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麦低声道:“夫人不让婢子近前。”
“你就在外面候着吧。”徐玫闻言没有意外,朝小麦笑了笑,道:“别太紧张。”
小麦躬身行礼。
徐玫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她相信,仅仅这屋里屋外的距离,根本瞒不过那位道长的听觉。所以,正像徐夫人交代给她的,她需要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待在他身后,以便他有可能的吩咐……根本不要多想一点点!
徐玫放轻脚步,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到洪光道长身后。
洪光道长将整个空间检查了一遍,似乎有些累了又有些烦躁,在床沿边上盘膝坐下,闭目小觑片刻之后,似乎情绪好了些,睁开眼睛看束手低眉的徐玫,开口道:“小姑娘不必紧张。若是站累了,坐一会儿也不打紧。”
徐玫轻声回道:“多谢仙长体恤。”只是并未找椅子坐下。
洪光道长淡淡一笑,道:“之前见你这小姑娘还挺有些灵气的,怎么此刻就这般木讷了?”又道:“难道你就不好奇,本尊是怎么与你娘认识的?”
徐玫闻言抬头迎了迎他的目光,露出些放松之色,道:“我好奇啊。只是不敢问。”她问道:“仙长愿意告诉我?”
洪光道长道:“当年,本尊初来姑苏之时,你娘也是一个小姑娘,只比你稍微大一点儿。她可是比你胆子大多了。”他没有向徐玫解释徐夫人如何胆子大,只是道:“所以,她才有了今日成就。”
言下之意,仿佛是在蛊惑徐玫说:徐夫人从他那里受益甚多,有今日成就离不开他当年的“指点”之功;而徐玫却直接拒绝了他收徒的提议,实在是错失良机,一辈子怕多半要碌碌无为了。
徐玫差点儿就要反悔,想要开口求他再次收徒!
她因为他突然出现是陌生人所以心有警惕,如今他既然也认识徐夫人那当然情形就不同了!
她在迎向他的目光的一瞬间,连反悔辩解的理由都想好了,只差一张口,就能退口而出!
徐玫突然一个激灵,死死咬住了唇,垂下了目光,后背渗出一身冷汗——
她为何突然间那般急切冲动了!
她原本并非这样的人!
徐玫突然想到,有西南天竺那边有异人修行古怪功夫,能够摄人魂魄,让被控制之人如同傀儡一般听命行事!
洪光道长他……
徐玫脸色白了白,心神又松了松:若洪光道长当真会类似控制人的功法,他要对她使出来,以她的本事,怎么能逃的掉,及时醒过神?
所以,大概是因为自己与他对视,接触了他的目光,无意之间就被影响了吧……
不是他刻意而为就好。
“父亲说,我与母亲性格不同。”徐玫低头,道:“我从来都不想从未母亲那般高高在上的强人的。”
“这样啊。”洪光道长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并不在意一个小姑娘的异常,道:“本尊有些口渴了,送些茶水进来吧。”
“是。”徐玫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她走到廊下,见小麦立即紧张起来,连忙冲着她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询问,吩咐道:“去准备一下,我要煮茶。”
小麦转身之后,徐玫站在廊下,轻轻拍打着自己面颊,让太阳光照在脸上,终于觉得缓过来了一些。刚才,她的面色怕是十分不好看的。
小麦很快就将小泥炉子和茶叶茶具都送了上来。炉子上的水已经烧的半开,正在咕咕嘟嘟地冒泡。
小麦正要询问徐玫将这些弄到哪里,却见徐玫身后突然多出一个身影,当即将话咽了下去,连头也不敢抬。
“就这这里支个小桌子。”洪光道长淡淡地道。
小麦闷声应下,快步进屋,将屋的小方桌搬了出来,低头扫视了一遍,放在廊下的廊柱边上。而后,又进去了搬了椅子,拿出自己没用过的白色帕子,将桌椅擦干净之后,偷偷看了过来摆放茶具的徐玫一眼,退到了远处。
她走出了很远,才终于敢抬头想要看一看那位传说之中的仙长,但才一抬头,就碰上洪光道长的目光看过来,吓得她一个激灵,慌忙闭上了眼睛,低下头,再不敢有所动作。
深秋。
日近正午的阳光晒在人身上,不太热,却不知为何,总隐隐有一种针扎般刺麻的微痛。
水是附近最好的山泉水。此时已经滚开,散着特别的清新之意。徐玫提起银质水壶,沉下心思,用开始将茶具滚了滚。
她于茶道上的功夫并不如何。
她身边煮茶煮的最好的,是大麦。大麦煮茶之时,总有一种格外轻盈活泼的感觉,看起来赏心悦目,心情一下子就能好上许多。徐玫很喜欢看大麦煮茶。所以,虽然味道神韵未必会太好,功夫步骤总不会错的。
一板一眼。
待徐玫恭恭敬敬地呈给了洪光道长一盅清亮的茶汤之时,洪光道长接过轻品。只是,看他的神色,品茶仿佛真的就是解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徐玫没有失望。
她原本就没有想要得到这位道长的另眼相待。只要她不出差错地送走这尊神,徐玫便已经十分满意了。
茶水之后,便是午餐。
午餐之后,洪光道长就在廊下阳光之中盘膝打坐精修。徐玫不能离去,只能跟着打坐。她原本以为自己无法静心,但没想到,才坐下不久,便沉浸了进去,半个时辰之后,才猛然惊醒回神。
洪光道长正在品茶。
茶盅的水隐隐还冒着热气。
小麦站在远处,并未过来。
徐玫不禁想:难道这位道长自己动手煮了茶?
下午。
洪光道长依旧在余荫堂里查看。夜间,自然也就歇在了这里。
徐玫见他盘膝坐在了寝室里的大床上入定,没敢开口询问,自己晚上要怎么办。
她已经不以为,洪光道长会有避讳她或避讳徐家人的心思和行为。她完全不必怎么“看着”。
徐玫退到了正堂,想了想,对廊下的小麦招呼一声,在徐老爷子的供桌前盘膝安坐。
——这么睡虽然不太安稳,但只是几天,她还是能撑一撑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