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转亮,寿阳城内传来胡人哇哇大叫的声音,苻融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刚要发脾气,却发觉城中大乱。
:“何事!”他蹙着眉头。
前来禀报的士兵浑身发抖,道:“回禀平阳公,粮草,我军的粮草都被烧了!”
:“什么!”苻融张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冲出门外,不顾衣衫不整,一路跑到了城外。
满满的粮袋烧的只剩只片,满地黢黑的粮食,他转头看看身后三十万大军,颓然倒地。
远在项城的苻洪,对于轻而易举拿下寿阳毫不吃惊,原本得意的情绪更加膨胀,唤来尚书王肃道:“你们汉人常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话作数吗?”。
王肃拱手道:“陛下所言,乃是古来之训,自然当真。”
:“老子等不及了,你去,出使肥西,找谢家小子劝降,若是成~功,封侯拜相!”
王肃淡然的点点头,拱手道:“臣领命。”
:“报!”
:“报!”
:“报!”
一个小兵慌张的在帐外喊道。
苻洪抿抿嘴,不悦道:“滚进来。”
小兵听令,赶紧进了帐中,双膝跪地,手举着苻融亲笔写的书信。
王肃自然的接了过来,念道:“寿阳粮草被烧,城中余粮不足。”
一股杀气直冲着跪在地上的小兵而去,苻洪大喝一声:“谁烧的!是谁烧了我阿弟的粮草!”
小兵茫然的摇头,浑身颤抖:“回禀陛下,我,我不知道啊。那些人黑夜里来的,没人发现,等到我们发现,火已经太大了,险些烧穿了城墙。”
苻洪爆喝一声,拎着那小兵的领口,似提着小鸡一般,抽出身畔木架上的长刀,“噗”的一声刺穿了小兵的月复部,鲜血流了一地。
王肃淡然的后退一步,没有做声。
苻洪一甩长刀,将小兵月复间的伤口完全剌开,小兵气若游丝,口中哀哀的叫唤着,眼看着自己月复中的肠子流了一地,这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来人!拖出去!”苻洪闷声将刀扔在地上,也不在意手上的污血,拿起酒杯灌了一口。
:“去,问谢度愿不愿意投降,如若不愿,立时开战。”
王肃拱手称是,退出营帐。
外面的天气很不好,乌云遮天蔽日,站在军帐前,凉风吹来,将鼻尖的血腥气吹散,强忍着想吐的冲动,王肃终于松了一口气。
:“王公。”一个黄发碧眼的鲜卑兵士轻声叫道。
王肃侧目看去,狐疑的蹙起眉心。
小兵双手交叉叠指,以一种奇异的形状展示给他看,低声道:“浊世清幽,经天纬地展高翅。”
王肃这才放下心来,拉着小兵的衣袖,到一旁更加隐蔽之处,缓缓的回道:“浮名俗雅,万里和云舒长帆。”
小兵拱手道:“我是鲜卑木托鲁部的,王司空派我前来。”说着,将一个准备好的红色小笺递给他。
王肃一见熟悉的红笺,这边接过,低声问:“你叫什么?”
小兵微微摇头道:“我只负责传一次消息,王公不必知晓我的名字。”说完,转头看看四周,看无人经过,一闪身,走了出去。
王肃低头看着手中的小笺,微微蹙眉,而后轻松的笑了笑。
次日一早,王肃带领三百胡人铁骑,奔向肥西。一路上快马加鞭,饶是坐在马车中,还是不得安歇。
隔日,王肃抵达肥西。
驻军老远看见胡人铁骑,纷纷持刀准备作战,王肃高喝一声:“停车!”
胡人将领不屑的道:“停吧。”
王肃钻出车厢,向远处的汉人兵士道:“老夫王肃,前秦尚书。奉陛下之命,前来出使,请诸位莫要刀剑相向。”
汉人将领道:“叛国的狗贼,还敢来此!”
这时,另一将领道:“既是出使,便由王肃一人过来,胡人兵马,不得越界。”
:“给你们脸还不要!”胡人将领眸光上下打量,目露讥讽,大喝一声道:“烧人粮草的小人,身如弱鸡,还敢大言不惭。”
王肃眸光微蹙,没有说话。
对面的汉人将领冷哼一声道:“我军并未烧你们的粮草,再说,兵不厌诈!”他轻哼一声道:“定是苍天降下天火惩罚。”
:“浑说!分明是你们小人行径!”胡人大怒,目露凶光,眼看着两边各不相让,几乎一触即发。
王肃朗然道:“羽弗将军息怒。”一边安慰汉人士兵:“诸位息怒息怒,莫要为口舌之争大动干戈。”
姓羽弗的胡人将领还想上前,王肃一边抵着他一边低声道:“将军才带来三百人,在人家营门口闹什么!想被灭了么!”
胡人将领恍然大悟一般,却是不服气,只得气恼的往一边走去。王肃哪里还有心思安慰他,只拱手道:“我一个人进去,劳烦将军带路。”
汉人将领冷哼一声,打开木质闸门:“进来吧。”
王肃额上冷汗隐隐,这样的事,真是里外不讨好,心中暗自叹气,没有任何阻碍,进到驻军大营之中。
:“谢司马!”王肃激动的拱手。
谢度自榻上起身,扶住王肃的手道:“怎么样?王公可无事?”
终于回来了,王肃怆然涕下。
二人相互扶持着,坐了下来。
王肃以袖遮面,整理好仪容,缓缓的道:“前秦虽有百万大军,但大军还在行进路上,若兵力真的集中,别说东西两府,便是加上另外两路共二十万也难成气候。”
谢度蹙眉看向谢琰:“伯父。”
谢琰摇摇头道:“太冒进了,即使他百万大军未全部抵达,可苻融那三十万,加上先遣也有二十万,可是有五十万之众啊!还是应坚守肥西。”
王肃沉了一口气,道:“现下苻融的粮草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后继的军粮快说也要五日才能筹集到。若不趁前秦大军全部抵达前迅速占领先机,一百万对战二十万,我们还有希望么!”王肃眸光一动,笑道:“苻融的军粮是你烧的?”
谢度微微摇摇头,低声笑了笑道:“该是持节都督派人烧的。”
:“甚?是那女郎啊?”王肃惊讶,转而却是释怀,笑道:“真是个傲气又多智的女郎。”
谢度瘦弱的小手猛然握紧,道:“此番我军粮草被劫,多亏她才争回一口气,也给苻融重创。我军士气低迷,先挫挫他先锋的锐气,或许还有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