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归一坐在那架黑色机甲的肩膀上，他微微皱眉偏头扫了一眼汪筝。
汪筝有样学样的也坐在他自己的机甲肩膀上，一路上盯着归一的脸瞧个没完。
往常只有归一动用能力他的眼睛才会便红，在梅城出来以后他的眼睛就一直维持着红色的样子，没有消散过。
“地球上的第三批人类还没迁移，你说我来做什么。”汪筝没好气地说，他偏过头看着前方。片刻，还是他先忍不住出声。
“喂，你们怎么从死亡地带回来的？看你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安都被你弄到哪里去了？”虽然他前面那句话撒了谎，但是这句绝对是真心的。
“安都……现在大概在虚荒手里。”归一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应了他。
“……卧槽！”汪筝猛然扭头看着归一，盯着人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粗口。
“你说的大概，意思是连你都不能确定他在哪儿？”王筝想了想又问，只是归一已经紧紧闭上嘴巴，懒得再理他。
他融化的半块芯片，现在终于显示出影响来了。
除了虚荒对他信号的屏蔽，还有一点，就是他没有办法感应到同源芯片了。他现在之所以还能确认前进的方向，是因为之前和亚里斯的一战中，他收集了他芯片的电流波段。一路追踪，在靠近帝都的时候被虚荒劫杀了许多次，最终确认他就在帝都旁边的津州。
身后跟随着浩浩荡荡的智能体大军，其中还有为数不少的人类，这拖家带口的速度，想想就知道到底有多缓慢。
“你不是说你是为第三批迁都的人类来的么，你把他们带走，不要再跟着我了。”不过走了一天，归一就不耐烦起来，他在临时落脚点堵住了汪筝，想让他把其他的人类带走。
“反正都是去帝都，你急什么。”汪筝俯视着归一说：“反正安都已经在虚荒手里了，你急也急不了。”
“你跟着我没有任何用处。”归一抬眼直视着他，“我没有时间帮助你，也没有兴趣到新星上去。人类的生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当归一顶着一张人类的未成年的脸漠然的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莫名的让人觉得分外残忍。
“虽然我不想对你说这种话，但是你没有必要把自己和人类的界限划得这么清楚。”汪筝垂着头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说。
“而且，你现在除了一个大脑一块芯片，你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你的身体，经过培育原液的修复了吧？从现在开始，你和人类一样会受伤，甚至一样会生老病死。你到底在计较什么？”
没等汪筝说完，归一抬脚转身就走。
他除了安都，不需要任何人类，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和七情六欲，都只源于那一个人而已。他的心就这么大，现在除了安都，容不下任何人和事。
“把你的怜悯分一点给其他人，并不会减少你给安都的。”汪筝的声音在他身后低沉的传来，经过了这么多的事，他终于承认，大概安都对归一来说也是不一样的。
感情这种东西，向来都是相互的。当一个人把对方放在心里之后，他疼你就疼，你死他就无法独活。
归一却像没听到一样，消失在楼梯拐角。
明承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归一正垂手立在院子里，天已经完全黑透，他们今夜落脚的这个地方是个小小的城镇。
空荡荡的城镇，在他们入住之后，立刻被闻风而动的异兽团团围住。它们在城镇的外围徘徊，各色的眼睛灯笼一样，对里面的人类虎视眈眈。
他们终究没能在第二天启程，因为有十多个人类病倒了。
从梅城走到这里已经过了小半个月，除了变得越来越多的智能体，跟随着队伍前进的人类也越来越多。
地球轨道的偏离是一点一点进行的，开始的时候除了智能体的系统扫描能分析得出空气的成分变化，绝大多数人类并没有什么感觉。
积累到一个度之后，这种变化就变得非常明显，体质差的人类首先开始支撑不住。
这也是归一不愿意救助的原因之一，救得了一时，他们早晚也会死在日渐恶劣的环境中。至于支撑到第三批迁离部队到来什么的，归一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汪筝。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第三批未来得及撤离的人类，大概是要永久被留在地球上的了。
“你不需要休息一下吗？”。明承看着比他还要矮上一点的少年背影，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整夜整夜站在空无一人的建筑外，一站就是大半宿。
归一转头扫了他一眼，沉默地摇摇头。
不是他不睡，而是他睡不着。脑袋里无时不刻不在涌入的信息，冲击着他的大脑。很多时候他都险些被所接收的信息所迷惑，把整支队伍带到陷阱里去。
这种高级病毒，除了亚里斯大概没有人会花费心思折腾这个。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一丝诡异的不属于他世界的信息进入了他的系统。
虽然占据的空间并不大，但是他的程序竟然没有办法粉碎它。
“我们明天就要跨过淮水进入北方了，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明承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把那半句话咽了回去。虽然这个少年仍然会坐在那架黑色的机甲上，但是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嘘！别出声。”少年忽然一把拽过他，他的力气大得出奇，竟然一路将人拖到了走廊旁边用来装饰用的大花瓶后。
明承瞪着眼睛看了半天，直到归一把他放开，他也没看到半点异常。
归一的神色比起刚刚却蓦然冷了许多，所有智能体的眼里都能看到一副令他们都能感觉到畏惧的场景——浓重的墨蓝色粒子海啸一般瞬间淹没了这个巴掌大的城镇。几乎立刻的，红色的粒子顷刻间牢牢笼罩在城镇上方。
夜色中，一红一墨两色粒子迸发出激烈的火花，互不相让。
归一把明承拖回去，实在是因为人类的身体不适合直接接触到电子层——他自已也是一样的。
“回去，今晚不要再出来了。”归一冷声对明承说。等到身后的人类消失在视野，归一才抬头看着空中相较不下的两色粒子，他冷冷地笑了一声。
“把安都还给我，否则，我就和你同归于尽。”墨蓝色的粒子顿了顿，片刻，完全消散在空气中。
浓郁的红色粒子仍然悬浮在空中，不肯离去。
这一次对峙仿佛是他赢了，红衣少年转过身，唇齿间瞬间涌出一丝猩红。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并不是玩笑，如果真的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除了同归于尽这一条路，再没有什么别的方法，能消灭虚荒。
隐忍着咳了两声的归一回到房间，他把自己摔在床上，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升尖锐的声音划破天际，直接把所有人都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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