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太后沉吟道:“今日这事说起来毕竟不光彩,陈家大公子酒后失仪,轻薄了百灵,哀家看索性不如就让陈家大公子纳了百灵。”又对曲氏道,“你放心,你这孙女哀家不会亏待,哀家也封她一个郡主,品阶不在百灵之下,百灵也有个归宿,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不等曲氏说话,皇后便笑着说:“母后想得极是,百灵才二十出头,守寡却有了五六年了吧,臣妾看着也为这孩子心疼,俊先这孩子是有些不懂事,但那不过是怪病闹的,他人品端方年轻有为,必不会委屈了百灵,如意又是个和善好相处的,必不会有怨言,如意你说是吧?”
皇后看着魏初。
魏初心里冷笑,但她还没说话,百灵郡主便先道:“可是百灵不愿。”她捂着帕子哽咽道,“百灵曾发誓要为将军守一辈子,出了这样的事已经很对不住将军,如何还能嫁给别人?百灵一个孀妇久住宫中,本就于礼不合,还求太后允百灵出宫罢,不然百灵只有一死谢罪了!”
皇后脸色发青。
魏初倒是意外,看来这个百灵郡主倒不是自愿的。
陈俊先急急地道:“郡主切要冷静,是下官冒犯了郡主,下官必定负责到底,往后不会让郡主受一分一毫的委屈。”
又急急地给魏初使眼色。
魏初大怒!
哪怕陈俊先是受了药物驱使才做出一些不轨之事,但他如今为了追求另一个女人,要她这个他从来就没有给过好脸色的正妻帮忙说项,这还是把她给恶心到了。
魏初也跪了下来,沉声道:“太后娘娘息怒,臣妇亦不愿。”
太后的脸沉了下来。
魏初却紧跟着又说:“不过臣妇之不愿,是为郡主不愿,为郡主不值。”
“哦?”皇帝先挑眉了,“这是何道理?”
魏初看了陈俊先一眼,看得他胆战心惊,才如同壮士扼腕一般地说:“是否能让臣妇夫君回避一下,有些话虽不能不说,臣妇却不愿当着他的面说。”
皇帝饶有兴趣,直接叫人拖了陈俊先下去。
陈俊先还想喊些什么,却被侍卫捂住了嘴。
皇帝道:“如此你能说了吧。”
魏初叩了个头:“回皇上,臣妇之所以说为郡主不愿,是因为如今她虽是寡居,却还有个为亡夫守身的好名声,又有太后撑腰,谁也不敢轻视她,而一旦嫁给臣妇夫君,不但要因为再嫁而被某些卫道士诟病,还要从正妻沦落为偏房,最最不值的是,她依然要守活寡,因为——臣妇夫君不举!”
此言一出,这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百灵郡主也诧异地看着魏初。
皇后勃然大怒:“放肆,皇上面前也敢口出狂言,若俊先当真……他又如何连得两个子嗣?其中一个还是你生的。”
魏初露出一种悲愤又悲壮的表情:“这便是症结所在,皇上明鉴,臣妇夫君曾亲口对臣妇说,他只能对闵芳芳——也就是府上那位贵妾动情,因此成亲三载不肯入臣妇房中,便是臣妇的孩子,也是他为掩人耳目而从外面抱回来的友人遗月复子。臣妇虽为此郁郁,但出嫁从夫,臣妇再不甘也只能为夫君隐瞒这个怪病。但臣妇是乃懿旨赐婚,是不得不认命,郡主却犯不着跳进这个火坑中,还请太后皇上三思啊!”
她跪倒下去,其余人都一副张大了嘴的震惊模样。
好半天,才听到皇帝沉声说:“项氏,你说的这些话,可有证据。”
“证据有三。”魏初镇定地道,“其一,便是陈老夫人和那贵妾都知道此事,此为人证,皇上传召其来一审便知。其二,臣妇夫君对其他女人不举,这怪病有迹可循,皇上找人一试便知……”
皇后忍不住插嘴:“方才他都能对郡主……你还敢说他不举?”
魏初一怔,看向百灵郡主:“可是真的?”眼神却似在说着:你不是不想嫁给陈俊先吗?现在轮到你表现了。
百灵郡主为皇后的话羞得满脸通红,虽然现在是在谈论陈俊先,可是她被扯上一起说,这也让她感觉羞愤欲死。
她攥着帕子咬牙道:“方才陈家大爷只是晕晕乎乎往百灵身上扑,百灵便吓得叫了起来,并未确定、确定……”
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懂了。
并未确定那陈俊先有举没举。
魏初松了口气:“皇上,臣妇有十足的把握,臣妇丈夫对其他女人无法动情。”她当然确定了,她厌憎陈俊先,以后没有她的药,他别想硬得起来了。
皇帝点头:“那第三样证据呢?”
这回轮到魏初咬牙了,她装作难以启齿般:“其三,便是臣妇仍为处子之身,愿接受验身!”
殿内一时大静。
忽然噗通一声,曲氏跪了下来:“太后娘娘、皇上明鉴啊,臣妇这可怜的孙女都是被臣妇给害了,早知今日,当年陈家上门悔婚的时候我就该答应,也不至于让她落到今日这般,她有不敬之处,臣妇愿代为受罚!”
太后第一个看着就不忍了,她大了曲氏十几岁,当年却是以姐妹相称的,太后当年在深宫煎熬,也是这个小妹妹时常看望她、安慰她。曲氏的儿子为了她的儿子死了,如今一个人支撑着侯府,真真能叫一个凄苦艰难,见曲氏老泪纵横,她也跟着难受。
皇帝也忙把曲氏扶起来,他也非常敬重感激这个老夫人:“侯夫人不必如此,令之为朕丢了一条命,他的女儿我又如何能够不闻不问?不过,你刚才说,陈家曾要悔婚?”
“是啊,当时令之夫妇刚去,侯爷中风,臣妇也自觉时日无多,放不下这个孙女,陈家虽然只是略微流露出悔婚之意,但臣妇心里实在不安稳,就求上了门去。”曲氏看向皇后,“若早知陈家大郎非那个什么芳芳不可的,臣妇又何必花这个心思?”
皇帝也看向皇后,皇后一个哆嗦:“皇上,臣妾不知啊……”
“那你也不知陈家并非主动求娶?当日你将陈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什么为君分忧,恪守信义,还亲自下了懿旨,亏得朕还觉得陈家确实不错。”
皇帝站了起来,冰冷威严地道:“来人啊,给朕好好地审问陈家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