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门将女 110:见物如见人

作者 : 春梦关情

赵倧离开邺城的那天,荣姜去城门送了他。

走的还是那道顺贞门,但荣姜的心境却全变了。

她看着赵倧轻车简从,不由的皱眉,压着声叫他:“我有话跟殿下讲。”

赵倧挑眉看她,又四下看看随行的人,就知道她的意思,把马缰交到仆从手中,负手踱步跟着她往一旁挪了挪:“你今日来送我已经很不妥,有什么话快点说,耽搁的时间久了更不好。”

荣姜蹬着脚下的土,咬咬唇:“原我说不来,是外祖父说左右无妨,”说着才从袖口里掏出方私章一类的东西,长条状的东陵玉,最顶端是打磨精细的芙蓉花雕,她伸伸手给赵倧递过去,“这是我从前玩儿的时候刻的章,殿下带上。”

赵倧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底部刻着的是“固宁荣章”四个字,他稍皱眉,嘴里是“哎哟”一声,笑着趣荣姜:“这样的章交给我,可见你足够信我。”他把章抛一回又接回手心里,“要是诬陷你通敌,这一方印章就够使了。”

荣姜面色一黑,深呼吸了几口,眼神放在章上,没好气的道:“外祖父说了,殿下此去不知前路如何。云州邓秉修敢不报殿下知晓就调兵响应忠靖王爷,大约不会是他一个人的主意,只怕是云州众人想逼着殿下走他们想要的路,”见赵倧点头,她才继续道,“既然如此,殿下未必就能说服邓秉修退兵。万一邓秉修冒死扣住了殿下,届时殿下想不答应他们都不能够了。”

“国公爷想的蛮周全,”赵倧顺势把那方印章揣进怀里,笑着看荣姜,“你把这东西给我,想必是又有私交卖给我做人情?”

荣姜点头:“有这方印章在,衮州和代州都会相帮。如果殿下看势头不对,叫人拿着章去找援兵,打也能打服了邓秉修。”又见赵倧只看着她笑也不说话,就只当他是不信,荣姜啧了一声,“衮州都指挥使是我母亲的旧部下,代州那里因有程家的交情在,还是卖的起这个情面的。”

却不想赵倧听罢后竟伸出手来捏她脸颊,吓得荣姜连退三步躲开他,虎着脸瞪他,才要开口怒骂两句,就听赵倧道:“这究竟是国公爷的主意,还是你担心我此去回不了头,私自做主的呢?”

荣姜一时未语脸先红,尴尬之色一闪而过,被人揭穿心事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左手攥了衣角在手里揉搓。

赵倧把她这副模样全看在眼里,就笑出声来:“荣荣,你会不会看不懂自己的心思呢?”

荣姜愣了愣,抬头看他:“殿下什么意思?”

赵倧后话却没再说,只拍了拍胸口,那方印章像就放在那里,盯了荣姜一眼:“也许以后你会明白吧。”说着转身往城门,临走还不忘交代荣姜,“京城势必还有一场硬仗,我不在,你遇事要三思,邺城已不是十年前可供你横行的地方,我还是当日那句话——谋定而后动。”

荣姜看着他离去,心头泛起一阵酸涩。

就像当日程邑被押解入京时那样,甚至比那日更觉委屈——大邺的英王倧,本该簇簇车马,而不是像这样,要一路风尘的赶往云州军所在。

或许依赵倧的睿智,邓秉修会趁势兴兵他料想到了,可尽管并拿不准他究竟有没有反心,荣姜还是愿意相信他,还敢把那样的印章交到他手里,哪怕程邑一再劝她离赵倧远一点,她还是忍不住,想靠近这位殿下啊。

只是她大概不会知道,赵倧离京的前一日,只身往太傅府见过周尤深。

彼时周尤深正要出门,迎头撞上了进府的赵倧,他一愣,就听赵倧问:“老师要去哪里?”

周尤深端了个平礼,迎赵倧往府内:“去见殿下。”

赵倧脚步微滞,旋即又提步跟上,失笑道:“我已经答应了陛下,不日离京,邓秉修举兵这件事终究是为我,我该把他劝回去。”

“殿下要劝他回云州?”周尤深脸色不好看,干脆停住了脚步扭头盯着赵倧问。

赵倧也不在意,点头道:“我知道废太子事之后,老师你心思更重。”他反手指自己,“可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愿意动他的位置。不是不能,是不愿。”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天,“皇兄到死都觉得有愧于他,我怎么能动他?况且一旦起事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我不想跟荣荣在战场上相见。”

周尤深心一沉,万没想到赵倧会说出口,冷着脸质问他:“殿下这是为了个女人,把江山都不顾了吗?”。他冷哼一声,“废太子一事分明是陛下用心歹毒,又连累中宫自缢,现在引得靖州兵变,一旦处置有偏差,势必天下大乱。陛下做这个决定前,又有没有把江山放在心上?饶是到了这个地步,殿下竟还想退?!”他因自恃身份,于是上前一步扣住赵倧的肩膀,“殿下说,不愿与固宁侯战场相见?殿下同她祖辈平辈论交,难不成还想请旨立她做你的正头王妃吗?”。

“老师!”赵倧也冷了脸,提声呵斥道,“该做什么,我还有分寸!我喜欢她,她祖父跟外祖父都知道,也没打算干涉这件事,老师要插手吗?”。他质问了一句,心中怒火也未消减半分,“老师口口声声说为天下好,可我若真的反了,天下就不会大乱吗?天下兵马趁乱而动,西戎再来犯境,朝堂不稳,战火纷争,这难道就是老师所想见到的大邺吗?”。他抬手打掉周尤深的手,“荣荣曾是兵马大元帅,掌江北都指挥使,兼江北提督职,如果我兴兵,老师以为,我手下有谁能战的过她?我不会求娶她,也不可能叫陛下知道这件事,”赵倧的眼神幽暗的很,“至少暂时是。”

周尤深叫他斥的面红耳赤,颤着手指着他,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赵倧见他这样,颇为无奈的叹口气:“是我心急,可因是在老师面前,才直言不讳,老师细想就知道我所说字字不错。我真的反了,局面也只会比现在更坏,”他顿一声,退两步,躬身做个礼,“我今日来,是为了托付老师一件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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