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爷爷从集市上回来,贲中郎乖巧的上前帮爷爷推车。嬉笑着帮爷爷把车子停在院子中,贲中郎又抢也似地帮爷爷搬起东西。
推开家中的房门,祖孙两人的家这才缓缓的呈现在眼前。这是一个极其简单但却透着丝丝书香气的房间,房间面积很小,中间被一件木质屏风一分为二:内间放着两张床,床上几床棉被整整齐齐的摆设这。床前有着一张朱漆书桌,桌子上摆设着笔墨纸砚和几本线状书;正堂墙上挂着一幅字上书:“断易天机,自掌乾坤”中间是大大的“天机”二字,字前设有香案,香案上放着一尊香炉,炉身雕纹琢字、四布饕餮纹饰很是古朴、庄重。炉子中间插着一根紫檀木棍,木棍有拇指大小粗细;香案前面是一张四角朱漆矮桌,上面放着倒扣的四个杯子和一个茶壶,周围是四个小凳子。
二人进入小屋后,贲中郎拖着手上的帆布一角,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就奔到香案前面,从香案下提出以个红色的暖壶,翻出杯子到了两杯开水,之后捧起其中一杯端到贲震源面前,脆生喊道:“爷爷喝水。”
“中郎乖!爷爷不渴。”贲震源接过孙儿手中的水杯,和蔼的默默贲中郎的脑袋,微笑着说道。
说完贲震源打开帆布包裹翻找起来,不一会便翻出来一个鼓囊囊的黑色塑料带,然后微笑着将塑料袋递到了贲中郎手中说道:“试试看一看合适不?”
贲中郎好奇的接过塑料袋子,问道:“爷爷是什么东西啊!”
他轻轻的打开黑色塑料袋,往里面一瞧见是一件阿迪达斯运动服,而且好像最新款的。虽然知道衣服肯定不是什么正品,但是贲中郎还是很高兴,农家人穿衣服讲究实用,能用就行不计较它是不是正品。贲中郎欣喜的谢过爷爷,就兴高采烈的转入内间换新衣服去了。
到了中午吃午饭的时候,贲中郎身穿新衣服,狼吞虎咽地匆匆将饭菜扒完,放下碗筷用手背随意的擦了擦嘴巴,就对贲震源说道:“爷爷我吃过了。”
贲震源微笑着点点头,口中发出一声“嗯!”的声音。
听到爷爷应许,贲中郎就放下碗筷,兴冲冲地绕过屏风跑到里间去了。
小中郎来到了贲震源床前,俯从床下面拉出一口木箱子,箱子里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显得很笨重。贲中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它从床底下面拉了出来。
贲中郎一点一点的将木箱子挪到院子里海棠树旁边,然后又回到正堂拿了几张小凳子放到院子里海棠树下,自己一个人就坐在哪里四处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原来每天这个时候,都是贲震源“雕刻木雕”的时间;
贲震源有一手精湛纯熟的木雕手艺,往常吃过午饭以后他就在院子里做一些木雕工艺品。自幼受爷爷熏陶的贲中郎,也深深的迷上了这门技艺。贲震源工作的时候,他总是坐在一边小凳子上静静的观看,贲震源也时常脚跟小中郎一些有关木雕的基本常识;贲震源这手绝活,也是祖孙二人主要的谋生手段;
其实,贲中郎哪里知道:贲震源精通的东西包罗万象十分繁杂偏僻,可以说天文、地理、星相、占卜、奇门遁甲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小小的木雕手艺对贲震源来说也只是消遣而已。如果贲震源想要得到这世间的任何荣华富贵,那也只是动一动嘴唇而已。直到挖掘“蜀王墓”的时候,他才第一次看到爷爷的高深莫测,当然这是后话。
贲震源收拾完毕桌子上的剩菜剩饭,就将剩下的饭菜和碗筷拿到倒房西边的公用厨房里,刷洗干净擦干放置好。过了一会折身到了海棠树下,坐了下来。
贲中郎不无乖巧的到房间里给爷爷泡了一杯茶,拿到贲震源旁边放在一旁,然后自己也坐下来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事实今天还缺少一个观众在场,就是房东沈九章。平时这个时候他都会过来凑个热闹,沈九章十分痴迷木雕工艺品,老先生没有其他爱好,就是喜欢收集各种精品木雕,他对木雕品鉴有很深的研究,家里面也有很多刀法手艺精湛的精品。当然他对贲震源也十分推崇,可以说是尊敬,究其原因是因为贲震源无论做一个什么样的木雕,都是只用“平刀”。行话讲:“人巧不如家什妙,三分手艺七分家什。”可见只用平刀雕刻的困难,不过今天例外,沈九章并没有过来。
贲震源打开木箱子,只瞧见这箱子里放着各种各样的粗加工以后的木坯,其中有紫檀木、红木、青皮木、桃木、紫柚木、椿木等好几种木材,箱子顶上镶嵌着一个工具带,带上插满了雕刀、凿子、锤子、刨子一类的工具。
贲震源从其中拿出一块香椿木,然后对贲中郎说:“贲儿,昨天认识了木雕所需要的一些工具,今天就说一下木雕的取材吧。”
说完话也从箱子里面拿出一块木料递到贲中郎的手里,继续说道:“木雕的选材很重要,选用的木材应该软硬兼备,质地柔韧、能抗病虫害。还应该考虑木材的来源是否丰富,像紫檀木由于产量极小,一般都很昂贵。”说着又从箱子中有挑出一块木料,交给贲中郎。
贲中郎手拿着这只木料,仔细的观察,也没有看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不知他哪里值钱。
贲震源看出了小中郎眼中的不解,于是向他解释道:“像你手中的这块小叶紫檀,产量小、材源有限,我们一般不选用。大多数时候都是以这种无论从材源、还是从质地都十分优良的品种中选取,像桃木、黄花梨、椿木、柚木等。”贲震源说话间,就将一种又一种木材,依次递到贲中郎手里供他观摩。
贲中郎一一接过仔细观看,又将一块块木料还给爷爷回答道:“爷爷我记住了。”
听到小孙儿的回答,贲震源欣慰的一笑接着道:“木料选好以后,就应该对其进行干燥处理,干燥方法分三种:1、人工干燥2、自然干燥3、简易人工干燥、今天我只说自然干燥自然干燥就将准备好的木料放置到通风阴凉处(板材、方材、圆材)。”
贲中郎突然打断爷爷的讲话,恍然大悟的喊道:“我知道,我知道,爷爷昨天拿着木材回来,那是不是就是自然干燥的木料啊。”
贲震源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回话,其实昨天贲震源只是从外面拣点木头生火用,那是什么自然干燥好的木料。贲中郎以为爷爷默认了,自己在哪里洋洋得意起来。
贲震源也不理他,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木料只搁置成垛,垛底离地60cm左右,中间留有空隙,使空气流通,带走水分,木材逐渐干燥。自然干燥一般要经过数年或数月,才能达到一定的干燥要求。给孙儿讲述完这些以后,贲震源从箱子旁边拿起刚刚已经选好的一块紫檀木料,说:“这是一块自然干燥好的紫檀木坯,今天就用这块木坯啦。"贲震源从工具带中抽出一只小号平刀,在紫檀木上雕刻起来。贲震源持刀在手的哪一刻气质为之一变,气息中多了几分肃然。这样凝重的气场,也感染了小中郎,小中郎不禁凝神屏息起来。
贲震源神色凝重的在不大的一块紫檀木上劈、削铲平,口中说:“贲儿,咱们这门手艺与其他同行不同。其他雕刻师使用的雕刀有很多种(平刀、圆刀、三角刀、中钢刀),不同的雕刀可以雕出不同的雕刻效果,因此俗语讲“三份技艺七分家什”。但是咱们这一“门”却不同,咱们雕刀只有一种(平刀)分大中小三种型号,雕刻过程十分考验一个人的心境沉稳和手艺技巧,如果有一天你能将这门刀法练到化境,便可以做到“心到刀至”,我们这一门有个名字叫“平刀门”。
贲震源口中讲着话,但手上的平刀好不停留,刀起到落是木屑横飞,刀法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当他口中最后一个音节消失时,木雕雕刀的最后一下也完成了。
这时的贲中郎心中满是羡慕,他想着有一天自己也手拿一并小小的平刀,像爷爷一样刷刷刷几下,一尊艺术品就诞生了,那该是多牛叉,多荣耀。
老先生雕刻的是一尊“竹林仕女”。仕女身姿面容栩栩如生,但是由于平刀雕刻线条毕竟稍硬,可是仕女在笔直刚节的竹林中,就显得那么柔和俊美。小中郎眼神落到这尊木雕中的仕女传神动人的脸庞上,心中一个念头不自主的跳了出来:“她真美”,贲中郎不禁默默将这张美丽的女儿面孔记在了心里。
贲震源将木雕用白布包裹起来放入箱子里,今天的课程就算结束了,他将平刀插入工具带里面盖上箱子。
小中郎也赶紧帮着爷爷收拾地上的木屑、废料。二人一起将木箱抬进小屋内,这么长时间以来贲中郎觉得对于“木雕手艺”,自己知道的已经很多了,该是出师的时候了。于是乎脑中产生了一个想法,嘴角制不受控制的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