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允礼惊诧的声音传来，让月初陡然一震。此时她堪堪发现，她与尚英的动作显得十分亲昵，应该是引起允礼的误会。
未来得及多做解释，允礼已先一步跑开了。月初脑中一怔，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却在下一刻被尚英拽住。
“不要去。”他凉凉开口道。
浑身僵直，她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尚英，“不要去。”尚英再次强调。
“可——”
“你现在在等苏相，这是加入东党的最佳时机，你不能离开。”他蹙眉，认真解释道。
月初闻言，眼底一黯，手也不自觉握紧。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徐府相邀，她便猜到大概是与招揽有关。前有曹州急奏助东党一举裁了萧翱，后又升至御史中丞。对东党而言，招揽她是一大利好。他们绝对不会放弃此次掌控御史台的机会，招揽她只是时间的问题。
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快，经过一番商议，最后决定由闵朔继续待在西党，而月初趁势混入东党。这样一来一直苦于东党无暗线的问题便能解决。因此今晚她才会出现在这徐府的宴上。
“允礼那……”
“先不要管，等过了今夜再说。”尚英交代道。
月初眼一垂，唇抿得紧紧的。
尚英将此看在眼里，缓缓开口道：“这便是朝斗党争，很多事情都会身不由己，若是你无法下定决心，那就不要踏进来，这不是儿戏。”
“我知道了。”她闷声道，“我不会意气用事的。可能不能你去——”忽然顿了下来，月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发现自己是何其蠢。
刚刚不过须臾间的事，她一时意气未多想，此时回过神来她才发现，即便找到允礼又能如何？和她解释什么？无解。越是解释下去，便会挖出帝党存在的秘密。所以即便找到她也什么都不能说
“你我相识之事，她不会说出去的。”尚英淡淡道，对于允礼的性格，他很了解。“所以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谁都先不提此事。”
月初沉眉，正想再开口。尚英一个噤声的动作，“有人来了，你回去吧。”他最后交代道，一个闪身，月初面前再无人影。
沉着脸，月初返身回到书房内。果然不消片刻，苏相便到了。
“下官见过苏相。”月初起身礼道，回书房之时，她已然整理好情绪。
苏谊看着眼前和孙女差不多大的女子，面上笑吟吟道：“杭中丞不需如此多礼。”饶是当初亲点她为九科之时竟未能想到，眼前女子是继西党闵朔之后，最年轻坐上御史中丞之位的人。若能将她揽入麾下，御史台那便不会再屡屡落得西党下风。
“杭中丞甫入新职，云老长年不治事，以后御史台的重担可都要压在杭中丞的肩上了。”苏谊笑了笑，慢慢渡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重担不敢说，只是为云大人分忧而已。”月初低首敛目客气回答道。
一旁小婢已端上茶水，苏谊看了一眼，未动。
“之前闵朔在任时，御史台一直碌碌无为，人员凋敝。老夫一向忧心，你说堂堂一个监察衙门，终日不事。那朝中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月初闻言暗暗月复诽，人员凋敝还不是因为闵朔是西党之人，吏部为防御史台被西党操控，才一直控制着进入御史台的官员人数。
只是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当面说的，于是她又躬身道：“相爷说的是，御史台无为，却为朝堂之不幸。”
“说起来杭中丞可识得右首辅萧儒长？”捋了捋白须，苏谊抬眼问道。
“下官之前不过小吏，未能识得朝中大要。”
“即便不识，对萧首辅应该也听闻一二吧？”苏谊呵呵一笑。
月初沉眉不语。
苏谊伸手端过案几上的一盏茶道：“杭中丞也坐下喝口茶吧，不必一直拘礼。”
“多谢大人。”月初也不推拒，便走到了案几一侧，坐了下来。
轻饮一口茶，苏谊才继续道：“萧儒长出身林安萧氏。平帝时，为了打击积权的沈氏党，萧氏被平帝扶持上位。未想最后沈氏没落了，萧氏却累下人脉成为继续为祸朝中的萧氏党。”
“萧儒长便是靠着这层关系坐上如今额首辅之位。此人是武人出身，为人狂傲，刚愎自用，政事上常常一意孤行，枉顾民生，对其下属更是不加约束。日前杭中丞被困东丘，便是他的亲侄尚书仆射萧翱所为。”说到此，他还特意加重了亲侄二字。
月初点了点头，“此事下官知道。”
“再说他手下还有一人，杭中丞应该很熟悉，便是你的前上司闵朔，如今的大理寺卿。”
月初眼底闪过一丝异光，苏谊未有察觉，继续道：“闵朔其人是何品性，就不需老夫多言了吧？他治下的御史台，杭中丞是知道的。”
月初弯了弯嘴角，没说话。
“此人在外名声也不甚好，你说如此一人，与萧儒长还能得到重用，可见……”余下的话不必说苏谊认为月初应该是会明白的。
“相爷说的是。”苏谊絮絮叨叨了这么久就是在等月初的表态。此时她自是要开这个口的，“别的不说，就单单是闵大人，下官可是熟悉得很啊。”
“相爷忧虑得极是，既然下官如今担得此任，自是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管的。有些需要清除的朝中蠹虫，下官绝对不会手软。”
此言既出，苏谊果然满意地点了点头，“杭中丞不愧是巾帼女子，不枉老夫当年拔擢，说起来我们家允礼也同杭中丞一般大，不过到底是闺阁女子，成日只懂情情爱爱。”
苏谊的话让月初顿然一僵，稍停，她起身礼道：“相爷过奖了，苏小姐乃是闺秀之典范，下官怎敢与之相提。”
苏谊一听哈哈大笑，允礼到底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刚刚那番话不过是客气之言，月初反过来夸了一顿，让他心情大好。二人又笑谈几句月初方离开。
“相爷，这杭玥如何？”月初离开后，徐澍进书房内笑问道。
苏谊抚须点了点头，“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
翌日，月初一道奏折再一次炸开朝堂。这次是一封弹劾的奏折。
被弹劾之人是她的前任上司，新任大理寺卿，闵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