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格外肆无忌惮,洒下一片滚热,要像人间宣誓着酷暑来临。
她们一行人全都是姑娘家。
徐清和徐玫看着外面白花花耀眼的阳光,仿佛能够感受的到人间街上的滚滚热浪,只想象一下,就觉得热的很,用了饭又用了茶,享用着这雅间摆放了冰盆的沁凉,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离开。
这雅间是为东家准备的,宽大舒适不说,体贴地安置了床榻。
人声渐歇。
两个人并头靠在宽大的床榻上,说了几句话,就默契地不再开口,闭上眼睛假寐休息,于是养出了困意,渐渐陷入了安睡。
“小姐,小姐……”
徐清睁开,见是自家婢女正轻轻推着自己,蹙了一下眉,往旁边看了一眼,见徐玫正拥着薄锦睡的正酣,于是悄悄地下了床榻,走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柳叶低声道:“外面有一名小妇人,自称是老爷派她前来,请小姐悄悄地随她去走一趟见见客人。婢子见她有老爷的身份牌做信物,不敢轻忽,这才叫醒了您。”
“父亲派人来叫我?”徐清又再次蹙眉,问道:“一个你们都没见过的小妇人?”
柳叶点头:“至少婢子没有见过。婢子觉得她像是渔娘子。”
江南湖泊水网众多,尤其是在大湖里,有不少人家都经营有小小客船画舫,其女主人就是渔娘子,烧的一手美味的鱼羹湖鲜。因为要招呼客人,渔娘子都见多识广,言谈行走之间,自有一种大胆的风情,并不会局促露怯,算是好认。
柳叶又补充道:“她是借口认识婢子,由这里的侍女将婢子叫出去说话的,行事颇为隐秘,也不肯进来见小姐您,只肯在净室那边等着,让小姐过去那边问话。”
徐清回头再看徐玫一眼,踌躇片刻,一边向外走,一边低声问道:“你确定是看到了父亲的身份牌,不是伪造的?”
“婢子不会认错。”柳叶说到这里也不免小心起来,道:“小姐,不如打发了她吧?万一那小妇人是心怀歹意……小姐实在没有必要冒险。”
“算了,还是见一见。”徐清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将柳芽叫上。”
柳叶和柳芽都有些武功在身。柳芽更胜一筹。
徐清又道:“顺便与朱燕她们提一句,说我们去净室了,稍后便归。”
这里是临江仙,是徐家的产业。徐清不相信,有人会愚蠢地选择在这里对她这个徐氏女不利。
待柳叶去了又回,徐清已经大致将自己整理了一番,眉眼之间再看不到才从酣睡之中醒来的慵懒倦意,清柔温雅,对柳叶和柳芽微微颔首,转过屏风,踏出了房间。
徐玫睁开了眼睛。
她起身坐在床榻边,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若有所思。见朱燕听见动静进来,摆手让她不必开口,道:“唔,莫仁没有回来吗?那就让大麦盯着些,别让人打了清姐姐的主意。”
说罢,她又重新躺下来,拉过锦被抱在怀里,合上眼睛,继续睡去了。
一觉醒来,却是外面日光已经偏转,室内光线幽暗清凉,时辰已经不早了。
徐清不在。
“清小姐说有事外出一趟,会直接回家,让小姐不必等她了。”朱燕低声道:“她将马车留给了小姐您。”
“大麦呢?”徐玫问道。
“大麦悄悄地缀上了清小姐,尚未回来。”朱燕顿了顿,道:“不过,莫仁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
看了龙舟赛,又逛了集市,正是夏日好眠之时,她比平日午睡时间久了不少。
徐玫起身洗漱,用了一盏凉凉的酸梅饮,自觉清醒了许多,方才出了内室,唤了莫仁过来,好奇问他道:“莫仁,你找到人了?”、
边说,边示意莫仁坐下,让朱燕给他一盏酸梅饮。
莫仁端起来用完了,才回答道:“是啊,属下在五楼见到了观主。”
“观主?”徐玫敏感地发现,莫仁换了对夏长渊的称呼,且自称也换了。
莫仁没有解释,平静地点点头,道:“观主知道小姐您在此。但观主让属下转告小姐,他今夜就会回到五柳观,若是小姐您有问题,可以直接回去问他。”
夏长渊知道自己小女儿就在楼下,却并未过来,也未唤她上去。但又见了莫仁,又不肯让莫仁透露召见时候的细节……徐玫品味了一番这其中蕴含的意义,嫣然一笑,点头道:“那我回去之后再问他吧,神神秘秘的。”
言语轻松随意,乐呵呵完全没有想太多的样子。
莫仁看了徐玫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光,随即默默无语,仿佛有些走神。
“嗯,大麦追着清姐姐也不知道到了哪儿……”徐玫将自己面前一盆鲜红诱人的沙瓜推到莫仁面前,定定地看向他,一直到莫仁用了一片,这才眉开眼笑,轻快地道:“那就麻烦莫仁留在城里找找大麦了?时辰不早了,说不定请姐姐她们已经回去了。我们几个再沿着湖岸走一走,也就会回去了。”
她似乎又想起了刚才提到了夏长渊的事情,补充道:“晚上禀了母亲,看是不是明日回道观里去。”
仿佛是莫仁吃掉了刚才那一片清凉的甜瓜了,她再拜托他做事,就格外的心安理得起来。
她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他莫仁是她捡回来养大成小厮的人,她理所当然就是他的主子,原本就能全不客气地命令他做事?
她像是从未将他当成奴才下人。
对待他格外不同。
与对待何妈妈朱燕她们都不一样。
莫仁眼神突然变得幽深,再一次从水晶盘里拿了一片沙瓜放入口中,而后起身,向徐玫拱手告辞。
满口清甜。
“小姐待莫仁也太好了。”朱燕又一次低声道。
徐玫扬眉,状若天真地道:“不就是几片沙瓜么?也就是此时方才稀罕一些。再过十天半月的,满大街都是叫卖的,欠得你们……”她像是抱怨于朱燕馋嘴,嘀咕道:“行了,都赏给你们了,听这酸溜溜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