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美的时候曾偶然听到李天一讲道。当时他正在分说道门和佛门以及神国之间的区别。
道,一念化三清,七魄各自立。佛,三魂归一念,七魄共尊一。魔,七魄归一,三魂俱灭。
故此,修道者近妖,修佛者近魔。神国以道驭魔,世界由此清平。
说来甚玄,其实意思很简单。道家喜清净,尊崇自然,认为修行的最高境界就是三清分立各不相干。而佛家崇尚个人崇拜的大一统思想,以佛为至尊,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无畏的牺牲精神背后有着,我为大家,大家也要为我的理念。而魔则是,混沌无情,近乎天道,灭除理性,全凭生物之本能生存。
道代表了很高尚的情怀,但对于宗教和整个人类社会而言,这种清静无为各不干涉的想法实在是过于理想了。而佛也许可以代表大多数宗教,强调个人崇拜,几乎都是一个套路,打着众生平等的旗号催眠信众,对教主护法们大搞盲目崇拜。教义不同,但目的是相同的。其特点就是教主神圣不可侵犯,唯一正确性不容置疑,因为集权,所以太容易失控。
只有魔才是最适合这个世界的,人人平等,无秩序,无规矩,不被神魂带来的苦乐悲欢所困扰,不被七魄带来的切肤断骨之痛苦,合欢**之欣喜所牵绊。大家各凭本能生存,释放体魄潜能,享受天年性命,才是最彻底的解月兑。
如今斯人已逝,当日狂妄豪语,犹在耳畔。
顾天佑看着尸毒发作的叶少钢,记忆的潮水汹涌而来。想起了在北美的那些往事。荼毒北美的神国没有因为李天一的形神俱灭而消失,反而跑到共和国来改头换面,以另外一种方式传播。
叶少钢嘴里藏有毒囊,随时可以咬破。魏玄真揭破的真相让他彻底绝望,于是决心化尸魔变七魄合一。劈手夺过被他崩断的半截儿捆仙索,挥手便将陈致明抽飞了。身子猛然站起,从魏玄真掌下挣月兑。抽身一退,避过魏玄真的正面追击,闪电一般来到葛致笃近前,一拳捣在胸膛上,登时皮破骨烂留下个血窟窿。
魏玄真纵身追至,叶少钢不愧是以武入道的大宗师,反掌迎击封住魏玄真的拳头,借力一纵又到了那女道姑近前。魏玄真大喝道:“致清快退!”女道姑闻声后退,却怎比得上叶少钢鬼魅一般的速度。她也算不错,手中拂尘一立,口中喝了一声:亟!手腕一翻,那拂尘已是根根自立,宛如钢针猛刺向叶少钢的双眸。
叶少钢横手格挡一把抓住拂尘,往怀里拉的瞬间魏玄真就跟上来了。手上还多了另外半截捆仙索,抖手一丢便缠住了叶少钢的脖子。倒牵牛一拉,叶少钢登时再也顾不上致清道姑,转回身也丢出皮索缠住了魏玄真的脖子。两个人就这么互不相让的纠缠到一起。瞪着魏玄真,狞笑道:“吞了你,我还能更上一层楼。”
魏玄真身形暴涨,天门大开,已经全力以赴,却还是被叶少钢拉着一点点迫近。赶忙冲着顾天佑喝道:“这魔头已非人类,任其发展便是全人类的劫难,你还在犹豫什么?”
顾天佑从裤腿所藏的剑鞘中拔出流彩虹。要杀这种怪物,这把剑最是顺手。当日在北美的时候这把剑随小龙女留在了国内。胡如梦曾说,此剑太凶烈,一般人难以驾驭,用之越多就越容易沉迷杀戮。顾天佑近年来道心日趋成熟,也越来越在意怨念因果的牵连,所以能不用时尽量不用。今儿个算是遇到特殊情况了。
合身一跃到了近前,挥手一剑将缠在魏玄真脖子上的捆仙索斩断,这东西也不知是什么玩意做的,以流彩虹的锐不可当,竟也着实费了点力气才斩断。顺势一挥,正斩在叶少钢的手指上。指断血出,叶少钢怪叫一声,丢下两根被斩断的手指,转身跳上墙头,一跃而下,竟然逃了!
魏玄真惊魂稍定,目不转睛看着顾天佑手里的短剑,赞道:“好快的剑,他堕入魔道,七魄合一后本应该金刚不坏刀枪不入,想不到却挡不住你这把短剑。”
顾天佑收起流彩虹,道:“家传之物,幸好能够克制他。”
魏玄真眼神闪烁,瞥了瞥顾天佑,道:“今天多亏你及时出手,否则老道师徒几个要尽数在此兵解了。”
顾天佑道:“不敢居功,只盼着玄真师叔能体谅弟子刚才碍于旧交难以下手的心情便心满意足了。”
魏玄真呼吸沉重,面色煞白,却仍强自振奋精神站在那里,道:“龙师侄不必谦辞,你对叶家女有意一事我等都知道,此乃人之常情,叶少钢自绝于天下,你最终还是站到了正确的位置上,老道甚感欣慰。”
顾天佑暗自齿冷,你欣慰个屁,要不是被叶少钢伤的动弹不得,你老小子早扑上来抢老子的短剑了。
成致虚和葛致笃都死了,陈致明身受重伤,此役玄门南宗可谓是损失惨重。这帮术士平素里都以斩妖祛病见长,耍耍嘴谈谈养生还成,于拳脚之道只能算是有所涉猎,用作强健体魄罢了。遇到叶少钢这样的武道大高手,便全无了用武之地,顷刻之间便将毕生修持交代在了这里。
魏玄真环顾场间,回想之前作画论道时情景,心下难过,又道:“老道应龙兴故友之邀,此次应劫出山本不敢奢望能振兴宗门,只想以有为之身借天假之年替天行道,却没想到出师不利,第一战便损了两位师侄,伤了一个徒弟。”
顾天佑心里头藏了个极大的疑问,这会儿已经按捺不住,月兑口问道:“玄真师叔,刚才跟叶少钢提到了他师父?能否跟我说说他十年前拜师又是怎么回事?”
魏玄真道:“此事说来话长,容老道日后慢慢再跟你详说,眼下当务之急是怎么料理叶家,明天就是决定叶家命运的日子,此间事情我本打算是交给成致虚来打理的,现在的情况下只能请师侄你勉为其难一下了。”
他分明是不想说,此刻出手强迫他说出来并非办不到,但是顾天佑自忖还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刻,龙兴会的底牌应该还没有全打出来,东南的局势十分复杂,眼前有机会混进对方阵营里,倒不妨先隐忍不发,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动手也不晚。魏玄真的要求正合心意,于是一口应允道:“师叔有令,自当尽力而为。”
魏玄真又道:“本来我们是打算制服叶少钢后,用秘术迫其就范为我所用,但现在叶少钢逃而不死,终究还是个麻烦事,许多文件签署以及股权出售等事宜没有叶家人出头是不成的,对此你可有什么高见?”
这个问题正中下怀,顾天佑毫不迟疑道:“这事儿好办,叶少钢走了十年,这次回来不过半个多月,相信许多事情他根本来不及料理,所以叶家现在名义上的家主还是叶洛书,她的工作我来做。”
魏玄真正色道:“龙师侄,你必须要让她明白,龙兴会需要是的叶家全部股权,并且出售价格不能高于市场价值的百分之十,否则后果不是叶家能够承受的。”
顾天佑没有满口应承,故意流露出为难之色,道:“这个条件会不会有些过分了?我很难说服她答应啊,龙兴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她要是宁愿玉石俱焚也不肯出售股权怎么办?”
魏玄真咬牙道:“必要的时候可以动一动她的魂魄。”
顾天佑问道:“咱们玄门替龙兴会办成了这么大一件事,总不至于白忙活吧?”
魏玄真肯定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但先前已经拒绝了一个问题,眼下这个关乎利益分配,若再拒不回答,他担心顾天佑出尔反尔,只好说道:“龙兴会给的价钱是市场价的百分之三十,多出来的百分之二十就是咱们的劳务费,这笔钱到手以后我打算把道医馆的所有权从杨宏道手中买过来,振兴玄门就全靠这笔资金了。”
出家人不爱财,多多益善。这老道绝非什么好鸟儿。顾天佑对他这个说法连一个字都不相信。这么讨价还价不过是不想答应的太痛快,为的是显得对南北合作这事儿很有诚意安他的心罢了,接着问:“玄真师叔打算怎么安置我们?”
魏玄真眼珠转转,道:“龙师侄不是想成就一番事业吗?在道医馆这件事上,咱们南北二宗刚好可以联起手来共创伟业,南宗出力大,占七成股权,魏龙庭出任董事长,你北宗占三成,由你来担任道医馆集团的执行总裁,你看怎样?”
顾天佑假做考虑,沉吟道:“股权低了点儿,怕王致常师兄对此会有意见,不过没关系,总归是为了振兴玄门大业,我离开山门前他也曾说过,此次南下或有一番机缘,他要我顺心意行事,不必事事找他定夺,这事儿我看就这么办吧。”
魏玄真大喜道:“龙师侄豪侠义气,勇于担当,此事咱们就说定了,叶洛书那边就交给你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