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然当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与天地立的契约被毁,又值渡千年大劫的关头,他道行尽毁,勉强维持住人身,他冲破了幽啸天禁锢他的上古大阵,冲去找幽扶风,想要找她问个明白,见到的却是幽扶风的已经冰冷的尸身和一封遗书。
遗书写到幽扶风自觉与一只妖类私定终身,珠胎暗结,是极为羞耻之事,“此身已污,此生已毁,纵父母亲人原谅,亦不容于天地,扶风无颜苟活,唯有以死谢罪。”
“此身已污,此生已毁,无颜苟活,以死谢罪!”岐然重复这这几句话,简直句句血泪,对于幽扶风来说,他是污秽,是罪恶,是让她无颜活下去的不堪存在。
这就是他心爱的女子,他真心以待,为她放弃了一切,那样期待着他们的孩子和未来,却因为真身并不是人类,就被彻底而又轻易的否定。
岐然嘶哑而笑,悲怆W@哀凉,他乃九幽寒气化成的一条小蛇,千年成形,千年生智,千年修行,到今时今日已有整整三千年,因为寿命太过漫长,道行尚浅时又被困在地底无法月兑离,他与其他妖类不同,他太渴望有人陪伴,他好奇于凡人的世界,渴望温情与家人,爱上幽扶风,他是用尽了所有心神,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
若时光能倒流,他宁愿做个无心无情的妖,幽扶风说他是污是罪,幽啸天说他必为祸人间,他若不做点什么,岂不白担了这罪名?
这心愿是如此强烈,岐然虽形态为蛇,本质却是天地寒气化生,具有得天独厚的资质和运势,所谓一念起千山万水,一念灭沧海桑田,他之一念,直接让时光回溯,让他回到了与幽扶风相遇之前。
他并未刻意兴风作浪,但因为他小小动了些手脚,让幽啸天从神坛跌落,声名扫地,让幽扶风从一个无忧无虑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变得每日愁眉不展,惶乱不安。
碧啸山庄不再是清净乐土,世间也变得纷争不断,天下如同岐然手中一盘棋,苍生就是他随意调拨的棋子,身为千年蛇妖,即便是带重伤而归,但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凌驾于任何人之上,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然而他折磨着所有人,折磨着幽扶风,但他并不感觉到快活,他一颗心已经失掉,再无快乐,再无温情,再无信任,也对一切都再无期待,即便拥有漫长的寿命和强大的力量,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魏初睁开眼,心痛得无法呼吸,来不及去疑惑这个世界到底是个神神妖妖的世界,还是正常人的世界,她似乎听到了幽扶风的哭泣与哀求——去改变这一切,不要让他那么难过,让他知道她没有放弃他。
魏初按住了额头,粗声喘着气,心中呼唤着小诺,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心里很清楚,应该是哪里出了错,这个世界恐怕也并不是她应该来的人物世界,这个幽扶风也未必就是她的委托者,可现在去纠结那些都是没有意义的,她既然来了,就要活下去,可是如果她再不做点什么,她就要死了。
这具身体因为堕胎而失血气竭而亡,死后还被人弄了个恶心人的遗书,然后蛇妖被刺激,回到过去,到时候无论她已经离开便罢,但如果她还在这具身体里,那她将迎接那条蛇的所有冷酷、仇恨和残忍。
那可是条有着千年道行的大蛇!
魏初没有幽啸天那种气魄,企图凭一己之力铲除一个强大的蛇妖。
事实上,魏初觉得幽啸天简直脑子锈逗,一辈子都没实践过,甚至祖上上数十几代人都对这项技能陌生得很,他却就在家传手札零星而又死板的教诲中将岐然看作了敌人,还贸然动手。
死了也是自己作的。
魏初艰难地爬起来,力气使不上滚到了床底下去,小月复痛得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但这次昏过去,肯定就要死了。
她艰难地呼唤:小诺!小诺!
她有六个技能点没有点亮,其灵魂之力都让小诺攒着,这时候再不用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过小诺虽然没有回应,魏初却感觉一道道暖流涌进了她的身体。
一道,两道,三道,总共三道之后才停止,而魏初也感到自己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鬼门关,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拉了出来。
虽然还虚弱得要死,但好歹不会马上死了。
万幸!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伸手从屏风上扯下一条白狐狸毛的披风,裹在自己身上。
**的血止住了,但裙子上沾上了不少,不过前面看不出来,披风一披,后面也看不出端倪,魏初打开门,寒风涌进,外头守门的丫鬟吃了一惊:“二小姐。”
魏初看她一眼一挥手,相思剑已然在手,长剑带着剑鞘,闪电般点在两个丫鬟颈侧,两人直接倒了下去。
魏初跌跌撞撞地朝院子外走去,院子外面还有护卫,她扶着靠近院门的回廊的柱子,喘了口气喊道:“救命,来人啊!”
外面的护卫听到她惊恐的声音,立即冲了进来,然而迎接他们的确实魏初的长剑。
啪啪啪!
几乎连着三声响,三个人倒在了地上。
魏初心想她的初级武技在这个世界里应该算高手级别了吧,还是这些人太没用?她收了剑,裹紧披风,冷得直打哆嗦地朝后山走去,蛇妖岐然就被困在那里。
“二妹!”忽然一声娇斥,一个一身红装的女子从背后追上魏初,轻盈若燕地在枝桠上掠过,在空中翻转半周落地,姿态说不出地优雅好看,透着女子难得一见的矫健飒爽。
魏初看清了这张脸,微微眯眼,沙哑低声道:“大姐。”
眼前这人正式碧啸山庄的大小姐,幽凤翔。
幽凤翔惊诧地看着魏初,上下打量:“二妹,你怎么跑出来了?你还嫌不够惹父亲生气?被他看到你私自跑出来,他真的会杀了你的!”
魏初微微垂颌,长长的睫毛垂下,视线落在绣鞋鞋尖处的雪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