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母亲的面,他很快收敛了心神。
“你来的正好。”徐夫人淡淡地道:“是玫儿有事找你。”
徐玫能听出来,徐夫人与徐立前说话时候的语气要比一年前冷淡多了。再仔细听,甚至能够听到她刻意压制的恼怒和不满来。
徐立前越发恭谨克制。
徐玫忙道:“大兄,玫儿有个小梅庄,你知道吧?母亲已经答应了玫儿,让你陪玫儿往小梅庄转转呢。还有这些账册,大兄厉害,要帮玫儿看看有没有不妥当的啊,成不成呢?”
徐立前愣了愣,看向徐夫人。
徐夫人淡淡地道:“玫儿想去探寻她的出生地。小梅庄呢,虽然年年都有人去查,但我却没有再亲自看过。这些账册你先看看。到了小梅庄,再看看地形土产有没有什么能增收的,或是想着怎么规划一下,那是玫儿将来的嫁妆,.+du.经营的太差了,玫儿面上也不好看。”
她淡淡地道:“总之,相关东西我也教给你不少了,这小梅庄呢,你看着替玫儿梳理一下。过了端午就去,许你们待上半个月。”
“半个月哪里够!”徐玫立即不满意了:“娘,至少要一个月吧!”
徐夫人皱眉:“一个小庄子,本个月都料理不清?”
以徐立前的能力,一个结构简单的小庄子,有三五天也就里里外外都模清楚了。本个月的时间,实在富余许多。
徐立前正要开口应下,但徐玫抢话道:“娘,玫儿当然知道大兄厉害,但那是玫儿的出生地,好不容易去一次呢,哪能打个转就走了?玫儿想要在那里多玩一阵子呢。娘,左右又没有什么事情,您就别催得这样急嘛。”
“乡下简陋,说不定你连三五日都熬不住。”徐夫人板着脸道。
徐玫却是不害怕,理所当然地道:“真熬不住,那就提前回来啊。”
徐夫人沉下了脸。
她对于徐立前寄予厚望。她当然也能看出自己儿子对学习经济之道已经是十分厌倦,自然也就担心她一但放松要求盯的松了,徐立前就会走上岔路,示意答应这一次小梅庄之行都是给他布置了任务去的……半个月已经是很久,一个月,那岂非是太清闲了!
她沉下脸,就是觉得徐玫得寸进尺了。
这种时候,换一个人,徐立前或是徐惠,看见她沉下脸,自然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再向她纠缠恳求。而徐玫重活一世,怎么会仅仅因为她的一个冷脸就退怯了?
于是,徐玫见徐夫人不答应,撒娇卖笑痴缠,各种手段用了一遍之后,见徐夫人已经没有松口的意思,她委屈起来,眼中噙满泪水,道:“玫儿果然不是亲生的吗?”。
徐夫人听到这里差点儿气笑了,道:“这话怎么说的?怎么不是亲生的了?”
“金姑姑说,玫儿是她在小梅庄捡到的!”徐玫不怕扯出金姑姑做幌子,眼泪都落了下来:“所以娘才怕玫儿去了小梅庄!玫儿早就知道了!”
这个金姑姑!
私下里居然这么哄骗玫儿!
若非是她已经死了,徐夫人肯定立即要将人抓过来拔了舌头!
徐夫人气的心火翻腾,冷下脸训斥徐玫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都信!你傻了啊你,不许哭!”
她话说的很重,徐玫仿佛被吓住了,瞪大眼睛呆了呆,泪水还留在眼眶中,看着徐夫人道:“娘,您是说金姑姑在哄骗玫儿?”
“你也没那么傻啊。”徐夫人冷冷地道:“我生三个孩子,只有你一个人是我亲自女乃过的,你不是我生的是谁生的!”
徐玫闻言,破涕为笑,一下子扑到徐夫人怀里,道:“玫儿就知道,娘肯定是亲娘!”她全身里外都透着欢喜,那么用力地抱住自己,小小的身体那么温暖又轻柔,徐夫人一下子怔住,心不禁柔软起来。
“娘亲,那您能答应玫儿和大兄在小梅庄多住些时日吗?”。徐玫露出脑袋仰望徐夫人,却依旧赖在她怀里没有出来。
徐夫人轻叹一声,模了模她的柔软细密的头发,又点了一下她小脸上的泪痕,道:“多住几天就多住几天吧。正好天气也热起来了,小梅庄别的没什么,就是挺凉爽的,度夏也不难。”
徐玫笑颜如花。
也罢。
反正小女儿已经交给了夏长渊去教。听说她在道观过的辛苦,回家后便是自己娇纵她一些,也没什么打紧的。
左右还小。
自己也不指望她将来如何了。
徐夫人这般想着,心思渐渐平息下来,难免又交代她不许成日里玩耍忘了功课:“……你若是过不了你父亲的考核,他来罚你,哭鼻子可没有用。”
徐玫胡乱答应着,嘻嘻地笑。
徐立前离开梧桐苑的时候,带走了小梅庄那十来本薄薄的账册。他让人将账册送回松涛苑,自己送徐玫来到了集雅苑。
“玫儿是怎么想到的?”徐立前不禁开口询问。
他想到了昨天徐玫说会求母亲让他也“上山玩”的话。今日去小梅庄虽然不是去五柳观,但一定是外出小住。差不多的。
只是小梅庄没有五柳居士。
徐玫歪着头,道:“反正就是想到了啊。”
徐立前看着她天真稚女敕的脸蛋,许久才道:“那为什么不是五柳观?”
去小梅庄一个月,徐夫人肯定不能将他看的向家里一样严了。他的确能好好地轻松一下,读一些自己喜欢的书。至于顺便打理一下小梅庄,对于他来说的确是很顺便的事情,相信费不了他多少功夫。
但比起小梅庄,他还是更想去五柳观啊。
五柳观可是五柳居士的地方。
徐立前觉得,以刚才徐玫那一番娇缠的功夫,指不定徐夫人就能答应他也去五柳观小住呢。住不上一个月,十天半个月也是好的。
徐玫看向他。
要不怎么说,徐立前再怎么聪慧早熟,但到底也不过是才九岁多罢了。总归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很多时候,他能想到的,还是太少了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