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那天荣家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钱直走后,荣榆几乎将书房拆了,连往日他最喜欢的那副荣敏亲手绘的他的丹青,都没能幸免。
而荣姜,就是在荣榆的滔天怒火中回京的。
因她被定成了有罪待议,所以甫一入京就先进了皇城面圣,但赵珩却以使团入京在即为由让她先回家去,论罪一事容后再议。
荣姜有些不解,却也不会上赶着讨罪,于是谢了恩,辞出清风殿。
踏进自家大门时就已然感觉到不对劲,荣敏黑着脸来迎她,还顺势拉了她一把,悄声道:“昨天祖父来了一趟,他走后外祖父发了好大的脾气,差点没把书房给拆了,我劝你还是先别去见他,生的平白被牵连。”
荣姜嗳的一声歪头看他,心说这是怎么了?
她还没能问荣敏具体的话呢,已经隔着荣敏肩头瞧见了荣榆,心里咯噔一声,还是绕过荣敏步过去请了安。
荣榆伸手把她拉起来,心情很是复杂,爱怜的模她头顶一把:“回来了就好。”
荣姜心说不是说发了好大脾气?这哪像是发脾气的样子?就忍不住抬眼看荣榆,但见他眼底满是慈爱,越发不解起来。
她回了句乖顺的话,又一提声问道:“我进宫的时候陛下说因使团不日到京,所以论罪的事情暂且压后,”她稍一顿,“什么使团啊?”
才问完了话,就见荣榆脸色铁青,吓得她赶紧退了两步,像怕荣榆会一掌劈到她身上似的。
荣榆冷哼了一声没说话,拔脚就走。
还是后头荣敏见他走了,才凑到了荣姜身边,扯扯她衣袖,见她扭头看过来,才低声道:“西戎耶律明澜,带着使团来大邺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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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姜跟赵倧带着一班朝臣站在大邺东门顺宁门时已是三天后,这是赵珩下了旨,叫她随英王倧一起出城迎接使团,还说什么她久在江北,常年跟西戎打交道,跟耶律明澜算熟人,也该去迎一迎。
彼时卫津宣罢了旨就做了,留下荣姜哭笑不得,她跟耶律明澜,一面都没见过,算哪门子的熟人?要说熟,她跟耶律家的老二老三倒是比较熟,毕竟战场上常见嘛。
可上既有旨,她如何能不遵从?所以三天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跟赵倧一起出城来接耶律明澜。
赵倧骑的是一匹枣红火麒麟,据说是赵珩特意指派给他的,大概是在使团面前,总要摆些排场。
这马倒还温顺,赵倧这会儿伸手模着马头,侧侧脸看荣姜:“你觉得耶律明澜,是个什么样的人?”
荣姜心说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样,就丢了个白眼过去,没搭理他。
正说话的工夫,不远处有大队人马朝着城门口过来。
见到耶律明澜时荣姜是有些惊讶的,因为耶律家底下的两个兄弟都生的儒雅俊美,尤其是耶律明洲,若不是跟他交手过数次,深知他绝对是个阴险很辣的主儿,荣姜大约都会被他那张脸给骗了。
她犹记得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耶律明洲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那句“才武而面美”,彼时她初次交手耶律明洲,虽没让他讨得什么好处,但她自己也损失不小,所以对于这位美仪容的西戎二皇子,她不由想起兰陵王来。
可此时见了耶律明澜竟叫她大跌眼镜,她本以为两个弟弟都是潘安之貌,卫玠之姿,做大哥的应该也生的差不多容貌,可事实上呢?
耶律明澜身高六尺有余,肤色并不白,纵不至于黝黑,在荣姜看来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眉短眼小,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的,倒白瞎了这个身高了。
荣姜看着他驾马过来,赶紧多看了赵倧几眼。
赵倧感受到她的目光,看向她:“怎么了?”
荣姜才咳了一声:“耶律明洲跟耶律明潭都生的俊美的很,算的上少有的玉面郎君,他做大哥的也太”说着一撇嘴,“我要是西戎王,肯定也不会喜欢他。”
赵倧先拧眉,跟着就笑了,藏在广袖下的手挪了挪,在荣姜手背上掐了一把,小声告诫她:“别胡说,仔细给他听见。”
耶律明澜已至城门下,骑的是高头大马,与赵倧面对面而立,微抬手见了个礼,旋即目光就放在了刻意有些往赵倧身后躲的荣姜的身上,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艳,看的赵倧心中极为不悦。
“大邺英王倧,”他同样与耶律明澜一拱手,可语调却有些冷冰冰的,“大皇子一路奔波劳苦,先入城往驿馆休息吧,”说着往他身后扫视过去,“只是人嘛,就带不了这么多了。”
耶律明澜自是听过赵倧名头的,世人常说大邺英王倧温润如玉,待人极是宽和,怎么同他说话的时候不像这么回事?
他没多想,哦了一声,嘴边扬起笑来:“他们留在城外驻扎,我只带二十个人进城,”他说完又去看荣姜,咦了一声,“藏在王爷身后的这位是?”
荣姜在心里啐了他一口,心说你才藏在人身后,你全家都藏在人身后!于是她挪了挪,只是不肯抬眼看他,啧了一声:“固宁侯荣姜。”
耶律明澜又哦了一声,惊艳之色渐退,反倒多了些审视和打量,看的荣姜浑身不舒服。
赵倧也越发不待见他,但又不好发作,于是拉了缰绳往旁边让了让,做了个“请”的姿势:“大皇子进城吧,傍晚时分陛下在集英殿设宴,为大皇子接风洗尘。”
耶律明澜这才收回了目光,道了一声多谢,驾马入城去,由得众人随行身侧,不复赘言。
待送了他入驿馆安置妥当之后,赵倧才领了人离开。
打发了随行朝臣自行离去,他送荣姜回家去的路上忍不住吩咐道:“别跟他接触,他对你似乎很有兴趣。”
荣姜嘻嘻笑一回,又想起耶律明澜那张脸,小脸苦巴巴的皱成一团:“算了吧,你求我接近他我都不干,”她唉声叹气了一番,“原本觉得我家里几个兄弟生的不过是白俊了些,看来还是有比较,才有高低,”她说着又很肯定似的,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现在再回去看他们,估计是称得上天人之姿了。”
赵倧忍俊不禁,放声笑起来,伸出手去揉荣姜的脑袋:“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还不正经想想晚宴的事情,估计耶律明澜晚宴就会有动作。”
“那我说的是真的嘛,”荣姜小嘴一撇,歪歪头躲开赵倧的手。因她并不知内中情由,听了他后话就很不以为意,“他来邺城不就是想搞出点事情吗?晚宴肯定有动作,但跟我有什么关系?要头疼也该陛下头疼。”
赵倧的眉头一拧又舒展开,时间很短,让人难以察觉,深看了荣姜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一路送她回府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