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青年便是夜青在过去一年经常提起,却很少再见面的人间唯一的朋友,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向夜青表明了心意的男人,罗宋。
罗宋站在铺着草席的榻边,看着榻上的人,这个人面目全非,身上和四肢都变了形,身上的气息还非常可怕,他有些害怕,但还是缓缓靠近去看,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个人他好像是认识的。
“夜,夜青?”罗宋小心的唤了她一声,夜青听见了声音,缓缓睁开了眼,一看见那双眼睛,即便只有一条缝隙,罗宋也能确定,她就是夜青。
罗宋心疼的想拉她的手,可她的手上都是伤,还没有血色,手指和手掌都扭曲的不成样子,他看着更加心疼,手足无措,轻声问:“你这是怎么了?”
夜青淡淡笑了笑:“我,我这是在做梦吧,本来我想在死前来跟你告个别的,但是后来出了些事情,我行动不便没法来找你,还有些遗憾,想不到竟然会在梦里看见你啊。”
“别乱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这伤养一养很快就没事了。”罗宋不敢碰她,神色中全是心疼。
“见过你了,我也安心了,我好累,要睡了”夜青的声音渐渐消散,长卷赶紧推开罗宋,给她度了些灵气护体,这才吊住了她最后一口气。
将她的伤口都检查了一遍,她需要正骨,疗伤补气的药,长卷不擅长疗伤制药,只能去道祖那里去求一些,对罗宋和帝休交代了一番后便匆匆离开了。
夜青这一口气随时都可能断,他不赶紧些不行。
看长卷脚尖一点便踏上云头一晃没了影子,罗宋有些恍然,半晌,问帝休:“敢问,夜青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夜青说罗宋是个十分本分的凡人,她从来都不敢让罗宋知道这世上有妖魔鬼怪,她觉得像罗宋这般单纯善良的人就应该一生无忧的或者,永远也不要被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给唬住。
可事到如今帝休想不让罗宋知道这些也不行了,便简单说了夜青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
夜青嫁给了冥王,做了冥王夫人,而且夜青的身份本是魔界的魔尊,她还肩负着封印恶龙的使命,结果被恶龙困在地底,整整一年不见天日,最后被坏人乘虚而入,最后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夜青说,你是她唯一的凡人朋友,你很喜欢她,对她表明了心意,但是她当时因为年幼便拒绝了你,她说,只要你还肯娶,她就肯嫁。”帝休撒了谎,他觉得,夜青不应该再去参与那些纷乱的事情,最好永远也不要被人找到才好,既然人间有这么个人能好好照顾她,那撮合他们又有何不可?
罗宋神色一动,却淡淡摇了摇头:“我不勉强她,只要她愿意,我怎样都好,此刻,我只盼她能赶快好起来。”
帝休走到夜青身边,抬起她的手,小心的将她的手指摆正,用藤蔓缠住,给她正骨,低声道:“她的容貌,可能再也变不回来了。”
“没关系。”罗宋深深望着夜青:“只要她能活着,怎样都没关系。”
帝休松了口气,夜青说的没错,罗宋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若能将她托付给罗宋,真的很放心。
忽然门外有些动静,帝休高声喊了一句:“门外的,别躲着了!”
罗宋看着敞开的门,什么也没看见,忽然一个小孩子就出现了,吓了他一跳。
萧默抱着一个匣子,慢慢走了进来,看见帝休,有些迟疑,半晌道:“我,我听说夜青被救出来了,带来了些药,想着她可能用得上。”
帝休冷冷看着他,开口要说话,萧默一看,生怕帝休再讽刺他,而且他也真的不敢去看夜青,便将匣子往桌上一放赶紧跑了。
帝休看着跑走的萧默,本想骂他几句的,但是一想,人各有别,他也没必要强迫萧默喜欢此刻的夜青。
不过好在这小子有心,知道带些药来。
帝休和罗宋简单给夜青清洗了伤口,上了些药,就等着长卷回来,能带来些能够起死回生的灵药了。
长卷匆匆赶到道祖那里,讨要了一些上好的内服外用的药,问了疗伤正骨的法门才离开。
准备离开神界的时候,忽然想起怀里的折扇,还是决定先将这折扇放好再去看夜青。
回到殿内,将折扇妥善放好,转身离开,忽然经过那副画前,看着上面的已经被找回的脸。
三万年了,他对着这幅画疯癫了整整三万年,无论怎么画,也画不出这女子本来的样貌,总觉得她的样子就在脑海中,呼之欲出,却始终那么模糊,怎么也想不起来,怎么也画不出来。
想不到最后这画上的脸是被人偷了去,当他将这被偷走的脸物归原位时,顿时觉得心空空荡荡的一块充盈了起来,有什么压抑了多年的东西在心中蠢蠢欲动,
看着复原的画像,长卷的嘴唇不由自主的唤出了一个名字:“寒锦”
寒锦?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名字?
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突然这个名字就月兑口而出了?
摇了摇头,现在人间还有人等着救命,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走出自己的大殿,正撞上来找他喝酒的非天。
“去哪啊,如从匆忙?”
非天看长卷手上拿着道祖那的药匣,问:“谁受伤了?”
长卷从非天身边走过去,边道:“今日不能跟你喝酒了,我去看一个朋友。”
朋友?非天如果没记错的话,长卷从来不喜欢交什么朋友,就连他这个酒友都是死皮赖脸才交上的。更何况,长卷一贯独来独往,怎么可能去探望谁。
除非,除非他想起了什么
思及至此,非天悄悄跟上了长卷,想要看个究竟。
半路上就被长卷发现,他停在半空,对身后的非天道:“出来吧,既然你好奇,不妨跟我一起去看看。”
非天有些窘迫,被抓了个现行,便闷闷的跟长卷一起上路。
到了人间,非天看着这间破落的茅舍,嫌弃的问:“你这到底是看望什么朋友啊,一个凡人竟然能劳你画神大驾去给讨药实在是让我很好奇啊。”
长卷没有说话,敲了敲门,帝休给长卷开门后看见了跟在后面的非天,一看这桃花脸大红衣大红斗篷就知道这是他先前苦寻的修罗王,心中不免有些不快,嘟囔了一句:“找你的时候找不到,用不着你的时候自己跑上门来捡便宜,一点用都没有!”
这话长卷听懂了,非天却没听懂,捏着帝休的脸问:“你说什么呢?”
“我什么也没说!修罗王大人,这穷乡僻壤的凡间真的放不下你这尊大神,请您从哪来回哪去吧!”帝休一使劲将非天推了出去,碰一声将门关上。
非天模模鼻子,啧,这小孩,火气还不小。
罗宋在旁边小心问:“方才那个也是大神吗?直接轰出去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这里不欢迎他!”帝休还不罢休的瞪了门一眼。
长卷一边将药拿出来,一边对帝休道:“我把他带来无非是想多一个人保护她,你何必如此计较?”
“在需要他时候他不出现,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算出现了又有什么用呢?这就是缘分,她与非天没有缘分,我宁愿他去围着那个冒牌货,也不想让他知道咱们这里这个才是本尊。”
长卷不作辩驳,只淡淡道:“到底哪个是本尊还未可知,先把她救活再说吧。”
帝休此时却拉住了长卷,严肃道:“既然你还不明白,那我就让你明明白白的救她,这样以后有一天你一定会庆幸是你救了她。”
长卷听这话,帝休是非要给他说点什么不可了,便放下了手上的药,静静等着帝休的话。
“夜青说你失忆了记不起以前的事了,那我说了也是白说。我就说一个只有你和夜青知道的事,她说你在给她画嫁衣画的时候想请她帮你把画补全,你去问问那个冒牌货,知不知道这件事。”
帝休的小脸无比认真,较真起来管你是谁,就是不许怀疑夜青的身份!
长卷听过,又安安静静的将药拿起来,倒出了一粒,放入了夜青口中,帮她将药顺到月复中,却发现她体内有一个蛇一样的东西将这颗药吞了下去,然后便开始在她体内四处游走。
帝休见长卷没有回应,有些气恼,“你到底听没听我说的话,你不信的话亲自去验证啊!”
“我相信她就是夜青。”
长卷依然平静,但视线始终跟着她体内的那条蛇一样的东西,他在想要不要把这东西弄出来,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危害夜青的身体。
帝休一愣,“你,你信了?”这么突然就信了?
长卷发现夜青体内的东西好像在帮她正骨,每到一处就开始将她断了骨头和筋脉连接起来,心中便安定下来,缓缓道来:“这一年来我也见过冥王夫人几次。”
帝休在旁边纠正:“不是冥王夫人,是假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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