咬死了,很快就会找另一个跟玉锦一模一样的人来代替她吧。不知道妙妙音音会不会伤心的哭,希望她们俩别知道这个消息。罗宋,她跟罗宋实在是没有缘分,希望他能找个很好很好的女子,生儿育女,再也不要想起她才好。
夜青视线开始模糊,脑袋晕沉沉的根本想不了事情,嘴里已经没有血涌出来,失血过多,她快要不行了。
心口猛的跳了一下,紧接着又狠狠跳了一下,夜青忽然睁大了眼,看着天上的月,双眼忽明忽暗,忽红忽黑,黑瞳忽然散开,整个眼眶里空洞的像是幽黑的深潭,深不见底,渐渐有血丝从眼角蔓延进那一片黑暗中,她的双眼又变成了一片妖冶的暗红,像是干枯了的血泊,诡异又惊骇。
“呃呃”喉咙里开始发出怪异的声音,像是乌鸦的嘶鸣,又像是饿狼被卡住了脖子那种痛苦难耐的呼号,她视线一转,看见了那野兽的脖子,那里有一根血管,蓬勃有力的跳动着,夜青嘴角勾起了诡异的弧度,舌尖舐过唇边,无限的渴望。
她僵硬的抬起那一只还能活动的手,向那野兽脑袋上模索过去,模到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指尖顿时长出了尖利妖黑的指甲,五指弯成利勾,向着那圆溜溜的东西掏了下去,那野兽哀嚎一声,顿时有什么东西从她指甲下面喷了出来。
她手臂狠狠向外一扯,将那圆溜溜的东西拽了出来,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正是那野兽比拳头还大的眼珠,此刻如同一颗泄了气的球穿在夜青的指甲上。
那野兽登时哀嚎了一声,将夜青从口中甩了出去,连摔带滚的甩出去很远才停了下来,夜青脸上带着冰冷却邪魅的笑容,用双手支撑着缓缓起了身,腿脚很不很使唤,晃了很久才勉强站住,扫过身上的伤痕,她微微开了口:“啧,伤的这么重。”
抬眼看着不远的那野兽,原来是只野狼,只是个头大了些,苏墨化成的黑熊足足有两人高,这野狼比黑熊还要高出许多,难怪一张口就能将夜青整个人咬穿。
野狼痛苦不堪的晃着脑袋,没了一只眼睛,痛的直嚎。嚎了一会儿,看见了站着的夜青,硕大的狼眼中露出仇恨的凶光,龇着尖利的牙齿,厚重的爪子狠狠刨了刨地。
在夜青的眼中,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了那狼脖子上跳动着的血管,清晰诱人,她又一次舌忝了舌忝嘴唇,“啊,美味啊!”
夜青缓缓走了过去,月光下,一股黑气从她体内散发出来紧紧缠绕着她,像是一条蛇,盘在她的身上,蛇尾绕在一条腿上,蛇身缠在腰上,蛇头绕过手臂搭在她的肩头,似是在威胁般的吐着信子。
野狼惊的后退了一步,眼神变得惊恐起来,边往后退边呜咽起来,夜青缓缓走了几步之后看出那野狼要跑,脚下生力,用力一踏就窜了出去,直奔狼头。
野狼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待它反应过来时,夜青已经箍住了它的脖子,扒开那厚厚的皮毛,嘴张开到不可思议的长度,狠狠咬了下去,新鲜滚热的血液流入口中,滑过喉咙,实在解渴。
肩上的蛇头同时张开下颚咬了下去,沿着夜青嘴边咬开的口子钻进了野狼体内。
那狼嘶嚎一声,拼命甩头挥动着爪子想要挣月兑开夜青,奈何夜青死死挂在它脖子上,根本够不着也甩不开,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侵蚀内脏,穿肠破肚的痛苦叫它开始后悔袭击夜青,这到底是人还是什么怪物,到底怎么摆月兑她!
夜青被晃的烦了,嘴里啧了一声,辉起拳头,重重砸向了狼头的后脑,顿时听见咔嚓一声头骨碎裂的声音,那狼应声倒地,扑通一声激起一片尘土,四只巨大的爪子还在不断抽搐。
夜青咕咚咕咚喝着狼血,流失的血都补了回来,身上的伤竟然也在渐渐愈合,只是一些骨头月兑臼的地方需要自己调整。
喝得差不多了,夜青松开嘴,随意用袖子抹了一把,舒爽的呼了口浊气,“许久都没有如此痛快了。”
片刻,那钻进体内的黑蛇气也钻了出来,夜青将指尖递过去,那蛇就顺着她的手爬了回来,缠在夜青全身,每经过她身上的筋骨错位的地方就狠狠缠住,听见咔吧一声之后再松开,筋骨就已经接了回来,一阵咔吧声之后,蛇头终于老老实实搭在了夜青肩头。
夜青笑了笑:“小东西,你也吃饱了?”
黑蛇吐了吐信子,表示很饱。
地上的野狼口中艰难的呼着白气,夜青喝了许多血,但也没全部喝光,那野狼还有一息尚存,喘了几口气之后狼皮竟然从身上剥落下来,躺下也足有一人高的巨狼,竟然缓缓缩小成了一个人形,狼皮散在一边,一个瘦骨嶙峋的人蜷缩在地上,脖子上一个硕大的血窟窿还在汩汩冒着血。
夜青毫无表情的睨视着地上的这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撇开眼便走,忽然一柄剑带着锋芒破空而来划过夜青的手臂钉在了她身旁的树干里。
被划开的伤口灼灼冒着黑烟无法愈合,她瞥了一眼剑锋,上面满是伏魔的咒文,很快就将沾在剑刃上的鲜血蚀了个干净。
那蛇尾很快就缠在了她的伤口上,紧紧将伤口封住。
夜青望着剑飞来的方向:“重烨?”
丛丛的树影之后,一个头戴斗笠披着披风的身影立在那里,两道目光丝毫不逊于利剑,直射向夜青,阴冷愤恨。
夜青笑了,空洞煞红的双眼直直看着那个人影:“原来不是重烨,不过你竟然有跟他一样的剑。既然不是重烨,我就不用怕了。”
那身影一晃便消失不见,夜青唇角一勾,“雕虫小技!”猛然抬起手向后一抓,正抓在那剑锋上,那身影握着剑与夜青死死相抗,剑刃与她的指甲相撞火花四溅,她另一只手迅速掏向那人心窝,被他堪堪躲过,又挥剑劈来,夜青歪着嘴角只防不攻,“太慢了,太慢了,你若是只有这个水平,那本君就不陪你玩了!”
几个回合下来,那人明显有些不支,身上被她抓伤了好几处,血浸透了衣衫。夜青真的不耐烦了,迅速飞身过去两只利爪直抓向他的要害,那人迅速挥剑去防,夜青似是有所预料,笑的更加邪狞,肩上的蛇迅速爬到她的指尖,弓着身子蓄力,待夜青快要与那人剑锋撞上时蛇突然向另一个方向窜了出去,直奔他防不住的伤口而去。
那人终于发现了夜青的意图,回剑来挡,可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那蛇就要钻进他的伤口,电光火石之间,不知何处一个黑影闪身出来,看身形是个女人,挡在了他身前,夜风吹开了这女人面前的斗笠,夜青本来狞笑的表情渐渐僵硬起来。
这女人身上没有伤口,黑蛇撞到她身上便化成黑气散开了,不多一会便重新汇聚到夜青身边,老老实实在她身上缠着。
夜青看着那张脸,往事重现在脑海——
“阿锦,你我是姐妹,我的就是你的,你千万不要觉得拘束。”
“阿锦,重烨今日给我讲了个故事,我说给你听。”
“阿锦,你为重烨绣一个帕子吧,说不定他会喜欢。”
“阿锦,天君将我赐婚给重烨了。”
“阿锦,我活不久了,我要你替我嫁给重烨,不许拒绝。”
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她还能是谁!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人,那个本来早就灰飞烟灭的人,那个表面温柔友善却害她惨死的人,玉锦。
这女人,慢慢上前,深情呆滞,眼中却含着泪望着夜青,缓缓伸出了手,“阿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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