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宫外最宽敞的朱雀大街上,时观与解烟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听着四周百姓谈论龚宽谋反的事,他们兵不血刃的解决了这场危机,那心中的满足感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大皇子没有与龚宽一起出现,听说是到御书房去找皇上讨太子之位了,因为他觉得你这次必死无疑,便揭开了所有底牌,结果却被皇上训得灰头土脸。”在时观面圣时,解烟也与其他影卫团聚,从他们身上听到了御书房的秘闻,她认为以皇上和时观的关系,时观应该比她更了解。
想不到时观听到她的话后,眉头一皱。“原来大皇子跑到御书房去了,我还在想没把他一起抓起来怪可惜的,只是这件事皇兄怎么没有告诉我?”
“皇上没有告诉你吗?”她面露惊讶,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皇上是忙忘了吗?皇上在大皇子去找他前,先安排了影卫埋伏在御书房里,安排得如此缜密,没道理没告诉你。”
他骤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皇宫,脸色更加深沉。“我想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不知怎地,解烟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先问你,那些大皇子与龚宽勾结的证据你交给皇上了吗?”
“在龚宽起兵前,从京城回到冀水三州与你会合时,我就先交给皇上了。”
“那我们会利用刘之衡激龚宽提前动手的事,你也先告诉皇上了?”
“当然,那是影卫的职责。”
“所以皇上从头到尾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时观的语气有些不悦。“可是你知道吗,在本王押解刘之衡与龚宽到京里时,皇上一句话都没有提到大皇子,你认为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皇上想包庇大皇子,所以刻意掩盖大皇子与龚宽勾结的事。”解烟表情难解,她很不想亲口说出这种猜测。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他撇了撇唇。“现在仔细一想,本王跟你似乎都成了皇兄的棋子了。”
看着解烟凝重的表情,时观知道皇兄在她心中的完美形象恐怕出现某种程度的崩坏,但事实就是事实,有些事他不想被瞒着,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被瞒着。
“本王一直觉得奇怪,皇兄明明知道本王母妃的遗言,却一直昭告众人要让我接任皇位,这不像他的作风,如今看来,这只是一个障眼法,为的是要让大皇子相信皇兄不会传位给他。”
时观越想,这段时日他始终不明白的事就越明朗,如果以皇上刻意磨练大皇子的角度来看,一切就说得通了。
“本王当初受封风陵七州,就想着要掌控七州的一切,也自认做得不错,但总觉得无形之中有人在阻碍本王,否则本王怎么会连你这影卫去调查人口失踪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连风翎州的硫磺矿被人盗采了都不知道?
“在整个东云王朝,有能力且有条件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皇兄一个人了。连先前你去调查人口失踪的案子,皇兄硬把我留在京城,都是想给大皇子等人机会,把在我风陵七州折腾的事快些收尾,免得被我探出什么所以然。这些都是皇兄在给大皇子机会布局,看他有没有办法把我这个未来皇位继承人拉下来。”
“只要能拉下你,大皇子就能证明自己有做个好皇帝的本领了。”解烟一听也是恍然大悟,终于明白皇上的安排。
她的心情极为复杂,皇上这么做等于把她也拐了,难道她这个影卫还得不到皇上的全心信任?
“你不用想太多,皇兄不让你知道并不是对你不信任,而是皇兄要设计本王,你的个性太单纯,如果知道太多,没两下就在我面前露馅了。”
虽然被设计了让时观非常不满,不过此时他倒是挺豁达,反正他本来就对皇位没兴趣,只要时封平那蠢才不要一直针对他,基于皇兄这几年的照顾,他倒是可以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等到龚宽与刘之衡被定罪,看罪名有没有捎带上大皇子就知道了,这些烦人的事,想多了倒人胃口。”他很快抛去了内心的不快,转头笑嘻嘻地问着解烟,“小妞,京里没本王的事了,本王不日就要启程,你总该一起回风陵七州了吧?”
她顿了一下,就在她迟疑之际,目光不经意绕过了时观,看向远方某处,讶异地喊了一声,“燕峰大哥?”
时观看向她目光所及之处,一名身形颀长、表情严峻的男子慢慢朝他们走来。
这个男子长得极高,连时观这不算矮的都还要略微抬头才能对上他的脸,他不像时氏家族那般阴柔的俊美,而是五官轮廓分明且深邃,有种阳刚的挺秀之感。
“你就是影卫之首燕峰?”由于解烟的态度太过热情,连对他都不曾有过,令他深深有种危机感,目光在燕峰身上打量了半晌。“长得还挺俊的,不是易容的吧?”
解烟哪里听不出他的醋意,好笑地道:“你在说什么呢,每个影卫的专长都不同,燕峰大哥的专长又不是易容。”
时观挑了挑眉,并没有兴趣了解燕峰的专长究竟是什么,板着脸问道:“你来找解烟干么?”
“她是影卫,此次责任已了,必须跟我回宫。”燕峰制式地回答,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已紧绷到让解烟都觉得不对劲,她尴尬打着圆场道:“是啊,身为影卫,每次任务结束都要回宫述职,尤其这一次事关重大,我可能要在京城待一阵子。”
“是这样吗?”时观抚了抚下巴。“那本王也留下,等你任务结束后再一起回去好了。”
“这……”解烟顿时语窒。
任务已了,她必须回归影卫的位置,时观要等她,能等到什么时候?她又能让他这样痴等吗?
终于,她最害怕也最无奈的时刻到来了,虽然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彻底向时观告别,但情感上她却说不出口。
燕峰看着解烟明显依依不舍的表情,眼神一闪,索性对时观道:“风城王,你想留在京师就留吧,我知道你这个人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有你留在京师,说不定会让死气沉沉的皇宫有趣一点。”
时观眉头一挑,不由得思忖起来,他总觉得燕峰是在暗示什么。
“解烟,走吧。”燕峰没有多说,带着解烟头也不回地离去。反正聪明人自会想明白。
时观看着他们的背影,原本紧绷的表情慢慢放松开来,接着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人倒是挺有趣的,只不过在解烟心中他居然是王朝第二帅,还胜过本王,还真是讨人厌啊!”
时观以为解烟不过到皇上面前禀报一下事情就完了,想不到从她被燕峰带走后,整整一个多月他连她一面都没见到过。
由于影卫没有固定的居所,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她的人,一开始他到皇上寝宫附近的小花园去,也就是之前她暗自疗伤之地,却是等了几个晚上都无功而返。他也试着要向皇兄打听,可他发现皇兄好似在躲他,只派了燕峰来传话,说解烟到外地出任务,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好,那他就等一个月,结果一个月后,燕峰又出现了,这次解烟倒是回来了,不过马上又被派了出去,又要再一个月。
就算时观是个蠢的,如今也知道皇兄这是故意阻拦他与解烟见面。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憋了一个月的气,让他直接冲到了御书房外,也不管太监侍卫的阻止,一副不冲进去不罢休的样子。
终于,时谦的叹息声由御书房传出。“让风城王进来吧。”
有了命令,没有人再敢阻挡风城王,放人进去了。
时观面沉如水,大步进入御书房,直直来到皇兄面前,既没有行礼,也没有问安,劈头就问道:“解烟呢?”
时谦正在批阅奏折,头也不抬便道:“皇弟,你的礼貌真是越来越差了,见到皇兄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问女人的事。”
接着,他像是在测试风城王的底限一般,慢条斯理地批完一本奏折,直到他阖上奏折,才终于抬头看向风城王,却见他虽然不满,却相当沉得住气。
光是这种气度及沉稳,风城王就不知胜过大皇子多少,时谦脑海里不由得冒出了这种想法,对于儿子的不成器,他也力有未逮。
“朕把解烟借给你,是因为她初出茅芦,经验不足,当初她查风陵七州的案子,始终没有进展,朕想借你的手训练一下她,想不到你竟与她产生情愫。”时谦苦口婆心地道:“解烟是影卫,你带不走她的,除非等到下一任影卫出现,她才能离开现在的岗位,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她能不能走,还不是皇兄一句话说了算。”时观自然知道皇兄是故意刁难,原因也不难猜出。“皇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把解烟借给我,除了想利用我训练她,另一方面应该也是怕借给我的影卫太厉害,我会打得封平及龚宽翻不了身吧,否则你直接把燕峰借我就好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可是现在你发现解烟比你想象中的有潜力多了,你舍不得放人了?又或者你扣住了解烟,也是怕我带她走了之后无所顾忌,就会把封平的事抖出来?”
“朕不懂你的意思。”时谦装傻。
时观定定地看着他,字字犀利地道:“皇兄打从表明希望我接任皇位时就开始布局了吧,而这个局,便是为了让封平对我产生嫉妒,想方设法来对付我,这样一来我就成了他的磨刀石,让他证明他也有当皇帝的能力。”
瞧皇兄不语,时观索性全说了,“皇兄开始说要我继位之时,是三年前,所以封平的计划应该是从三年前就开始了。他拉拢的助力是礼部尚书龚宽,因为那老家伙始终讨厌我,就怕我真的坐上皇位,之后他们派人渗透进我风陵七州拐带人口、偷挖矿产,还买通陈大川、许明昌及刘之衡等人,这些都有皇兄在背后帮把手的影子,否则我不可能被瞒过,何况王朝火药供应失衡的事,皇兄不可能不知道。
“之后皇兄看时机成熟,要让我们正面对决了,就派解烟去调查人口失踪一案,以此为契机,逼得封平和龚宽必须有所行动,否则数年计划功亏一篑,因此才会演变到大通商会雷击一案,死了近百条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