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多久,便是轩峻壮丽的假山泉池,葱郁的树木山石,两边游廊亭阁,参差排列。
朱璺惊讶于南宫府景致未变,还和从前她生活过的一样。
老夫人下了马车后,便有王夫人领着婢女们迎接道:“可把老夫人盼来了。我父亲还让我向老夫人问好。”王夫人说着已上前挽过老夫人的胳膊,往正厅里走去。
老夫人边走边笑道:“你父亲身体可大好了?”
王夫人婉转答道:“父亲患的是风瘫,寻求了诸多海上秘方,都无济于事,这病难治,只怕一时好不了。知道这次老夫人来,父亲还想着老朋友本该见上一面的。因这个病可惜了。”
当朝太傅南宫老太爷患了风瘫一事,整个京都人尽皆知。
听说大老爷和二老爷极为孝顺,寻求了很多名医,还求皇上派了太医来看,都无济于事,反而病情更加严重,皇上也就束手无策,只得放任太傅南宫翊老太爷回家养病。
朝堂里只剩下皇叔朱爽一位辅臣。
朱璺一想到昭叔叔日夜为太傅病重一事忧虑,难免同情起来。
郭夫人走在旁边安慰道:“太傅吉人自有吉相,你们府里兰花开得如此好,也是太傅病症好转的吉兆啊。”
南宫府里兰花齐芳,却依旧抵不过朱璺的美丽,连兰花在她面前也有落寞之色。
赏兰花,是文人的爱好,南宫府一向军事森严,突然间转了性子,办起了赏兰宴会。
众士人好奇前往,要看看将军家的兰花宴俗与不俗。
南宫府内屋宇精美,铺陈华丽,露天的花园,地上铺了绯色织锦,两旁一溜席榻,男眷在左,女眷在右,朱璺按席次坐到了庶女们的位置上,坐在她上首的是刘侍郎的姑娘刘芳,旁边是谢家待字闺阁的两个女儿,一个叫谢云,另一个叫谢玉,两位垂首羞涩小女儿情态尽显的,估计是初次参加这种宴会。
谢云的性子较谢玉放得开,只一会就和刘芳热络了,互相问着几岁上留的头,几岁上裹的脚,学过什么活计。
两个人言谈着,见朱璺坐过来,便齐看向她,凑上前,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府的,有无封号?”
朱璺客气道:“沛王爷七女名璺,有字宜安,尚无封号。”
谢云等人听了颇为失望,沛王爷的姑娘,没有封号,那便是个庶女,嫡庶不同语,她们悻悻地坐回去吃茶。
坐在不远处的朱璧冷笑一声。心里嘲讽着朱璺:别人再想抬举你,你也只是个庶女,和你说话都觉得屈降身份了呢。
朱璺却不以为然,只想着昭叔叔日夜操劳,会不会很憔悴。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婢女报:“将军来了!”
朱璺朝上面望去,只见昭叔叔依然年轻漂亮的面容带着份威严徐徐走来,他的眼里依然有难以捉模的意味,又见他头束金冠,身着绛色锦绣宽袍,面容冷俊的美,手执一把扇子,并未打开,只是很悠闲地踱步过来。
众人见到他,纷纷起榻行礼,独老夫人不用起身。
昭叔叔挥手,众人又坐下。
昭叔叔朝老夫人行礼,笑道:“老夫人今日难得来南宫府赏兰花,子良在此谢过老夫人。”
南宫昭,字子良。
老夫人笑道:“今日一来赏兰,二来特意带着孙女宜安登门拜谢。”
说着管家李步已着了两个婢女捧了礼物往跟前来。
老夫人笑道:“区区谢礼,不成敬意。宜安,过来,给将军和夫人叩谢。”
朱璺听了忙走上前,朝昭叔叔和王夫人跪拜,一时的她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宜安,坐你六姐长乐身边。”
王夫人招呼道,已有婢女在朱璧身旁设了席榻。
嫡庶不同席,王夫人这么安排,可见朱璺在南宫家族眼中的地位了。
没想到刚来南宫府,朱璺就成了热捧的对象。
朱璧很不服气地往旁边挪了挪。
让庶女坐在身边,她感觉很不自在,仿佛自己的地位也被拉下去了。
王夫人对老夫人诸人笑言:“今日我特意着人将府里栽培的兰花搬至众人面前,各位一边品酒茗茶一边赏兰,也是风流雅事。”
说着,一群婢女从南宫府长长的游廊处,端着形态各异的兰花盆栽鱼贯而入,恭恭敬敬地摆放在众人面前,一字排开。
有的白如脂玉,有绯若晚霞,也有的粉如出水芙蓉。有剑兰、春兰、蝴蝶兰、墨兰也有山间罕有的空谷幽兰。
朱璺看着这些兰花,心里想王夫人是花了很多心思的。有的品种还是第一次见呢。
这时朱璺的耳边传来着啧啧的称叹声,也有关于南宫叔叔的一些事迹。
旁边的陈郡谢氏的二姑娘谢玉在一旁窃窃私语,她们来醉翁之意不在兰,在相亲。
“旁边那边就是明家公子吧?”谢氏阿云望着对面白衣翩翩的男子,问身边的女伴。
“正是啊,明家公子,文武双全,世间罕有啊。”
谢云点头道:“人都传明家有谪仙,开始不信,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传闻不虚。有神仙之姿。”
朱璧看到明家公子被这么多女子惦记着,如临大敌,想打消这些女子的痴念,便笑道:“你们都别看啦,明康上次来我们沛王府,当着家里人的面,说我妹妹至真至善。尔等没戏了。”
一语既出,哗啦啦,众女子目光失色,望着方才已抢过一次风头的朱璺。
谢云恍悟:“难怪,我哥哥告诉我,明康还与沛王爷家的表姐琴萧合奏,果然我们都被宜安捷足先登了。”
朱璧本想说琴萧合奏的是她,转念一想,只要先让这些女子打退堂鼓就行了,管它琴萧合奏的是谁呢。
于是又道:“你们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再自讨没趣。明康不是凡桃俗梨能喜欢的。”
众女子虽然失落,但是朱璧的话也让她们反感。
其中有一个被激怒的回呛道:“说这种无礼之话的人,才是凡桃俗梨。”
朱璧瞪了那说话的人一眼,看清楚原来是刘侍郎家的姑娘刘芳,冷笑道:“我只当是谁呢?你那父亲不过是替我皇帝哥哥写写字罢了,那字还写得极丑,不如明康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