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名为办族学,但是为了迁就村中的孩子,选址就在南郊,折中的地方,不偏不倚。
春天,大地刚刚解冻,土面还有些硬,却不耽误动土之人热乎的心,村民齐心协力。
第一日,杨氏有人观望着,撇着嘴不上前。
第二日,杨勇已经来到杨劲身边问着:“能否让他家的阿信也一同入学?”杨劲笑着答到:“这是乐宣君为让杨氏儿郎女儿有出息,特意建的族学!”
一听此言,杨勇立马来了精神,笑着蹭到杨毓监工的榻边递上几枚果子:“乐宣君,这是附近山里长得果子,你尝尝。”
杨毓笑着接了过来,咬了一口:“嗯,很甜!”
杨勇不好意思的道:“乐宣君大人不记小人过,杨勇再不敢不敬。”
杨毓抬眸看着他,笑道:“快去帮忙吧!早日给孩子们将族~学建好。”
:“好!”
从那日起,现场又多了个锱铢必较的监工,窑场的工人直骂道:“杨家阿勇,最是小心眼,送去的瓦片少了一个碴都计较。”
杨勇只插着腰道:“我杨家的族学,乃是陛下御封的乐宣君所办,自然处处皆是最好的!”
杨毓乐得清闲,索性也就放权给杨勇个小小管事做,主要监管族学建设之务。
一个眸光清澈的小姑子站在杨勇身后,望着杨毓的背影眸中尽是艳羡。
:“大兄,乐宣君真是洒月兑。”
杨勇转身看向小姑,咧开嘴笑道:“你二兄出息了,能跟在贤士身边,又能与乐宣君说上话,今日我也得了乐宣君的眼,很快就会为你攒够嫁妆。”
小姑子一撇嘴道:“大兄,我不嫁人,就像乐宣君一般自在洒月兑不好么?”
杨勇插着腰道:“小姑子哪有不嫁人的!乐宣君是方外名士,身负皇恩!你能与她相比?”
:“杨家大郎!这木材你看看!”
一边的工人喊道。
:“来了!”杨勇正要离去,又顿了顿步子道:“你好生回屋里去!成日的疯在外头,成什么样子!”
:“哼!”
小姑子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在众人的帮扶支持下,短短两个月就将地基打好,木梁啊、瓦片啊、砖石啊,无一不是选用最结实。
杨毓则随着七贤偶尔到“黄家酒庐”,亦或在家中饮酒。
琴仙亭公主府占地并不大,左右偏殿两处加上正殿花园不过五六亩地,但其位置却是在竹山最当间的正气之地,风水好自不必说,花园中也是古树参天,怪石林立,亭台楼阁处处精雅细致。
杨毓最喜爱的,莫过于后院的这颗葱郁繁盛的香樟树。
正值春暖花开之际,侧面的花园长着大片大片的蜀菊,红的绝艳,粉的娇弱,大朵成团的花苞映衬着娇绿的叶,迎着风吹,偶然落下几片花瓣,美如仙境。
:“阿毓!饮酒来!”
刘伦坐在花丛中冲她招着手。
杨毓笑着踏进花丛,踩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刘兄,今日夕阳极美,比我这满丛蜀菊还艳呢。”接过了酒壶。
刘伦笑道:“蜀菊朝霞皆美,却不及我家毓儿艳丽。”
:“阿毓,你家的族学建的如何了?”阮宗问道。
杨毓看着刘伦,笑着道:“承刘兄贵言,阿毓定要多加餐食,养的更加艳才好。”又转眸对阮宗道:“地基已然打好,再有一二个月,能赶在端阳前落成。”
阮宗笑道:“到时若无合适人选,我可去教习几日。”
:“大善!”
阮宗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难得能定下心来在竹山停留这么久,此时又提出帮忙教学,更是解了杨毓的心头之急,怎能让她不感激呢。
阮宗低低的笑了笑道:“阿毓不必多思,我很喜欢此地,也愿意多留段时日。”
阮容夹起一片腊肉放在杨毓面前的碟中道:“阿毓尝尝。”
杨毓笑着举箸而食,只觉得肉质紧实,齿颊留香,不禁赞道:“好肉。”
阮容笑得开怀,又加了几片道:“那就多用些,最好将阿毓养的艳如金乌,晃得人睁不开眼才好。”
众人朗声而笑。
嵇夜缓缓的道:“端看着风起风落,已将一腔志气吹起。”
:“是啊!”众人迎合道。
这话。
杨毓微微抬眸看向嵇夜,未及多思,嵇夜十指抚上琴弦,带着冰裂纹的七弦琴,音调清越典雅,古朴之音传遍花丛。
嵇夜所作传世名曲《长清》。
以雪咏志,志趣高雅。
酒过三巡,众人已经醉眼迷离,嵇夜今日似乎特别开怀,酒也饮的最多,身子隐隐有些摇晃。
杨毓拄着下颌看着他,嵇夜容止爽朗清举,气度风姿特秀,此刻醉意七分,更是将这份清朗萧肃发乎极致。
山源拢着长须美髯,笑着道:“夜站时如孤松之独立,醉时如玉山之将崩。”
杨毓看着山源道:“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嵇夜朗声笑着,忽而卷舌引颈而啸。
几人纵酒高歌,得意至极,纷纷忘形。
刘伦伸手抓抓怀里,习惯性的将虱子掐死弹飞,手舞足蹈,一边跳着一边击缶而歌道:“谁言丈夫不多情,自是英雄休得意!”
杨毓迷离着眼神,笑着笑着,倒在花丛中,沉沉睡去。
晚风浮动,风流满院。
这样的风流韵动,岂是这浅浅院墙挡得住的?
再次醒来,已是夜半三更。
一睁开眼睛,杨毓微微一怔,只见这几人围坐在一旁,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
:“诸兄,阿毓脸上有花?怎么这般看着我?”她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模模脸颊。
:“别动。”王冲笑着道。
杨毓的手停在半空之中,一看,王冲正伏在案几上,一边在勾画着,一边看着杨毓。
:“阿毓脸上的确有花。”阮容笑着道。
:“我去洗脸。”杨毓手撑着地面,想要起身。
嵇夜笑着道:“阿毓静待少时,让王冲画完。”
:“好。”
:“美,艳,灼人光彩,再无人能匹。”
此话若是从王冲亦或阮容口中说出来,并无什么奇怪的,但是,恰恰是向期,他一边捋着斑白的胡须,一边道:“似阿毓这般的样貌,已经非人间所能有。”
:“画成。”王冲落笔,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杨毓起身,踏着翩跹的步履来到案旁观瞧。
只见一女郎,一袭青蓝色宽衣长袍,醉卧花间。她肤白柔腻,青丝落地,双眸微醺,恰是张开双眼的一瞬间,流光如若星子,琼鼻樱唇。
一片蜀葵花瓣正落在她的脸上,绝艳的花瓣映衬着她眉心嫣红的朱砂痣,相辅相成绝不互夺光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