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带怪异,老夫人也明白赵氏夫人自讨苦吃,非要当众羞辱一回才能闭嘴,于是发了话:“明家公子写一张,好不好都没事,我喜欢就行了。”
话一说出口,赵夫人面色难看,这话好像是在针对她似的。
明康领命,挥斥方遒,不稍时,一张纸已写满一排字。
明康介绍道:“这是我才作的一首四言诗。”
众人一看,果然是神人啊,不仅弹得一手好琴,写就一手好字,还拟了一首好诗,且不说诗,单只讲字,比赵会的字还要精神三分,看了明康的字,再一看赵会的字,未免小家子气了,公子哥就是公子哥儿,染上了世俗的习气,怎么也学不了世外高人的得道精髓。
字的形可以模仿,但这字里的气神却模仿不了的,字如其人,以赵会的字来看,太多的功名利禄诱惑,在气神上,对明康的字望尘莫及,大概这辈子都达不到明康字里的忘我境界。
赵会看了那字,面色难堪,赵夫人也是,本来是想灭一灭明家公子的嚣张,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把自己的儿子比下去了。
偏偏有士子挑拨道:“我看明公子的字更胜一筹啊,你说呢?”
“是啊,是啊,明公子的字世人都望尘莫及,敢和明公子比字,不是自己打脸吗?”。
声音细若游蚊,却偏偏故意让赵会听到,赵会脸白一阵红一阵,心里既怪母亲多事,又恨明康处处不让人。
朱璧甚是得意,明康帮她灭了赵会的威风,看他还敢不敢再到面前来嚣张。
老夫人看了明家公子的字,果然又是一绝,沛王捋须笑道:“字如其人,各有千秋。”没有点明孰优孰劣,给颍川赵氏一个台阶下。这样,事情就过去了。
虽然沛王没说,但比试的成绩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赵会心里堵着一口气,明康却浑然不觉。
老夫人对明康喜欢得无以复加,笑对旁边的明氏道:“明家公子有无娶妻?”
问题一抛出,刷刷刷!众人都望着明康,看来老夫人要指婚了。众士子单只看一眼朱璧俗媚的身段,心已酥了一半,现在,眼看着美人要嫁明家公子,难免不舍。
明氏笑了,慢条斯理答道:“已过弱冠之年,尚无娶妻。”
说刚说完,老夫人还未来得及开口,明康“嗖”地站起来,出了席位,作揖道:“老夫人,我来府里时,听说是沛王朱璺及笄之礼,为何独不见朱璺?”
众人都愣住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提沛王七女?还朱璺朱璺地叫得十分顺口悦耳,好像跟朱璺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整个正德堂的人都惊讶地望着他,揣思着明康怎么会认识沛王七女。
赵会下意识地瞥了眼朱璧吃惊的面色,冷笑一声,又继续看他的好戏。
老夫人已明白明家公子的意思,只是她也看出来,嫡孙女有意于他,至于朱璺,和他怎么相识的,令人头疼。
明氏也僵了一下,原本以为侄子与沛王长女的婚事议定了,谁想侄子问起不相干之人。
沛王觉得这明家儿郎有趣,嫡庶姐妹,虽同姓朱,然地位天壤之别,明家儿郎不以嫡庶等级分人,确实难能可贵,于是笑道:“明家叔夜,你与朱璺可曾见过?”
明康揖道:“有过一面之缘。朱璺是我见过的至真至善的女子。”
一语刚毕,四座唏嘘不已,众人反应不一。
先是朱璧差点气晕倒,郭夫人怒从心起,手指掐着虎中,尽量压抑着胸口的痛,明康果然不能抬举,真是见了鬼,胆敢拿个庶出的孽种和嫡出的乡主作比,找死。
金乡公主觉得眼前这个人有趣,什么话都敢说,只怕他还不知道,这些话会让朱璺日子更加难过啊。
众夫人面面相觑,赵夫人总算出了胸口的恶气,轮到看明家儿郎的笑话,她冷眼着着明氏的反应,那明氏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嫡出的不要,偏偏留意庶女,可想而知,她的胸口也是疼得厉害。
众士子们跟着喧哗,有庆幸明康看不上乡主的,有好奇朱璺魅力的,后悔之前没有仔细看,更有的细细体味明公子说的话,朱璺是至真至善人,那朱璧岂不是至伪至恶人?
要知道明康是天下最有名的贤士之一,他称赞过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同样,一个差评,也能让那个人一辈子背负着坏名声。
赵会看着朱璧阴晴不定的脸,心中大快。
这其中独老夫人处变不惊,老夫人心里明白,明公子提起朱璺,是委婉拒绝了与嫡孙女的婚事,他这样的名士,心意已决任何人强迫不得的,但是,只凭一面之缘,与朱璺也谈不上婚嫁,明公子刻意地推崇朱璺,只能说是为了抬举小孙女。
天下名士明康评朱璺至真至善也,这段贤话传与外人,朱璺的美名也会让她的地位上升。
老夫人想到这里,对明康更增添了一份感激之情,因回头对沛王道:“明家公子对朱璺极为推崇,也是你的荣光。”
沛王爷笑道:“母亲说的极是。”他又因为有事先行离席,和南宫将军去了灵谷山房密谋要事去了。
这里,老夫人因又对心月复赵婆婆说:“去请姑娘来正德堂一见。”
早有春香等婢女先行回了院子,催促道:“姑娘,快去正德堂!明家公子要见姑娘。”
难得姑娘有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当差的婢女们也盼得进入正德堂一睹明康的仙容。
这时赵婆婆刚来院里,喜道:“老夫人有请,姑娘随我去正德堂吧。”
朱璺开始以为是春香等人捉弄,及至老夫人的心月复赵婆婆也来了,才相信了。
赵婆婆细细打量她脂粉洗尽,容颜光可照人,又帮她修饰一番,满意后才叫几个人才簇拥着她往正德堂走去。
明家公子?天下人皆知的名士明康!
不知为何要见她!
朱璺正想着已进了正德堂,众人看了,较之先前大有不同,少了一层厚厚的脂粉,额头也变得光泽了,就像换了个人,站在明康身边,也沾染了神仙之姿,虽然面部被遮掩着,但是仍然掩不住她的光彩。
明康见她身着如意云纹玉色深衣,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庞用绢帕遮掩着,只露出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不禁好笑,第一次见她,是掩着额头,第二次见她,只露出额头。果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