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初醒,巷弄深处,传出老琵琶弹出的评弹声,曲调悠扬,婉转古雅,词句浪漫。
金陵椿梦足道会馆,藏于北西大塘深处一条不起眼的商业街上,红木精雕的门脸,古色古香,犹如藏在深闺人未识的佳人。顾天佑易容成的南山老仙一步踏入,顿时被莺莺燕燕环绕其间。没想到这老流氓在此地竟似极为吃香,一干年轻女孩们围拢上来,叽叽喳喳你一言她一语的抢着表达对大师的思念之心。
李明博慢吞吞走进来,顾天佑嘻嘻哈哈在一片脂粉阵中游刃有余,招呼道:“还瞅什么呢,赶紧进来吧。”转头又对旗袍着身曲线玲珑的大班女郎吩咐道:“老规矩,找个干净私密的地方。”
这地方是南山交代出来的,之所以选在这里是有其特殊原因的。
吕春江是个谨慎的人,夺福借运之术更需绝佳风水宝地,所以这个地方的选择,首重安全,次重风水,二者缺一不可。北西大塘毗邻五洲公园,得水秀之富,又以太湖奇石布置出增官运的风水阵势。正是官财两旺的风水宝地。
蒋菲和小龙女早已先一步混进来了,只是暂时还没看到人。
吕副书记还没到,李明博看起来有点紧张,眼神里透出心神不宁和幽怨。这事儿他也是赶鸭子上架,若不是顾天佑这厮心眼太坏,先帮他搞定了孙嘉彤的事情,天佑哥就是说破大天去,他李明博也不会同意冒这个险。
“别他妈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子。”顾天佑没好气的:“你丫得多想想好的一面。”
“有个屁的好处,弄一家影视公司难道不是你伏羲投资原本的计划之一?”李明博忽然爆发了,不领情道:“老子这点事儿对你来说也就是搂草打兔子捎带脚,别指着老子为这点事儿对你感恩戴德,你让老子过来配合你玩美男计,但是你当时可没说对方是吕孟阳那傻**的老爹,快到地方你才说,老子那时还以为对方充其量就一半老徐娘啥的,捏鼻子也就认了,这他吗也太恶心了。”
他说的是事实,关于投资影视公司的事情,顾天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目的只有一个,让伏羲投资出名,个人可以低调些,但企业却是越出名越好。某种意义上说,达到一定高度的企业名声大小关乎着未来的格局和生存。你未必熟悉摩根的每一个股东,但你一定知道有这么一家非常牛逼的公司,一切跟他们有关的投资行为都会被热炒。
名声的积累通常有两种办法,岁月积攒下的口碑和一鸣惊人。顾天佑没那么多时间去积累,所以为伏羲投资选择了后者。明王曾婉转的说根子太浅长不成大树,那些参天巨木似的势力只要肯付出代价,随时都可以把这棵小树拔出来。顾天佑不怕一无所有,最怕的其实是连曾经存在过的印记都被抹去。
投资影视业无疑是最快捷的吸引眼球方式,相对伏羲投资而言门槛不高,却见效奇快。
这家伙虽然急了,却至少还晓得压低了声音说话。顾天佑嘿嘿一笑,反问道:“李明博,你这一辈子干过一件光明磊落的漂亮事儿吗?等你跟孙嘉彤结了婚,生了孩子,当你的孩子们问起你凭什么配得上你的女人时,你有拿得出手的事迹吹牛逼吗?如果你现在要退出,作为兄弟,我肯定不会阻拦,但你不妨想想,你这一生能遇到几次扳倒一个省委副书记的机会?”
这句话戳中了他的肺管子挠在了他的心痒处。李明博神情一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指着顾天佑骂道:“你丫就这么坏下去吧,迟早坏透了也就到头了。”
顾天佑说:“你别害怕,等一下我会安排一个高手进来配合你,她会趁着送针的机会把吕春江催眠,接着会给你一部摄像机和一根冰针,到时候你就按我教你的把那针给他扎到肚脐左下三寸区域,然后把他后面做的事情拍下视频就完活了。”
晚九点,吕春江准时抵达。
这事儿一旦暴露,那就万事皆休。所以他化了妆,戴了一副大墨镜,弄了个半白泛灰的假发,还有意识的佝偻起身子,走进隔音效果极佳的秘密包房中。夺福改运是林宏瑾先生传他的秘术,对此他深信不疑。前者五次与南山合作,选来的五个年轻人都是前途光明运道不错的青年才俊,被他借了运以后个个衰败早亡,可见这夺福借运之说是有迹可循的。
他是个对权利无比贪婪的人,对自己**下的位置并不满意,总觉着自己是怀才不遇,之所以处在当下的位置上,因为缺乏深厚的根基。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许慕野,常觉着如果自己跟许慕野相同出身,早就进中央甚至入常都不在话下了。
他已经五十三岁,仕途上属于他的机会越来越少,上面有个许慕野压着,他的机会更加渺茫,所以当他听到夺福借运四个字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信了。如果说之前他拜在林宏瑾门下只是为了进入那个圈子,那么从第一次开始修炼这门邪术之时起,他就已沦为一个不折不扣的邪术门徒。
一个人的疯狂往往不是因为希望得到什么,而是因为绝望得不到什么。
南山在催眠术方面的造诣深厚,做这件事非常有把握。每个被借运的青年才俊都会被深度催眠,忘记自己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并且事后,他们很快会因为被抽取了命元精髓而凋零枯萎。
吕春江走进房间,那张猪肚子脸阴沉着,看得出他最近有点烦心。一个戴晓楼不足为患,让他头疼的是戴晓楼被安排到秦州工作是许慕野亲自部署的,戴晓楼到秦州以后的种种作为都说明了一件事,许慕野正试图掌控秦州。
当下省委的权利格局非常微妙,吕春江算自成一派,纪委书记邱洪波因为分管同属的关系跟他走的比较近。宣传部长郑福林是秦州出身的,政法委书记邵庸海则只对他保持表面上的尊重。常委会上他的话语权不大,却有着左右局势的关键作用。虽然如此,他却对当下的局面完全不满足,他要的是一把手的权柄。
小丈夫看钱袋子,大丈夫要官印把子。
吕春江并不喜欢这种跟贾清泉合作才能制衡许慕野的权柄,他想要的更多,所以他要改变自己的运程。夺福借运的过程就好像一些天分不高但足够努力也达到了一定高度的武道高手,妄图追求超乎自身极限的实力,甚至不惜走入邪道,去弄元婴紫河车来炼丹服用,提升自身的极限天赋。
人有三两命,莫求半斤尊。逆天改命者必遭天谴,他走上这条路,便已形同将一生的气运消耗殆尽了。
李明博目光呆滞的坐在那里,顾天佑正坐在一旁悠闲的品茶。
“南山师弟,人准备好了吗?”。他这么问只是为了打开话匣子,其实关于李明博的底细他早就模的一清二楚。
南山满头白发看着年长,其实年纪并不大。顾天佑记得他交代过跟吕春江一向以三师兄相称,也就是说在林宏瑾座下,似吕春江这样的人物至少还有俩,并且多半地位比吕副书记还高。
“三师兄放心,南山绝不会耽误师兄的大事。”
“这孩子是什么运道?”他又确认一次。
“乾字当头,兑字做尾,五行搭配,阴阳调和,先抑后扬贵不可言,前些年遇到些坎坷,已经把霉运过去了,这几年在秦州生意场上着实是个风云人物,眼下正是鸿运当头的时候。”
吕春江满意的点点头,道:“蝎尾针镇好了就拿出来,然后你便可以出去了。”
“针已经镇好,一会儿就送进来。”顾天佑道:“不需要再仔细检查一下房间吗?我担心我这方面不够专业,万一出了纰漏可不得了。”
吕春江摇头道:“不必了,我随身带了个干扰器,如果有窃听监视的设备就会报警,你办事向来干净,我很放心。”
所谓蝎尾针就是用几种动物血液冷凝而成的一根冰刺,以准确的手法刺入人体某个穴位后便立刻化开,随即就会在短时间内引发高度亢奋刺激生理极限,不把命元精髓泻干净了不会罢休。
顾天佑说了声好,然后起身出门,径直走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一个年老的司机,同时也是个保镖,这个人在国安的资料里叫坤叔,没有具体的名字。除了司机和保镖外,还是吕春江的堂哥。顾天佑第一次见此人,匆匆一眼,看得出身上有些真东西。
“南大师留步。”
顾天佑身子一顿,回身看着这个叫做坤叔的老者,南山没有提到过这个人,顾天佑一下子不确定该怎么称呼他,索性就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多日不见,南大师的身形步法有了很大进步,不过怎么瞧着不像太极玄功的路数呢?”
顾天佑心中暗凛,这人好毒辣的目光,面上却是波澜不惊,轻轻一笑:“不是不像,而是根本就不是一路,实不相瞒,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是练意拳的。”
老者摇头道:“不是意拳,你这身法步子屈腾有度,动有龙形之意,静得虎形神韵,俨然自成一派,若老夫眼光不错,南山大师练的是一门内外兼修养性存真的功夫,虽是剑走偏锋,行的却是煌煌大道,这门功夫必定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有所成就。”说着,老者忽然向前一步,探手便来拿顾天佑的肩头。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叫坤叔的老者上手这一拿,用的正是北派意拳中的鹰爪功擒拿手。出手又叼又狠,已经尽得这门拳法抓扣掐拿、上下翻转、连环快速,仿形造拳、形神兼备的要旨。
这一下来势甚猛,顾天佑要想化解必须全力以赴,可是心中明白,一旦出手化解,便会立刻露馅儿。一门功夫的路数可以从外在的身形步法上看出来,功夫修养的深度却往往要亲自试手才能探查出来,除非武道修行达到内外通神的境界,以无上高度俯瞰人间,自然可以对别人的能力一览无余。叫坤叔的老者显然没达到这个高度,所以才要出手试探。
叫坤叔的老者五指如钩,嘶嘶破风逼迫而至。顾天佑心念电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