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上摆着汉宫里的焚香金宝鼎,陈阿娇当日所用描金白玉著,王昭君所弹琵琶琴,貂蝉浣过的纱,西施戴过的梅花钗,上设着太平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錾铜钩上悬的是大姑姑当日所用粉光联珠帐。
朱璺吃了一惊,道:“陈大娘,宜安没有这么大福气,住得了这里,还请换一间。”
陈大娘淡淡一笑,道:“姑娘是身份尊贵的宜安亭主,住得了。”
说着也不等她再行反驳,领着众人出去,顺手反带上门。
前面又传来郭夫人高声的呵责声和婢女的求饶声,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朱璺打量着房子里的装饰,太过奢侈,看得人眼晃。
窗边有轻轻的敲门声,朗月的声音传来:“姑娘,是我。”
宜安开了门,朗月进来道:“我来接姑娘去华椒院……”
“郭夫人,她住进去了。”陈大娘得意地上前禀道。
郭夫人挥挥手,底下求饶的婢女退下去了,淡淡一笑:“哦,在做什么?”
“这么多金银财宝在身边,她在慢慢看着呢……”陈大娘得意一笑。
郭夫人满意道:“最近睡眠不好,是不是再添一柱薰香?”
“当然。”
陈大娘睁着一双吃人的眼睛笑语盈盈。
半夜荣椒院一片死寂。
房子里薰香浓郁飘溢至院子里,人影鬼魅,如那薰香影影绰绰……
栖在屋顶的几只乌鸦无声无息地盯着廊沿上,鬼鬼祟祟的人影飘来飘去。
……
鸡鸣时分,东方刚出鱼肚白,赵大娘迫不及待,笑语盈盈地来敲门。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倾城倾国的沛王七女和一个贫贱的寒士在房间里厮混了一夜。
赵大娘轻敲了两下门,如她所料,无人回应。
她想也不想把门推开,也不去望一下,就拍着大腿往正房处跑:“夫人!夫人!不好啦!不好啦!”
陈大娘的嗓门非常大,连院外的人都能听到。
郭夫人笑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夫人!宜安亭主她——”
这一声惊恐令郭夫人精神一振,笑得更加开怀:“她怎么了?”
“母亲,在问我吗?”。突然房门外传来一声极平平常常的回话,只是一声,却令郭夫人心像被挖了一般呆住。
陈大娘差点跌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往外面看看。
她,她竟然陪着老夫人一起走进来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宜安已搀了老夫人坐在上首软榻,老夫人心情似乎十分开怀,道:“大清早上的,没想到我过来吧,我来瞧瞧孙女,这些天没见,也怪想念的,只希望她别恨祖母啊。”
郭夫人惊恐着,不知道老夫人在说什么,望望陈大娘,那陈大娘也是一头雾水。
昨夜的薰香剂量很重,照理,朱璺应该在那间偏房昏睡呀。
宜安的面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道:“母亲,我正有件高兴的事情要告诉您,您听到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郭夫人吃惊道:“哦,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和老夫人一起来的?”
“是啊,母亲,昨晚,丁夫人叫了我——”宜安笑道。
正说着外面有婢女神色异常跑进来:“夫人!夫人!出事了!乐亭主她——”
婢女没命地跌跑进来,刚要说下去,突然看见一屋子人,又见老夫人在场,神色大变,忙住了口,哆嗦地立在一旁。
不等郭夫人开口,老夫人先急道:“长乐怎么了?”
昨天晚上郭夫人突然告诉老夫人,她想通了,长乐不懂事,她不会再计较长乐害她流产的事,为此,下午已经派了可靠之人接乐亭主回府。
老夫人自然欢喜,丁夫人又道路途有些远,怕是要很晚才能到家,长乐同郭夫人半月未见,理应先给她们母女时间说说体已话,故而把宜安叫出来了,长乐暂时去了荣椒院陪着郭夫人。
然而老夫人也是思念孙女心切,早早的来看望长乐。
没想到一个婢女失神落魄地跑进来,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老夫人一颗心悬着,追问道。
“老夫人!”婢女还没来得及说,突然东北角传来一阵阵尖叫,是长乐的声音,郭夫人神色陡然一变。
“是长乐!快去看看。”老夫人急急起身道。
直觉告诉郭夫人,此事声关长乐的清白,忙忙劝阻道:“老夫人,稍等,我叫她来请安。”
“你没听见长乐在喊叫吗?她一定是遇上什么事了。”老夫人瞪了一眼郭夫人,长乐可是她的亲生女儿,郭夫人听到长乐的喊叫竟然不急着去看看。
老夫人推开她带了人径直前往。
郭夫人跟在后面,微微落在身后的陈大娘急道:“奴婢不知道是乐亭主呀……”
“你做的好事!”郭夫人尽量压低声音,干瞪眼看着众人赶过去。
接下来的一切都出人意料,房间里,地上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屁滚尿流地跪在地上,满面通红的,叫道:“饶命啊,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夫人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望着窝在床头一角的朱璧,差点昏厥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我扶您坐坐吧。”后面的丁夫人想笑又不敢笑,上前搀住老夫人,心里十分得意。
朱璧啊朱璧,没了清白,还看你这辈子怎么做人。
这是你应得的!
“老夫人,发生什么事了?”郭夫人强装镇定走上前,一眼就看见床上花容失色的女儿和伏在地上衣着寒酸的男子。虽然心里已有数了,乍一看到,还是很吃惊。
“你生的好女儿!”老夫人勃然大怒,从没有过的疾言厉色,“还要不要脸面了?”
郭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得,压不下去,面皮紫涨着。
正要说话,朱璧从床上滚下来,直扑到母亲身边,道:“母亲,我不知道呀,醒来后就发现有个人在身边。”
一言既出,老夫人惊得眼睛睁得老大,看着嫡孙女说不出话。
“呀,郭夫人,我都不知道该恭喜还是该骂,真不要脸!”丁夫人阴阳怪气道。
郭夫人已顾不得许多了,忙呵住朱璧:“住嘴!老夫人在面前,长乐有话慢慢说,是不是这个人刚刚走错了地方,误闯进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