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每日必须得睡到日晒三竿的我因为一大早前店却吵吵不停被吵得难得的起了个大早。我从床上爬起来花了一阵子,整理自己花了一阵子,喂食门前的野鸽子花了一阵子,给门前的花花草草修修剪剪又花了一阵,我深深皱了皱眉,是可忍孰不可忍,娘嘞,是哪家接亲的吵了这么久?咚,重重放下手里的洒水壶,快步走过去。
轰的一声,把关店的门栓一推。“谁在别人店门口一直吵吵吵吵,还让不让人清净了!这么没有公德心,官府是怎么维护社会治安的,我们交的税都被狗吃了!”
我说完,便发现店门前一大群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来来回回的人扛着一筐筐东西卸在我家店门口,一个侍卫样式的人抱着剑指手画脚般的在一旁指挥官似的吼吼,而街拐角处除了一群没事干的娃聚在了一起,也引来了一群买菜的大娘在吐口水围观。
“哦,我就说老板绝对忍不到午时就会冲出来。”
“晕,和我赌的就差了半个时辰。”
大娘轻轻叹气,“能忍的都是好姑娘。”
“谁说的上次老板娘万分大度地忍了一群哭丧哭错了的迎丧队到午时?”
“管你呢,拿钱拿钱。”
“倒霉透顶。”
少年输了赌,嘟囔着嘴不情愿的从衣兜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旁边幸灾乐祸的同伴。
“四姐”输掉了的那个黑小子少年快步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我这么帮衬你,都输掉了我这个月好几个冰糖葫芦,快给几块胭脂糕安慰我。”圆圆的脸有点稚女敕的青涩。
我瞪了他一眼“我没开门呢。”
孩子,没事儿拿我打赌,还好意思问我要安慰?不过,想我现在都有帮衬的狗腿子了,比起先前一个人孤独地混迹社会也算是不错的发展,得意地笑笑,揉了揉少年的头,捏着他的脸邪恶道“黑蛋蛋真乖,但是四姐姐我不是你亲娘,干嘛对你那么好。”
被称为黑蛋的少年打掉我的手,焦急的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人听见,揉着被捏疼了的脸,“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那个名字!!”
哈哈,我轻笑。这家母亲大人起的小名真是有意思,黑蛋蛋,我还白蛋蛋,鸭蛋蛋呢,每次吵不过他就拿这个名字来说事绝对是完胜!
蛋蛋?我以后要是有孩子给他起一个高端的小名就叫球球。这个名字像极了我以前养的那只野狐狸。
“老板娘。在下木言堂的奉七,来给姑娘送东西。”侍卫样的男子走过来,打断了我的走神,他说话冷冰冰地像是万年不解的一座冰山,说话都不带表情的。
突然跑过来吓的我只能“哦”了一下。
我随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这……”
“姑娘做糕点,想必需要这些香料,我家主子吩咐说这些是见面礼。”
我细细看过一遍,娘嘞,这些全部是我在东门香料店看过的高档食材和配料,每次打那儿过只能抬着鼻子使劲儿闻闻,不知道被那个掌柜的白眼鄙视了多少次了,还见面礼?那个贵公子是鼓励我为他卖命?敢情我现在是傍上了一个金主了?我还以为,我那句没忍住便月兑口而出的娘娘腔已经毁了我的大好前程呢……
想到这里,我顿时无言,眼里含着激动的泪水说“代我谢过你家主子。”
“那么,姑娘想必是答应这桩买卖了。”
“哈?你说啥?”
那个奉七只是不言语微颔了一下。
按照约定,我在傍晚关店后要随轿前去木言堂,那个叫奉七的侍卫好像一直就在门前等着,但是还是万年不变的一张冰山臭脸。
“呐呐,四姑娘,你什么时候请了那样帅的一个护卫?”前来买糕点的妇人破天荒的多了好几倍,我看全是奉七给我带来的福气,打着买东西的旗号来看稀奇,哦不,看帅哥哥。
我回头看着已经搬到后院的一筐筐香料食材,傻傻的笑了,最近走大运,这月初三记得去安惠寺还愿~愿天再降金子于我小女子也。
软轿缓缓停下,我拂开轿帘,木言堂几个大字刚劲有力的书写在门匾上,边有金色印拓,应该是顾大娘说的御赐的那个牌匾吧?
木言堂位于江水边上,它四面商铺错落,临江平地起高阁几层,幕下的城池灯火辉煌,夜里看来比起白日的雄伟壮阔更多出几分神秘的味道,隐在暗处的热闹格外诱人,隔着夜色沉沉情景多少会有些不真实,却也正因如此,方使人愿意沉迷一刻,想想看不见的灯影深处有着怎样的话里人间。
“姑娘请随我来。”奉七在前面引路。虽然夜色初幕,但是楼中已有不少人点茶候着了,看着我走进来也略感惊讶,纷纷投来注目。
那个掌事给我安排的是在楼中三层。我扶栏,自此处望去,眼前点点灯火中最盛亮处便是皇城。
我上楼后最先见的掌柜的叫王英,年级近五十。听伙计说他貌似帮前几天的紫衣男子在木言堂打理事务已有多年,心思细密,聪慧精明,木言堂中并不是清一色的京城籍属的说书人,那些各国而来的异域说书人在他手下也安排得十分妥当,令人放心。
“在下已经依姑娘意思以木言堂的名义请了京中有名商户的妻女,明日就等姑娘开讲了。”
我颔首“多谢王掌柜。”
“咳咳,姑娘客气客气。叫我老王就好,敢问姑娘老夫应如何称呼?”
“掌柜叫我楚歌便好,四面楚歌的二字,家里排行老四,您也可和大家一样叫我四姑娘。”
“那四姑娘,以后就承蒙照顾。”
“我才是,以后就多年劳烦掌柜的用心了。”想到以后有固定收入,按藏不住嘴边的笑意,金主大人,我会好好挣钱的。
我对于说书这个行当觉得自己基本上没什么小的问题,是大大大问题呀!!!我就只给街坊的小屁孩儿们讲了些奇志怪故事,给买菜大妈们说说言情,我的那个语气那里是正宗说书先生的标准呐。但是不同于楼下那些,好就好在南魏制度森严,女子家眷一般是不让去听男说书先生的,女训还没读完听什么说!但是我是女的呀!我暂时把自己的顾客定位为中老年妇女和年纪轻轻情窦初开的官家小姐们,厄,还可以携带幼龄儿童,身高不足三尺不收入门费……
话说我当初在山上学艺的时候那些被师娘偷偷藏起来的绝版志怪小说,言情小说可没少看,现在谋生计,虽然不全,但从自己肚子里能倒出来的应该不少,再编编应该也能忽悠住那些个浅心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女人。
呵呵,钱啊钱自然是手到擒来,我当初为何要去卖点心?
“王掌柜,我想见那个木言堂的那个紫衣掌事,请他允许我使用一些东西,不知今日是否方便。”
王掌柜虐一思忖,“楚姑娘说的可是我主子?”
“就是穿紫色衣服的那位娘娘……”,“娘子般美貌的人人”我朝他比划了一下,“他手上有一把扇尾拴着红色丝绦这样的扇子,是个人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是个富贾,还买那么贵的扇子拿在手上炫耀自己有钱这不是明摆这让人去偷吗,让我们这样的市井小民见了不是气煞人也。”
老王的眉头直抽抽,最后忍不住了开始大笑。“哈哈哈,老生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样说起我家主子呢。”
我觉得背后一阵冷意,回过头,奉七持剑站在不远处,脸色很不好看。
“楚姑娘需要什么尽可和老身说,上面吩咐下来了,一切悉数按姑娘说的做。”
“哦……这样啊”,我清了清嗓子“我是个女儿家,没说过书,只给街坊讲过一些志怪故事,听我讲故事的人我一般是拿他当朋友的,一个好的气氛对我来说很是重要,所以…………能在说书的时候配些茶点么?”像这样和木言堂合作卖东西的我真心不想错过,木言堂东西上品人人皆知,倘使我的东西能拿在这里卖,那就大发了,不知道我这个女讲师能当几日,钱这种东西能赚则赚。哎,好久都没买过衣裳了。
“茶点的话既然姑娘自己有要求就按照姑娘的意思办吧,不过不知是哪家的点心,飞云阁还是芙蓉店?”老王翻开自己手上的本子,一边翻看一边问我。
“不是什么大店,是我自己的小店。”
老王抬起头来笑眯眯的看着我,“哦,姑娘当真手巧,这糕点还真不是轻易什么人就能做成的。那一切全凭姑娘安排,糕点和茶水明日我会派人上门随姑娘去取。”
“至于这价格嘛……”
“等等,掌柜的,不如明日我先提来让掌柜的先尝尝,可行的话咱们就做?价格再说?”我从没拿自己的手艺和外家的店比较,只是知道在师门中我是做的第二好的人,这第一,当然是我的师母了。价格能卖到多少自己心里压根没底,走一步,算一步。
“好。”老头儿看着我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我捏了捏拳头,明日看我大展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