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跑到玉楼春(妓院)眠花宿柳,那些莺莺蝶蝶还故意来我府里招摇过市,弄得人尽皆知,把我气个半死,这也还罢了。他得罪的人太多了,高祖皇帝哥哥不和他计较,别人可未必不记仇啊,这么作下去,将来他到哪寻活路呢?”
提起这个驸马爷,金乡公主一肚子委屈,喋喋不休理论了半天,她抱怨过,哭诉过,最终失望。
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可恨她和他还有个孩子。
驸马得罪的人太多了,比如说,得罪河内温南宫家族的事就不知几件了。
因为征蜀将军南宫昭在意朱璺,金乡公主才更加留意庶女。
她打算把人情做好,将来宜安若能派上用场,为她寻一条后退之路也未可知。
老夫人对驸马的作为也听闻过,她当初就很反对把独女指配给伊夫人吊儿郎当的儿子李晏,无奈婚是太祖亲自拟定的。
也就这样凑合过日子了。
有了前车之鉴,老夫人在孙女们的婚事上慎之又慎,一定要筛选出品德俱佳的人物来,明家叔夜就是老夫人看中的女婿候选人。
老夫人捻珠,听她女儿水深火热的控诉,摇头叹道:“阿荣,这是命啊,奈何不得。随缘自适!”
随缘自适?
四个字对金乡公主朱荣的第一段婚姻盖棺定论!
朱荣不甘心道:“我不信命。还求母亲替我作主啊。”
老夫人捻珠淡笑,道:“作什么主?李晏死了才好,死了你不就放心了吗?省得你天天担惊受怕,怕他被别的女人抢走,怕他得罪人连累到你们母子俩。”
金乡公主听母亲说这狠心的话,眼泪扑簌流下来,忙又用弧袖擦了,道:“我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啊,和嫂嫂品性堪称绝配,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当初若知道,怎么也不会嫁他!”
此时朱璧挽着她母亲已经走出了灵苔院,后面丁夫人携着朱璺一路说笑。
丁夫人道:“宜安,没事到我华椒院来串串门,别人不疼你,姨娘啊很喜欢你呢。”
朱璺忙道:“多谢姨娘厚爱。”
丁夫人笑拉起她的手,轻轻拍她的手背,道:“往后熟了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以前啊你总是关在屋里不出门,我也模不透你的性子,怕惹你伤心,所以也不曾帮助到你。”
郭夫人母女走在前面听到这话,气得发怔。
朱璧回头瞪了一眼庶女。
丁夫人笑道:“璧儿莫怪,丁姨娘把你说漏了。你们姐妹情深,一块来串门哈。”
丁夫人居然帮着一个庶女跟母亲作对,朱璧开始讨厌父亲的这个妾室,但嘴上还是有礼道:“多谢。”
当天晚上,荣姑姑送来的四个婢女就到了,个个长相出众,聪明伶俐。
婢女们原先在公主府里有名字的,但现在跟了姑娘,一定要姑娘取个好名。
宜安给她们分明取了:锦茜、种碧湘树,朗月。
老夫人给的一等丫头眉清目秀,做事细心,样样都替主子想得周全,叫结香;二等丫头心灵手,巧善织补,叫连香。
北灵院里热闹起来,几个婢女围簇着朱璺拉家常,轮流说着老家的事。
朱璺想起及笄时遇见的明康,就和结香提起明康家的事,旁边的婢女们更有兴致地听着。
结香笑道:“他父亲是督军粮治书侍御史,先祖皇帝身边的红人,孙夫人不是他亲生母亲,他母亲袁氏是继室,所以康公子,与他哥哥明喜同父异母,长相各自继承了母亲的特征,彼此不像。明喜是太子舍人,在官场如鱼得水,马上又要升迁了。亲上加亲,娶的是袁家的姑娘,所以兄弟俩关系还算和睦。没听说闹过不和,至于明喜与太傅家的赵二公子关系如何,奴婢不知。不过奴婢听说明公子的舅母吴氏是赵会的姨母。算起来两人是亲戚。”
朱璺一一记在心里。
明康与明喜是同父异母,明康的舅母与赵会的母亲是姐妹。
突然她想起来一件事:“他舅舅是亲舅舅么?”
“算也不算。是已逝孙夫人的亲哥哥,但是姓袁,是因为过继给了袁家,所以按道理讲是康公子的亲舅舅。”结香道。
“姑娘你听明白了吗?”。旁边的种碧捂着嘴笑。
瞧这关系复杂的!
朱璺摇摇头,脑子都快被这关系绕坏了。
这关系太乱。
理不出所以然,索性先搁置一边暂且不管,不急,日后慢慢地了解。
连香看不过去,在一旁笑盈盈插科打诨道,“仰慕明公子的姑娘不计其数,因被些坏女人捧坏了,而今在择妻上愈发苛刻,虽过了弱冠之年,至今未娶妻生子……姑娘还有机会呢。”
结香也笑吟吟道:“康二公子在正德堂里说姑娘至真至善,我也看好他与姑娘的良缘。姑娘您可抓住机会啊。”
朱璺又气又笑,站起来就要撕两个小蹄子的嘴。
她问这些又不是为自己的姻缘!
郭夫人新拨的看门婆子五大娘,看起来干干净净,暂时没发觉不妥处。
荣椒院里,郭夫人面色铁青,闷坐在席上喝茶解气。
朱璧偏偏不识趣,火上浇油道:“母亲,她的丫头现在和我一样多,我不服,我要再添两个丫头,一定要超过她。”
“她那两个丫头是老夫人给的,有本事你也去老夫人那里要一等丫头去!”郭夫人重重地把杯子放到桌上,咣当当,杯子没放稳,紫檀木方桌溅了许多茶渍。
朱璧从没见过母亲朝她发脾气,一时收敛了性子,怔怔地看着母亲。
发怒后的郭夫人,面容难看,仪容根本配不上当家嫡母应有的“德孝淑贤”四个字。
陪房吴大娘劝解:“夫人,这次是那庶女运气好,夫人生气伤的是自身,咱们日后有的是机会加倍的修理她。”
朱璧忙附和道:“是啊,母亲,刘大娘这次是失了手,叫人捉了把柄,和母亲没有关系,老夫人也没有怪罪母亲,这次的事是那丫头运气好点,下次她就不会再有这个好运了。”
还有下次?
再有下次,她管事权都被剥夺了!
一想起十五年前,她的婢女趁虚而入怀下那个孽种,她心里恨不得立马掐死那个孽种!
眼下老夫人态度转了风向,忽而关心起庶女,她该怎么办呢?
“母亲,南宫府的兰花宴,我不想同那个庶女一起去啊。”朱璧想起明康对庶女妹妹的好感,又顾不得母亲生气,试图让母亲阻止庶女同行。
兰花宴?
有了!郭夫人计上心头,面露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