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过后,洪顺和灵芝给玉兰准备的嫁妆全都置办妥当,陈刚和玉兰到了谈婚论嫁时,陈刚自当上副局长后,商业局给他调配了一套有两间屋的住房,厨房同其他家一样都在过道里,玉兰去看过后,虽然觉得不如自家住的宽敞,但一想到从此能单独同陈刚在一起朝夕相依,相亲相爱地过幸福甜蜜的小日子,房子的宽窄在她眼里已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回到家后一个劲地向爸爸妈妈说陈刚在单位的房子够他们俩人结婚后住了,灵芝和洪顺信以为真,想到陈刚是独子,父母又过世得早,一应家具陈设不知是否都有添置,如果没有的话就由他们来帮着办好啦,反正都是为了玉兰。等玉兰将爸爸妈妈的好意转告陈刚后,陈刚说什么也不肯让灵芝和洪顺来包办,陈刚将自已工作以来存下来的钱全部如数交给玉兰,让玉兰看着置办就好,玉兰看到房间里有床、柜子、桌子和椅子,也没觉得缺少啥,就重新换了窗帘,添置了桌布,其余还缺少的,想着结婚时就从家里带过来就行。
在商议俩人的婚事上,灵芝主张按老规矩风风光光地陪嫁玉兰,因为她和洪顺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所有的爱都寄托在玉兰的身上,满心实意地希望玉兰一辈子幸福快乐,然而没想到陈刚却提出婚事要新办的想法。
“伯父伯母,我很理解您们的心意和心情,平心而论,结婚是人生的大事,一辈子也就一次,古城里哪家娶亲嫁女也都是这样办的。但只是我和玉兰的婚事得妥善考虑,我身为商业局的副局长,结婚的事不宜过于张扬,玉兰也是百货公司培养的女干部,我俩结婚,好多人都看着呢,如果我俩不带好头,以后对我俩的工作不利啊。”陈刚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结婚与你俩当干部有什么关系嘛,这左邻右舍、乡里乡亲的都还想趁机来热闹热闹呢。”灵芝说道。
“可现在是新社会,婚事新办是国家倡导的,我和玉兰都是国家干部,又是党员,当然要带头响应国家的号召。其实,我觉得减去那些俗套,亲戚朋友,同学同事,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点瓜子水果,见证一下我们的婚礼就行了,这样一来,您们二老也可少累些。”陈刚微笑着说道。
“那怎么行?吃点瓜子水果就算是结婚啦,岂不让左邻右舍、乡里乡亲的笑话。”灵芝说道。
陈刚见说不通灵芝,一时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忙把脸转向洪顺,希望能得到伯父的支持,然而洪顺看看灵芝,又看看陈刚,一时不知道该帮哪边,于是不置可否地笑笑,此前洪顺压根就没想到过陈刚会提出这样的想法,这下让他和灵芝都难以接受,见灵芝不答应陈刚的提议,也只好跟着不做声。陈刚见此,又只得转向玉兰,玉兰也没想到陈刚会有这些想法,心想陈刚住的房子自已没好跟爸爸妈妈说实话,现在如果自已再偏向陈刚,怕爸爸妈妈会一时接受不了而伤心,于是只好打圆场说婚事过两天再议,不急着这一会,便拉起陈刚往外走去。
“哎,你说说,这陈刚是咋回事,平时同我们那么好讲话的,干嘛在结婚这件事上同我们过不去呢?”灵芝见玉兰和陈刚走后,对洪顺说道。
“陈刚是有他自已的想法,其实我倒是觉得,陈刚是一个有头脑的人,不会人云亦云。”洪顺说道。
“可是,如果要照他说的那么简单地结婚,这不亏了咱们玉兰。”灵芝说道。
“亏不亏的不在这结婚上面,当初咱俩结婚时,那些老式的礼节不也是说减就减,你也没多大意见,这么多年,咱们也过来了,不也好好的嘛。”洪顺说道。
“那时候日子不太平,我又遇到那些伤心事,爹娘为了让我不感到孤单。唉,不提过去的事了。”灵芝丢开话题说道。
“咱们俩也别太在玉兰的婚事上较真,毕竟是他们结婚,是他们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你看今天玉兰两边都不知道说啥好,平时她可不是这样的,看得出来她为难了。”洪顺说道。
听洪顺这么一说,灵芝想了想,便不再做声,拉开衣柜,取出给玉兰准备的各色被面,一张张地数着,数完后又放进去,又去清点其他的嫁妆,洪顺自顾上床躺着,由着她一件件地搙。
玉兰陪着陈刚沿着河堤边的青石板路慢慢地走着,俩人都默不作声,只听到鞋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嗒、嗒、嗒”声,陈刚凝视着远处河面上飘动的小船,在波浪中起起浮浮,远处的青山渐渐掩映在天边的那一抹夕阳中。玉兰一直默默地注视着陈刚,俩人交往这么久,玉兰还从未见陈刚象今天这般沉默不语,不知道陈刚是生自已的气还是生妈妈的气。
玉兰曾经想过同陈刚结婚时的场景,但却没想过婚事要新办,更没有将婚事与她和陈刚的干部身份联想在一起,今天还是第一次听陈刚说结婚要响应国家号召不能过于张扬,开始时玉兰也是一时蒙住了,后来慢慢地想想,觉得陈刚说的有道理,身为国家干部,结婚如果还照过去的那些老规矩办,让百货公司的同事们看到岂不被人笑话,特别是同陈刚都到上级党校去学习过,接受过新思想新事物的熏陶,回来结婚还弄得这么俗气,以后百货公司的领导们怎么看待自已,特别是陈刚,身为商业局副局长,让他结婚去行使那些老规矩,什么戴大红花、跨火盆,背新娘子等等,以后他这副局长还咋当?
“陈刚,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玉兰轻声地说道。
“玉兰,你看那一抹夕阳,红得好灿烂,可是明天照样要被初升的太阳取代。旧的东西总是要被新东西取代,打破旧的传统和旧的观念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陈刚深有感触地说道。
“陈刚,我想通了,我会站在你这边的,我们一起做我爸爸妈妈的思想工作。相信我,我爸爸妈妈会同意我们的想法的。”玉兰深情地说道。
“我相信,同伯父伯母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对我的心意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在我心里早已把他们视为我的再生父母,他们的想法也很正常,也没有错,只是我们可不能忘了自已是领导干部,是党员,要坚决响应党的号召,移风易俗。玉兰,我们一起来带个头,给年青人、给社会作好表率,你愿意吗?”。陈刚说道。
“陈刚,我愿意,我相信你是对的。”玉兰面对着陈刚说道。
“放弃那些老规矩吧,那只是些表面现象,是做给人看的,而我们要的是真正的幸福,是在一起永远不离不弃、白头携老的相濡以沫。”陈刚认真地说道。
玉兰看着陈刚目光中坚定的眼神,好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完全把自已融化在里面。象陈刚这样对工作有激情、对生活有热情、对自已有挚爱的男人,是值得自已托付终身的。虽然自已是百货公司培养的女干部,也接爱了党的教育,明确了今后努力的方向,可跟陈刚比起来,自已的觉悟还是不够高,考虑问题也不长远,完全就象一个幸福的小女人沉醉在甜蜜的爱情里,一切的一切都交给陈刚去处理,并且相信他会把一切问题都处理得有条不紊。
陈刚看着玉兰姣美的面庞,宛如天边那一轮明月,清纯的眼睛里透视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象玉兰这样娴熟温婉、聪明大气、深爱着自已的女人,是值得自已此生用生命去呵护的呀。玉兰涉世未深,对俩人结婚一事也想得简单,因此自已有必要多替她的将来着想考虑,带着她走好人生的路。
陈刚拥着玉兰在自已怀里,用手抚模着玉兰的头发,将自已的脸贴上去,轻轻地嗅着玉兰身上散发的女人气息,嘴里喃喃地说道:
“玉兰,我爱你,咱们俩今生一辈子也不分离。”
玉兰靠着陈刚的胸膛,犹如走进了温馨的港湾,任由外面风吹雨打,都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陈刚是她的天,也是她的地,更是她今生的保护神。
这天玉兰在办公室里整理着材料,彭阿姨端着茶缸过来要点开水,玉兰忙放下材料,站起身提起暖水瓶给彭阿姨倒开水,彭阿姨顺便问了问玉兰的婚事,玉兰苦笑着摇摇头,彭阿姨很是奇怪,便坐下来寻问她和陈刚之间怎么了,玉兰安慰彭阿姨说没事,然后就把婚事的怔结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彭阿姨,彭阿姨听后,寻思了一会,说她和陈刚的想法是对的,以她和陈刚现在在单位的情况,确实不能按老规矩办了,否则单位领导去参加时杵在那里咋办,但是在古城要婚事新办一时是有些难度,特别是老一辈人还不太能接受,还得多做工作。彭阿姨劝玉兰不要着急,等她抽个时间去看看灵芝,帮着说和说和,保准让灵芝改变想法。玉兰一听,高兴地拉着彭阿姨的手连声道谢。
灵芝经彭阿姨来劝说后,终于打消了最后的顾虑,彭阿姨告诉灵芝婚事新办是现在的年青人都喜欢的,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省了许多事。到时候单位的领导也会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并担任证婚人,这可是给年青人脸上增光的事。至于家里的亲戚朋友简简单单地聚在一起吃个饭就行,重要的是玉兰和陈刚婚后相亲相爱地过一辈子。彭阿姨还说了陈刚在单位的一大堆好话,让灵芝满心欢喜。
于是玉兰和陈刚的婚礼选定在“五四青年节”,百货公司和商业局的年青人们都卯足了劲,要在他们这场新式婚礼上好好地热闹一番,有的还想出一些点子要在婚礼上取闹陈刚和玉兰,两个单位的领导也都争着要当证婚人,最后由彭阿姨出面协调,说陈刚是从百货公司出去的,娘家人为大,证婚人当然应该是非百货公司莫属,商业局作为男方,就当婚礼的主持人好啦,于是两家单位都同意采纳彭阿姨的建议。
年青人们在彭阿姨的带领下,把百货公司的会议室里布置一新,天花板顶上吊起彩绸彩带,正中挂着毛主席像,角边扎着五颜六色的气球,会议桌上摆着茶水、水果、花生、瓜子、糕点等,商业系统的领导和员工们围坐桌前,吃着瓜果谈笑着,为陈刚和玉兰这对恋人喜结伉俪而高兴,大家翘首期盼着他们这对新人入场。
灵芝原先是为玉兰准备了大红色对襟新娘衣裳和长裙,后因玉兰和陈刚要改为新式婚礼,因此做好的新娘装穿不上,灵芝前晚将衣裳拿在手里反复掂量,心里有种失落感,玉兰回家来看到灵芝坐在床前惆怅的神情,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走到灵芝身边坐下,双手抱住灵芝的肩膀,将头靠在灵芝肩上喃喃地说道:
“妈妈,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
“唉,女大不中留啊,我知道你的心都早已飞到陈刚那里去了。”灵芝叹息着说道。
“妈妈,我知道你和爸爸从小就心疼我,总怕我受委屈,但我告诉你,陈刚一定不会让我受委曲的,跟他在一起,我就觉得充满了快乐和幸福。陈刚比我懂事,无论在工作上或是在生活上他都是值得我学习的。你们放心好了,我没有看错人,也没有嫁错人。”玉兰轻声地说道。
“只要你快乐和幸福,我和你爸爸都不会阻拦你。只是这衣裳这么漂亮,看不到你穿上它,心里觉得怪可惜的,你不知道我花了好多心思呢?”灵芝说道。
“那我现在就穿上给你看一看,好不好?”玉兰说着站起身,从灵芝手里拿过衣裳和长裙说道。
灵芝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玉兰走进里间屋去换衣裳,这时洪顺走了过来,于是灵芝拉着洪顺坐下,俩人一起等着玉兰出来。
玉兰由于平时很少穿这种老式的对襟衣裳,所以在扣衣裳上的盘扣时很是费劲,扣了好一会才将所有的扣子全都扣上,然后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自已也不知道穿上这样的衣裳是啥样子,到底好不好看,心想反正是在家里,没有外人看到,就从里间屋里走了出来,灵芝和洪顺抬头看到玉兰,不由发出惊奇的赞叹,特别是灵芝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只见玉兰纤巧的身体包裹在这新娘的衣裳和长裙里,宛如一朵娇艳的荷花盛开在池塘里,温润剔透,高洁清秀,看着玉兰款款的移步,轻轻的转身,那一颦一笑、那一弯一扭,真如同黄梅戏《天仙配》里的七仙女下凡,美得让人陶醉。
灵芝站起身走过去,将玉兰的两条长辫子盘起在头上,从自已头上取下发夹给玉兰夹住,退开几步,左右看看,点点头说道:
“这才象个真正的新娘子啊。”
“这要是放在以前,新娘子都是这样穿戴的,但还得要配上头饰、耳环、金锁、手镯什么的才行。”洪顺说道。
“是他们不兴嘛,要不然,我真要给玉兰全部都给配戴上。”灵芝说道。
“我现在穿成这样都觉得受罪了,再要配戴上那些,那我结婚可是要累得够呛,走路受累,行礼受累,端茶受累,我的好妈妈,你还是可怜可怜我吧。”玉兰拉着灵芝说道。
“一辈子就一次,这你都受不了。”灵芝说道。
“得了吧,我还是先进去换下这身衣裳,裹得我好难受。不过,妈妈,我知道这是你的杰作,我会把它好好地珍藏着,虽然不穿,但也可以时不时地拿出来看看。”玉兰边说边朝里间屋走去。
“怎么样啊?这下满足了吧。”洪顺问道。
“这嫁出去的女就是泼出去的水,难收回来了。”灵芝说道。
“那才不是呢,陈刚是一个人,说不定他们小两口还会经常回来讨扰你呢。”洪顺说道。
玉兰换好衣裳,将新娘装折叠整齐,双手托着出来,问灵芝放在哪里,灵芝接过来,将新娘装放在折叠整齐的被子上,说明天一起带过去。玉兰一边拆头发上的夹子一边递还给灵芝,然后就回房间去休息了。
随着一阵吵吵嚷嚷的欢笑声传来,在一群年青人的簇拥下,玉兰和陈刚走了进来,陈刚穿着天蓝色的中山装和黑色裤子,脚上系着一双解放鞋,玉兰穿着一条浅红色碎花布拉吉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平底布鞋,头上两条长辫子卷到肩上,用绿色绸子扎起,显得英姿飒爽,娇羞俊美的模样让大家感叹新娘子太漂亮,俩人胸前戴着新郎新娘红花,走到会议室中间,商业局局长亲自担任主持人,先让他俩站着,朝毛主席像敬礼,接着又向现场所有人员鞠躬,然后是俩人相对着行夫妻礼,待行完礼后,由百货公司的领导给他俩证婚。
“同志们:今天我们非常高兴地看到陈刚和洪玉兰喜结连理,他们这对恋人的结合是我们古城商业系统的一大喜事。陈刚,工作努力,积极进取,成为商业局年轻有为的副局长,洪玉兰,工作认真负责,积极争取进步,成为百货公司办公室副主任。他们真是一对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今天我要给他们证婚,希望你们二人同心同德,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白头携老。”
“还要早生贵子呢。”彭阿姨在下面笑着嚷道。
“对、对、对,还要早生贵子。”百货公司领导笑着补充道,然后同商业局局长一起走下来坐下。
几个年青人早已按耐不住,吵闹着让他俩给大家说说恋爱经过,玉兰红着脸微笑着低下头不语,年青人们转向陈刚,要求陈刚先说,陈刚微笑着说道:
“我们俩的认识还得感谢白丽呀,那天要不是被白丽撞上,可能这辈子就错过了。”
一语未了,大伙齐齐地将眼光转向白丽,白丽正坐着磕瓜子,没有想到陈刚会这么说,几个年青女同志生拉硬扯地将白丽拖上前去,非要白丽先讲讲陈刚和玉兰是怎么认识的,白丽未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斜眼看着远远坐在桌子一角的吴昊,吴昊不知道该怎样做,只坐着发怔,白丽于是只得应时应景地说道:
“我嘛,只是当了一个小炮灰,可能也是老天爷的安排,让我撞落他手里的资料,才让他停下来同玉兰捡资料时认识。我哪里算得上啥子媒人呀,这郎才肯定是要配女貌的,这也是缘份。”
“那改天求你也帮我当一次小炮灰,让我也早点找到对象。”一个年青人笑着说道。
“找你个头,想得美。”白丽故意嗔道。
这时一个年青人将一个苹果用线吊着挤进来,嚷嚷着要让新人一起咬,玉兰和陈刚刚要咬着,年青人手一提,俩人吻在了一起,让大伙发出一片哄笑,白丽吃着瓜子看着他们,心里只觉得酸酸地。
“陈刚,你得给大家说说今后你怎么对待玉兰。”彭阿姨提议道。
“对,让陈刚说说。”商业局的局长接着说道。
陈刚不好意思地模模脑袋,低头看看玉兰,转脸对大家笑着说道:
“关心她、爱护她、支持她、帮助她。”
“说具体点,家里的活谁干?”彭阿姨继续问道。
“俩人一起干呗,现在可是男女平等啊。”陈刚说道。
“男女平等?那你生个孩子试试。”一个女员工说道。
“这?我可不会哟。”陈刚说道。
“玉兰生孩子,你就得多做事。”彭阿姨说道。
“玉兰,陈刚今后要是欺负你,你怎么办?”一个女员工问道。
“你会欺负我吗?”。玉兰看着陈刚深情地问道。
“会的,当你天冷不加衣裳、当你生病不吃药、当你吃饭挑食时,我就欺负你。”陈刚微笑着说道。
“哇,好感动啊。”年青人们一阵唏嘘。
“你们大家都得跟陈刚学学,以后才能找到漂亮贤惠的媳妇。”百货公司领导说道。
“陈刚说得这么动人,那就让陈刚亲亲玉兰好吗?”。一个男员工起哄道。
“好,亲一个,亲一个。”于是年青人们都跟着起哄。
陈刚看看大家,又看看玉兰,一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玉兰更是害羞地红着脸,轻轻转过身去,却让一群女员工把她拉转过来,玉兰看着陈刚,不知陈刚是否会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她。陈刚犹豫再三,身体被男员工们推嚷着往玉兰面前凑过去,俩人面对面挨在一起,陈刚爱恋地看着玉兰,轻轻地将头伸过去,玉兰不好意思地闭上眼睛,就在陈刚刚要亲吻到玉兰时,身体被年青人们一推,和玉兰撞了个满怀,陈刚担心玉兰摔倒,赶紧双手紧搂住玉兰,这一举动被大家看到,都忍不住地笑起来。
“好啦好啦,今天咱们也把他俩闹够了,让他们小两口回去休息吧。”彭阿姨解围道。
“彭阿姨,还早着呢,咱们还要闹洞房。”一男员工大声说道。
“闹洞房那是你们年青人的事了,我们这上了年纪的不跟你们瞎胡闹,领导们也要早点回去休息了。”彭阿姨说道。
于是大家纷纷起身准备回家,几个年青员工还不过瘾,非要让陈刚背着玉兰回新房,陈刚拗不过他们,只得在玉兰面前蹲,玉兰迟疑不决,被年青人们拉了过去,只好扶在陈刚的背上,于是陈刚将玉兰轻轻一抬到背上,站起身来朝新房走去,年青人们跟在后面起哄着“猪八戒背媳妇回家了”一起走起过去。
到了商业局宿舍,陈刚放下玉兰,取出钥匙打开门,先让玉兰进去,几个年青人还想进去,被陈刚栏住,笑着说他们今天闹够了,该让他和玉兰歇歇了,年青人们不答应,说是不让他们进去的话,他们就守在窗前偷听墙角,反正就是不让他和玉兰安静,陈刚无奈,只好从衣袋里掏出几元钱递给他们,让他们去吃宵夜,才总算把几个年青人打发走。
玉兰从衣服上摘下新娘花放在桌子上,陈刚关上门,走近玉兰问她累不累,玉兰摇摇头,然后轻轻地给陈刚把新郎花也摘下来放下,陈刚一把抱住玉兰,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直视着玉兰,弄得玉兰不好意思起来,羞红着脸低下头,陈刚将玉兰的下额轻轻地抬起来,深情地看着玉兰的眼睛,将嘴唇吻在玉兰的嘴角上,玉兰幸福地闭上眼睛,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陈刚的脖子,这一刻是他们幸福生活的开始,没有谁能再把他们分开。
“玉兰,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了。”陈刚边吻边喃喃地说道。
“陈刚,我爱你,你不准丢下我。”玉兰轻声地在陈刚耳朵边说道。
“玉兰,我爱你,我会把你当成自已的生命来爱,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陈刚抚模着玉兰的发丝轻声说道。
“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们就这样永远粘连在一起。”玉兰喃喃地说道。
“玉兰,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你都美得让我欲罢不能,我再也不能没有你。”陈刚不停地亲着玉兰的脸颊、嘴唇、鬓角、脖子,随后双手将玉兰抱起来,玉兰躺在陈刚怀里,娇美得象一朵鲜艳的花,陈刚一边亲着玉兰,一边抱着她上了床。
婚后,玉兰和陈刚跟其他员工一样,下了班拎着菜回到家,一起站在走廊过道上做饭,陈刚知道玉兰在家时不太会做饭,于是总是让玉兰帮着打打下手,洗洗菜,剔剔葱,炒菜时怕油星溅到玉兰,就让她进屋去避着,看到陈刚这样心疼玉兰,隔壁邻居们都常常拿陈刚来做榜样教育自家男人。玉兰感受着陈刚对自已的呵护,心里美滋滋的,主动帮着给陈刚递碗递勺,见陈刚的围裙没系好,就悄悄站在陈刚后面轻轻地帮着系上,等陈刚做好饭菜,忙着在屋里摆好桌子和碗筷,陈刚双手端着锑锅和炒好装在盘子里的菜进屋,俩人坐下来亲亲热热地吃饭,玉兰只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比蜜还甜。
到了周末和节假日,玉兰和陈刚就约起回玉兰家去看看洪顺和灵芝,灵芝总少不了多做几个玉兰爱吃的菜等着,陈刚帮着做完家务活后,就同洪顺坐在一起闲聊,灵芝则拉过玉兰细细地询问她同陈刚的婚后生活,玉兰总是微笑着说陈刚对她的各种好,灵芝看着玉兰一脸的幸福模样,也就放宽了心。
不久,白丽同吴昊也结婚了,玉兰和陈刚很为她们高兴,还专门给白丽准备了一对漂亮的枕头送给她,白丽婚后不久,吴师傅因病去世,后来,吴昊的女乃女乃和妈妈也相继去世,仅剩弟弟和妹妹跟着吴昊和白丽,白丽妈妈叹息白丽婚后生活劳累,时不时地过去探望一下。
这天周末,灵芝在家做好饭菜后,一直不见玉兰和陈刚回来,逐将饭菜装进一个小饭盒里,拉上洪顺一起到商业局宿舍去看看玉兰和陈刚是怎么回事。俩人到了商业局后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商业局的宿舍,俩人沿着楼道小心地走进去,转过弯上了楼后是一条狭窄的过道,只见过道里热热闹闹,过道两边摆满了各家的厨房用具,家家都在过道里忙活,你家炒菜,他家煮饭,这家缺盐了到那家拿一点,那家少葱到这家抽一根,油烟蒸气等全都混合在一起,把整条过道塞满了煎炒烹饪味道,灵芝向一家人打听到玉兰和陈刚的住处,便一直朝里直走,不远处就看到陈刚围着围裙站在过道边切菜,灵芝和洪顺走过去叫住他,陈刚转身一见是玉兰的爸爸妈妈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把他们让进屋子里。
“爸爸妈妈,你们咋过来了?”陈刚微笑着问道。
“给你们做好了菜,还以为你们会回去的,左等右等都不见来,只好给你们送过来了,你们都不回去,到底在忙啥呢?”灵芝说道。
“哦,是玉兰生病了,她头痛得很,所以我就陪她在家里休息。”陈刚说道。
“玉兰生病了?我看看。”灵芝吃惊地直朝里屋走过去,只见灵芝躺在床上,散着头发,睡眼惺忪,一脸的倦容。
“玉兰,你咋啦?”灵芝大声地问道。
“妈妈,爸爸,你们怎么过来了?不会是陈刚告诉你们的吧。”玉兰睁开眼吃惊地问。
“平时你们一到周末就回家去,今天却没来,还担心你们出了啥子事情呢。”洪顺说道。
陈刚端来两杯茶水递给灵芝和洪顺,又拉过来凳子让灵芝和洪顺坐下,告诉他们说,昨天下班时遇上下大雨,因自已在商业局开会,没能去接玉兰,玉兰没有带雨伞,却硬是顶着大雨跑回家来,结果给雨淋着感冒了,今天一早醒来就喊头痛得厉害。灵芝忙问吃过药没有,陈刚说已给她开药回来让她服下了,灵芝忍不住说玉兰这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爱惜自家的身体。玉兰无奈地笑笑说没事的,休息一天就会好的。洪顺让陈刚把他们带来的饭菜取出来,将就热了吃,陈刚高兴地跑出去照办。灵芝转身看了看他们住的屋子,紧挨着床头的是一个深红色的三开柜,柜子中间镶嵌着一面镜子,柜子顶上放着灵芝和洪顺给他俩买的两个皮箱,床对面的窗台边是一张书桌,桌上摆满了书和纸笔等,有的书立着,有的书翻开,一盏小台灯立在桌子右边角,外间屋里则摆着小餐桌、小凳子、小碗柜以及一些洗漱用具等,灵芝心里不由觉得有些酸楚,原先只听玉兰说他们家里什么都好,自已也就信了她,却没有想到原来竟是这样,连个像样的厨房都没有。唉,现在说啥也没用了,谁让玉兰这么一往情深地爱着陈刚,哪怕宁愿吃苦受累这辈子也要跟着他,女大不中留啊!现在也只希望他俩能相亲相爱地过下去就好。
“玉兰,这里住着哪里有家里方便,我看你俩还是搬回家去住吧。”灵芝对玉兰说道。
“妈,我和陈刚在这里住习惯的,你别嫌弃,你看隔壁邻居们不都是这样住着。”玉兰说道。
“爸爸妈妈,我们知道你们的一片好心,但我们长大了,也不能一直依靠着你们,我们也要学会独立生活。现在的困难是暂时的,以后,我们会慢慢改善的。”陈刚站在一边说道。
“妈,你就别整天为我操心了,我和陈刚生活得很好,就算吃点苦也没啥,只要我们俩人过得开心就行。”玉兰说道。
“唉,算了吧,咱们也别太勉强他们。只是你们有什么需要时,尽管来家里说。”洪顺说道。
灵芝见他们这样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由着他们去。灵芝同洪顺又坐了一会后,收起饭盒起身告辞,不停地叮嘱玉兰要多喝点开水,按时吃药,玉兰频频地点头答应。
一年后,文化革命开始,古城各单位都动员起来,在大戏楼前召开全县大会,各单位都集结起全体职工,跟着红旗手走进会场,到指定地点排队站立,每名参会人员都手拿一本红色的小语录本,胸前都别着一枚像章,台上悬挂着红色的会议横幅标语,台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话筒,后面靠里边将几张桌子拼接成一排,并配有长椅子,几位县委和政府的领导正危襟坐着,在他们的身后贴着两面大红色的旗帜,台上四个角落分别放着四个大喇叭,高声播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歌曲,整个会场看上去人声鼎沸,空前热闹非凡。
一名领导示意广播员关掉唱机,走上前台发言席,先对着话筒“喂、喂、喂”试了几下声音后,然后宣布大会开始,首先是全体人员起立,一起高唱“东方红”歌曲,广播员立即播放出“东方红”,全体人员一起跟着高声唱起来,嘹亮的歌声响彻整个会场。唱完“东方红”后,大家一齐鼓掌欢迎,只见一名约四十来岁、身材清瘦、穿蓝色布裳的人手握语录本,健步走上发言席,对着话筒挥动手臂高呼“毛主席万岁!”,台上台下的人也都一起跟着挥动手臂高呼起来,随后慷慨陈词地作了一番动员讲话,临结束时又带着大家呼喊了一遍口号。然后县长也走上发言席,安排布置了各项工作和要求,并代表全县人民表示要在古城将这场史无前例的文化革命进行到底,最后也带头喊起了口号,全体人员也跟着呼喊。
动员会后,古城各个单位的工作就陷入一片如火如荼的激情中,各单位都成立了文化革命宣传队,每天在单位里手写大字报,然后提着浆糊、卷着墨迹未干的大字报满街张贴,刚开始还只是贴在街上的宣传栏或宣传墙里,后来发展到凡是沿街的门面板都给贴上,一些临街做生意的人家刚开始时还不让贴,但被冠以“反文化革命”的帽子后,都不敢再出来阻拦了。
玉兰和陈刚都参加了商业系统的“毛主席的红卫兵”宣传队,队员们都穿绿色的衣服和裤子,腰间扎着皮带,身背绿包小挎包,左手臂上套着红色的袖套,袖套上写着“红卫兵”三个字,看上去更是英姿飒爽,惹得其他单位的人员纷纷效仿,于是街上整天充斥着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红卫兵小将们,一会唱着歌,一会又是呼喊着口号,精力充沛,乐此不疲。
一段时间后,古城掀起了批林批孔和破除四旧的高潮,红卫兵宣传队员们都成了造反派,古城沿街上设置的牌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等都成了造反派们眼里的四旧,造反派们抡起铁锤,见到就砸,一些临街的商贩家正朝大街的屋里供奉着的佛龛被造反派们看到后,冲进家里就砸,商贩欲同造反派们讲理,被造反派们扭住胳膊一顿训斥,年长的哭天叫地大骂不孝,造反派们扔下一句“再胡搅蛮缠就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后扬长而去。于是一些商贩见生意不好做了,都纷纷关上了店门,每天只在小窗口里朝外观望。
古城的两位县领导因看到沿街的古董文物被砸坏,倍觉心疼,于是要求红卫兵造反派们手下留情,却不料竟惹来祸端上身,俩人都被红卫兵造反派们冠上“保皇派”的罪名,不久被除了职务,还专门召开全县批斗大会,将他俩押上台前,胸前挂上“保皇派”的牌子,当着全县人民的面对他俩进行声势浩大的声讨,看到这种阵势后,从此再也没有谁敢阻拦红卫兵造反派在古城的肆意妄为。
陈刚每天在商业局的办公室里帮着写文稿和大字报,面前的纸张文稿堆积如山,因他的文采出众,毛笔字也写得好,故商业系统的材料都落到了他手里,每天写得昏天黑地,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有时憋不住想去趟厕所,来取大字报的红卫兵造反派们却催促得急,陈刚不好得罪他们,只得挨着把他们发走后,才跑到厕所去稍稍休息一下。
玉兰则参加了县里的文艺宣传队,每天忙着排练革命样板戏《白毛女》和《红灯记》,担任白毛女和李铁梅主角,因为玉兰以前演过《白毛女》,所以对《白毛女》的台词很容易记住,只是《红灯记》里,除记住一首“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外,其它的台词都不是很熟,而两部样板戏又是交叉着排练,赶着汇报演出,因此排练时玉兰不得不多次重来。
每天陈刚和玉兰都是忙到很晚才回家,一到家后,俩人都是一付精疲力竭的模样,连饭都不想吃,只想躺在床上休息。
“以前排练节目时,是想把节目演好,现在却是在匆匆忙忙地赶时间,赶进度,一下子要记住那么多的台词,真让我头晕。”玉兰躺着说道。
“尽量吧,我每天写字写得手都发酸,都不好说休息一下,那些红卫兵们天天在边上催。”陈刚说道。
“哎,我都弄不明白了,现在好像每天除了开会、贴大字报外,工作都不用做了。”玉兰翻过身来对陈刚说道。
“是呀,我们商业局那边一大堆的事,现在都摆在那儿了。自从两个县领导都被批倒后,领导们都不敢大意,只要是红卫兵们说的,就赶紧照着去办,也顾不上考虑周不周全。”陈刚轻轻抚模着玉兰的头发说道。
“你还别说,上次参加批斗县委书记和县长的大会,我都觉得有些替他们冤,咱们古城街上那些文物被砸了多可惜呀。”玉兰轻声说道。
“嘘,这话可千万不能去外面讲,要惹祸的。”陈刚赶紧捂住玉兰的嘴说道。
“这段时间也好久没回家去了,不知爸爸妈妈怎么样?”玉兰换了个姿势,平躺着身体,看着天花板说道。
“咱们想办法抽时间周末回去看一下吧。哎,你饿了吗?要不我去煮点面条来咱俩吃。”陈刚坐起来问道。
“是有点饿了,一起去煮吧。”玉兰也起身坐起来说道。
于是俩人下床,走出房间来到过道上,此时过道上家家都吃完饭收拾干净回屋了,一时间显得冷冷清清,在昏暗的灯光下,陈刚生上火,玉兰拿锑锅装满水放在炉子上,拉开碗柜取出干面条来,陈刚蹲去剔好葱蒜,站起来用刀切好,水烧开后,陈刚从玉兰手里接过面条放进锅里,边煮边准备好碗筷和调料,待面条煮熟,陈刚在往碗里夹时,一户人家开门出来,见陈刚和玉兰在煮东西吃,不由吃惊地同他们打招呼,询问这么晚了才煮东西吃,陈刚和玉兰同他微微笑了笑,那人转身朝厕所走去,陈刚和玉兰赶紧弄好面条端进屋里,关上门后,坐在一起悄悄地吃起来。
第二天上午陈刚刚到单位,就听单位上的几名同事议论,说是百货公司的白丽带着一伙红卫兵去砸青龙洞古建筑群,说是破四旧。陈刚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想,青龙洞古建筑群那可是古城的重点文物,历史悠久,怎么能随便就去砸呢?这白丽也做得太出格了啊。
玉兰在同宣传队的队员们排练节目,中途休息时,一名女队员悄悄拉过她走到一角,轻声告诉她,母亲灵芝的布店被红卫兵冲击了,说是被批判为资本家挖社会主义墙角。玉兰一惊,这怎么可能?女队员急忙示意她小声点别叫人听见,玉兰左右看看,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跑回家去,可自已是主角,如果自已走了,这样板戏可就排练不下去了。再说为这种事也不好开口向队领导请假,免得引起嫌疑。于是玉兰只好耐心地忍着同大家排练,直到中午休息时才得以月兑身,饭也顾不上吃,就立即往洪氏布店走去。
来到布店门口,只见店门紧闭,门面板上被贴了各种字体的大字报,有的因浆糊未干,大字报上的字被印出湿印子,有的则在风吹过时发出唰唰唰的响声,门前地上还有扔下的石头杂物。玉兰看着这一切,心里直感到发慌,自家的布店开了多少年了,从爷爷女乃女乃到爸爸妈妈,都为这布店付出了多少心血啊,自已儿时也是在这里玩耍长大,那每块门面板上都有着被她拿着尺子划过的痕迹,每一块门面板的纹路她不知抚模过多少次,哪一块门面板安在哪里她都记得清清清楚楚。布店在玉兰的印象中从来都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的,而今天却是这样冷清清地关着门,不见了妈妈和玉芬他们,玉兰心里不由揪着心。
玉兰四下里看看往来过路的人,零零稀稀,于是慢慢转身朝家里走去,心里想着妈妈这辈子从未经历过这种阵势,还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玉兰走到家门口,见大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去,穿过院子,走进客厅,只见爸爸和妈妈各自坐在八仙桌边沉默不语,见玉兰进来,灵芝叹息了一声,洪顺忙问玉兰吃过饭没有,玉兰摇摇头,洪顺便起身去厨房给玉兰弄吃的,玉兰走到灵芝身边,扶着灵芝肩膀轻轻揉着,灵芝拉过玉兰的手,从头到脚地端详着说道:
“家里这布店是你爷爷他们留下来的,开了这么多年,却被说成是资本家。到底什么是资本家?我这辈子都没听说过。”
“妈妈,那些人冲撞到你了吗?”。玉兰轻声问道。
“没有,我跟他们讲理,可根本就说不通,亏得玉芬夫妇帮栏着,做不成生意只好上了门面板,却被他们一阵子的乱砸,这是什么世道?一点王法都没有了。”灵芝气愤地说道。
“妈妈,你消消气,我得到消息后,好一阵子的担心。那玉芬她们咋样了?”玉兰问道。
“你爸爸回来知道这事后,同玉芬她俩商量,想着这阵子也暂时做不成啥子生意,就让她俩先回趟老家去歇歇,等过段时间再来。”灵芝说道。
“这样也好。”玉兰说道。
洪顺从厨房里端出两碗面来放在桌子上,让灵芝和玉兰吃,灵芝动了动筷子,却吃不下,玉兰坐在另一边把碗往面前挪了挪,用筷子挑起面条慢慢地吃起来,洪顺趁机问了问玉兰和陈刚这段时间的情况,玉兰边吃边答,灵芝准备将碗里的面条拨些给玉兰,被玉兰挡住,说是吃不下了,灵芝便让洪顺去厨房里拿出一付碗筷,将碗里的面条拨了一大半出来,让洪顺帮着吃,自已就着面条喝了些汤。
玉兰吃完面条,抬头看看墙上的老式挂钟,对洪顺和灵芝说自已要赶回去排练节目了,劝他们宽宽心,先关门休息几天,周末时再同陈刚一起回来。洪顺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灵芝叮嘱玉兰别太累着了,感冒刚好,多注意身体。玉兰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出家门。
下午玉兰排练完节目后,在回家的途中,竟碰到了白丽,白丽见玉兰一付无精打采的样子,猜到肯定是为家里布店的事,白丽早上已听人说了。玉兰因参加县宣传队排练节目,少有在单位,因此也很少能见到白丽。白丽则参加了百货公司的红卫兵武装,每天随着红卫兵造反派上街贴大字报,不甘屈居人后的她,总是想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引起大家的关注。为了能干出点成绩,一天下班经过青龙洞时,看到青龙洞古建筑群门上的图案,盯住细看了好一会,却怎么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气得抬起脚便踢了一下,把个脚印子踩在图案上,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忽然又退了回来,竟突发其想地不如明天带上红卫兵造反派们一起来砸青龙洞,这样一来肯定会引起县革委注意的,说不定还会引起全县的轰动,那她白丽就会在全县出名。于是第二天白丽一到单位,同几名红卫兵造反派说破四旧古城哪里最旧,大家一时回答不上来,白丽得意地说青龙洞才是古城最老的四旧,放着这最老的四旧不去破,却去破那些小打小闹的,起不到什么作用。众人听她说得在理,于是白丽继续鼓动,大家不由分说,邀约扛起铁锤、拿起铁钎就朝青龙洞走去,白丽带头走在前面,到了青龙洞门前,白丽第一个挽起衣袖,轮起铁锤就朝大门砸去,其他人一哄而上,呯呯呯地砸了起来,事情传到了县革委会,两名革委会成员赶紧跑来,说砸青龙洞需要向上级请示,要大家暂时停住。后来这事层层汇报上去后,竟引起了中央的重视,批示下来说不能砸,白丽她们这才住了手,而白丽也得到了县革委会的青睐,认为她敢想敢做,把她从百货公司抽到了革委会来。
上午白丽在革委会里听到几名红卫兵在汇报玉兰家洪氏布店的事,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涌出一股莫名的欣喜,想着一贯顺风顺水的玉兰也会有遇上这种事情的时候,她家的布店可是开了好多年,自已小时候也得到过玉兰的妈妈给做的新衣裳穿,但从小到大,自已一直都是屈尊在玉兰的背后,小时候没想过那么多,只要有玩的就开心。可是参加工作后,玉兰总是一帆风顺地上升,自已却被调去看守仓库多年。玉兰和陈刚结婚是郎才女貌,自已和吴昊结婚不仅没有得到妈妈的支持,在单位里也是那么的平淡,看来自已这辈子无论再多么的努力,都是赶不上玉兰的了。但是时过境迁,现在玉兰家布店被红卫兵盯上了,因此很想看看玉兰得知后会是啥反映,凭她的经验,现在这种形势,谁摊上这种事都是不好过的。
“干吗这样没精神?是排练节目累了吗?”。白丽问道。
“唉,我爸爸妈妈因为布店被冲击的事生气,我心里也难过。”玉兰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就关门算了吧。”白丽假意关心地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妈妈不同意,我也不知道怎么劝她。等回家后我想问问陈刚看咋办。”玉兰忧心忡忡地说道。
“真羡慕你,有事可以找人商量,不像我,遇到事情都是自已解决。上次同红卫兵们去砸青龙洞,你不知道那吴昊知道后,简直怕得要命,我说出了事我一人担着,结果怎么样,还被抽调到县革委会来了。”白丽故显洒月兑地说道。
“什么?你去砸青龙洞?”玉兰吃惊地问道。
“看你,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刚砸了一些,就来人制止了,我还以为是犯了错,原来是上级有要求啊。”白丽说道。
“你呀,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段时间没见到你,没想到你调到县革委会了。”玉兰由衷地说到。
“你有时间还是回家去劝劝你妈妈,叫她不要同红卫兵作对,不然的话,对你和陈刚都不好。”白丽试探地说道。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等周末时我准备同陈刚一起回家去给我妈妈说说。”玉兰说道。
“好吧,那你快回去吧。”白丽说道。
“好的,再见。”玉兰说完转身朝家走去。
白丽站着看玉兰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想自已抽调到县革委会来工作总算是高出了玉兰一头,时下这种情形,有几个人能随随便便地进县革委会,县革委会现在可是古城里最高级别、最有权力的单位,任何其他单位的领导都受着县革委会的管辖,经常要过来请示汇报工作,仅是这一点就让白丽觉得说不出的骄傲,因此下一步还要想办法争取正式调过来,谁说我白丽只配去守仓库,要让玉兰、陈刚和百货公司里的人都对我白丽刮目相看,料想他们谁都想不到我白丽也有出人头地的一日。
玉兰回到家时,陈刚已做好饭,俩人将饭菜端进屋后,坐在小桌子边吃起来,玉兰边吃边问陈刚为何今天回来得准时,陈刚说下午到县革委会汇报完工作后时间不早了,就顺道买了点菜回来做饭。
“对了,白丽抽调到县革委会了,我今天在那里看到她,还没来得及同她打招呼。”陈刚说到。
“刚才我在路上碰到她,她告诉我了。”玉兰说道。
“她去砸青龙洞,居然没有受到批评,还抽到县革委会,真是想不通。”陈刚说到。
“我才是想不通呢,我家布店开了那么多年了,今天也被红卫兵冲击了,说是资本家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我爸爸和妈妈正生气呢,中午我回去安慰了他们一下。”玉兰说道。
“现在许多事情都说不明白,也弄不清,还得时刻小心着。街上有好多店铺都做不起生意关了门,咱们也劝爸爸妈妈把店门关了吧,如果哪天他们冲进去,一阵乱砸乱敲,店里受损失事小,把二老气出病来事大。”陈刚说道。
听陈刚这么一说,玉兰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希望陈刚周末同她一起回家去劝劝爸爸妈妈,但陈刚说周末要参加一个批斗会,因局长外出不在,所以他月兑不开身,而且现在这种形势,不去参加不好,玉兰想想算了,还是自已回去吧。
周末,洪顺和灵芝买了菜回来,拖了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一起摘菜,俩人都闷着不说话,家里显得异常的安静,洪顺见菜都摘完后,便端到一边去洗,灵芝拿过扫帚将地上的垃圾清扫干净后,从屋子里取出换下的脏衣服扔进洗衣盆里,拿出洗衣板安在洗衣盆中,拖过凳子坐下来开展搓洗衣服,洪顺回头见灵芝没有拿肥皂,便放下手里正洗着的菜,取来肥皂给灵芝放在搓衣板上,灵芝低了一下头,没说什么,径直洗起衣来,只听都衣服在洗衣板上发出唰唰唰的声音。
玉兰走进家门,洪顺看见玉兰,微微一笑,随后朝灵芝那边努努嘴,玉兰转过头看见灵芝在洗衣服,便走过去,蹲子,从灵芝手里挪过搓衣板,灵芝见是玉兰,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洪顺赶紧拿过来一只小板凳给玉兰坐下,仍旧回去做自已的事,有意让她们母女在一起说说话。
“你一个人回来,陈刚呢?”灵芝问道。
“他去参加一个批斗会,走不开。”玉兰回答道。
“成天开批斗会,一会斗这个一会斗那个的,看着好好的人都被揪来斗,作孽呀。”灵芝说道。
“妈,这话在家里说说就算,可不能到外面去讲啊,让人听到不好。”玉兰劝灵芝道。
“现在生意不能好好做,连话也不能随便说,我这心里憋屈难受。”灵芝说道。
“妈,你别这样,生意不能做,就关门算啦,咱们家的生活也过得下去,但你可不能憋出病来呀。”玉兰说道。
“为啥要关门?这店是你爷爷女乃女乃操持多年留下来的老牌子,可不能断在我手里。”灵芝说道。
“现在也没有几个人来扯布做衣裳,我们百货公司那边除了绿色的军装布好卖一些,其他的都是堆着。”玉兰说道。
“你们国营的那些布呀,说实话,我还真看不上,灰不溜秋的,卖布嘛,就是要花色品种多样。”灵芝说道。
“但是现在谁还敢穿那些光鲜靓丽的衣服,所以你也不要和国营对着干。”玉兰说道。
“你们国营的做国营的生意,我做我自己的生意,互不相干。”灵芝一时来了气。
“妈,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和陈刚着想啊,你想想,陈刚是副局长,我也是个小干部,你要不带头关店门,我和陈刚在单位咋带头呀。”玉兰央求道。
“你们不好好在单位做事,成天到街上跑来跑去的,都闹腾得不象样子了。”灵芝气愤地说道。
“妈,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要出事的。”玉兰跺跺脚说道。
洪顺听她母女俩说话不投机,赶紧过来打圆场,让她们一人少说一句,灵芝站起身朝屋子里走去,洪顺拉拉玉兰,示意她不要同灵芝斗气。
“爸爸,我妈她这是咋的啦?好好跟她说,她就是听不进去。”玉兰生气地坐下来继续搓衣服。
“你妈她心里难受,不让开布店了,那她做什么?都开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喊关门,肯定想不通。”洪顺劝玉兰道。
“爸爸,如果不听打招呼,到时是会被抓来批斗的呀,我怎么忍心看到你们这么大年纪被批斗。再说我和陈刚现在都是小心谨慎地做事,如果你们被批斗了,那我和陈刚也会受到牵连的。”玉兰央求洪顺说道。
“还不至于吧,开门卖布就犯法啦,你也别把事情想得这么恐怖,等过后我再劝劝你妈。我先做饭去了,今天想着你和陈刚会回来,我和你妈还多买了些菜呢。”洪顺说道。
“爸爸,你别做了,我不想吃,陈刚还在开会,我先回去了,总之,你们再好好想想吧。”玉兰说完走出了家门。
过了两天,一位乡下的大婶向街上的邻居一路打听后,专门找到灵芝家来,说是家里要嫁女儿,想到布店扯几床被面,因洪氏布店一直关着门,大婶只好先到百货公司去看了看,百货公司的那些布料颜色不喜庆,于是大婶又转了回来,希望能到洪氏布店买到中意的。灵芝听大婶这么说,于是拉上她一起到布店打开大门,亲自帮着挑选了几匹颜色出彩的,大婶满意地付了钱,高高兴兴地拿着布料回家去。灵芝于是独自将布店里里外外地收拾打扫一番,然后坐下来开始做生意,这时几名红卫兵跟着白丽路过布店见灵芝开门做生意,不由向白丽怂恿着,想进布店去砸,白丽想了想,把几名红卫兵栏住,说是今天先放过布店,她自有办法解决,于是带着几名红卫兵返回县革委会。
洪顺见灵芝去开了布店几日也没有遇上什么事,逐打消了心头的顾虑,自已也每天仍旧按时地到县政府去上班。县政府里除了参加红卫兵写大字报、开批斗会的人有事干外,其余人等也就是来单位里晃一趟,简单地做点日常事务外,就等着下班回家,洪顺也只管在自已的办公桌边埋头做着整理各种材料档案的事,任随外面的红卫兵们吵吵嚷嚷,已习以为常。
下午,洪顺正在扶案抄写着资料,突然门被推开,几名红卫兵闯了进来,洪顺一时手足无措地惊呆住,这时见白丽手里拿着卷起材料大步走进来,洪顺正想问问白丽这是干什么,白丽却不由分说地指着洪顺对红卫兵们大声说道:
“这位就是以前在国民党机构做过事的,现在竟还在政府里做事,谁知道他是不是国民党的特务潜伏在这里,刺探我们的重要情报。”
“这还了得,赶快抓起来。”一名红卫兵大声吼道。
于是几名红卫兵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就将洪顺扭起来,洪顺本能地一边反抗一边对白丽说道:
“白丽,你怎么能这样信口开河?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呀。”
“是呀,你在我们县政府里潜伏了这么多年,竟没人知道,更没有人晓得你偷了政府里多少情报。”白丽冷嘲热讽地说道。
“白丽,你这是血口喷人。”洪顺弯着腰扭头对白丽说道。
“敌人再狡猾,也逃不过无产阶级红卫兵雪亮的眼睛。”另一名红卫兵说道。
这时,其他在县政府里上班的人员闻讯赶了过来,见洪顺被红卫兵押住,都瞪大了眼睛,纷纷指指点点地议论着,只见白丽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撑着腰,一只手挥舞着向大家说道:
“既然大家都主动地过来了,那咱们今天就在这里开一个现场的批斗会。毛主席教导我们:一切地富反坏右分子,你不打,他就不倒!这洪顺解放前就在国民党政府里做事,解放后就在古城潜伏下来多年,别看他每天老老实实地在县政府里上班,实际上心里在搞什么鬼大家都不知道。毛主席教导我们红卫兵要擦亮眼睛,决不能让这样的人混在无产阶级的队伍里,混在县政府里偷情报。打倒洪顺!打倒特务!”
几名红卫兵跟着白丽喊起了口号,围观的人群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举起手喊起来,洪顺一个劲地辫白说自已不是敌人,更不是特务,却遭到几名红卫兵的殴打,头发、衣服被红卫兵抓扯着,一名红卫兵还走过去狠狠地搧了洪顺一记耳光,洪顺当即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流出了血,脸上火辣辣地疼,洪顺愤怒地咬紧牙关狠狠地瞪着那名打人的红卫兵。
“革命的同志们,今天的批斗会就开到此,对于洪顺这种特务,你们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严加防范,决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白丽大声地说道。
随后白丽招呼起几名红卫兵扔下洪顺扬长而去,围观的人群也渐渐地散去,有的人本想过去扶洪顺一把,可左右看看大家都在各自地默默离开,于是也怕沾染上祸端,同情地看了看洪顺,摇摇头无奈地离去。
洪顺扒在地上良久,等人群都散尽后,才慢慢地爬起来,双手抚模着脸,嘴角的血迹沾在手掌上,黏乎乎的,轻轻拉扯了下衣服,有两颗纽扣被扯掉,一边的衣袋也被撕破,洪顺左右两边地上看看,在桌子角下发现一颗纽扣,便走过去捡起来捏在手里,又继续寻找另一颗,却怎么也找不着,只好放弃。
傍晚洪顺回到家,一进门看到灵芝,把灵芝吓了一跳,灵芝看到洪顺衣裳被扯破、头发凌乱、脸上红一块紫一块地走进家门,大吃一惊,忙过来扶着他问他怎么啦,洪顺一言不发,默默地走进里屋坐下,灵芝赶紧去拿来一条毛巾,帮着他擦拭嘴角上的血迹,被洪顺挡住,洪顺站起来,径直朝洗澡间走过去,关上门,打开水阀,不一会从里面传来一阵失声痛哭的声音,灵芝帮着拿来衣裳在门外听到,惊恐万分,不由得怔住。
灵芝同洪顺认识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见过洪顺哭得这样伤心欲绝的,灵芝知道洪顺历来都是听话、胆小、不惹事,而今天这种架势,却好像是同人打架斗殴一般,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让洪顺同人动手呢?灵芝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将衣服挂在门把手上,然后转身进厨房去弄饭。
洪顺冲完澡,把自已的心情彻底平复下来后,换上干净的衣裳,慢慢地走了出来,灵芝将饭菜做好端上桌,给洪顺盛了饭放到他面前,将筷子递给他,然后自已才坐下来,看着洪顺默默地端着碗吃着饭,灵芝又给他夹了些菜放在他碗里,洪顺没推迟,慢慢地咀嚼着。
“脸上还疼吗?我拿药来给你擦擦。”灵芝轻声地说道。
洪顺摇摇头,继续吃着饭,伸手给灵芝的碗里夹上菜,示意她也吃,灵芝默默吃着饭,眼睛却一直盯着洪顺,洪顺吃完饭放下碗筷,抬头见到灵芝那探询的目光,才慢慢地将事情告诉她。灵芝听着听着,先是惊恐,后是愤怒,最后气得将碗筷放下说道:
“真是岂有此理,明天我找白丽理论去,这白丽咋这样呢?亏她还同玉兰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呢。那天我见她带着几个红卫兵在布店门前站了一下,还以为她们要进店里来找茬,但她们却走了,我还满心地以为是白丽在护着我们家呢。”
“算啦算啦,现在是有理无处申辩,找他们讲道理根本讲不清,没准还受气。”洪顺说道。
“就是不讲道理,也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地打人呀,简直没有王法了。”灵芝说道。
“我也想了很多,今天这事玉兰和陈刚还不知道,咱们也不要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操心。”洪顺说道。
灵芝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心里想着眼下自己的布店虽然受到红卫兵小将冲击,但还不至于受到人身伤害,而洪顺一直是老老实实、兢兢业业做事的人,哪里想到过会遇上这种阵势,真是“秀才遇上了兵”,心里屈辱啊。
灵芝站起身来收拾碗筷,洪顺准备自已收拾,却被灵芝栏住,说让他坐着,等会再给他看看身上被伤得怎么样,然后端起碗筷走进厨房去了。晚上睡觉前,灵芝看着洪顺月兑下衣服后,手臂上和身上被揪出的印子,心里一阵难过,特别是稍稍碰到洪顺的手臂时,洪顺就不由一阵痉挛,灵芝拿来药轻轻地给洪顺敷上,然后扶着洪顺慢慢地躺下,把药收拾放好,才上床同洪顺休息。
第二天,灵芝让洪顺不要去上班了,在家休息一下,洪顺说如果不去上班,就会被误认为自已真的是敌人特务了,既然自已问心无愧,就坦坦荡荡地去上班,让那些人看看自已的清白。灵芝见劝不住,只好由着他去,自已也朝布店走去。
洪顺去到办公室时,引来大家的一阵好奇,有的人感到不解,有的也表示同情,略略地同他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赶紧走开了,洪顺也不介意,径直走进办公室,将桌子和椅子摆放好,拿抹布擦了擦,将门大开着,然后像往常一样地坐着办公,来往的人员从门前经过,看到洪顺仍坐着整理资料,也不说什么,然后各人去做各人的事。
灵芝把布店的门面板一块块地拆开,收拾打扫一番,然后开始卖布,几名红卫兵经过布店见到灵芝又开始做生意,很是气愤,商量着一起去县革委会找白丽。
白丽刚听几名红卫兵说完灵芝开布店的事后,紧接着又有几名红卫兵跑来说洪顺仍去县政府上班的事,心想这玉兰的父母还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不听招呼,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白丽无情了。
于是白丽将玉兰父母一事向革委会的领导汇报,揭发洪顺是国民党特务,灵芝是资本家,对他们必须实行无产阶级****,而他们的女儿洪玉兰却还在县宣传队演出样板戏,应当把洪玉兰找来谈话,让她去说服她父母老老实实地听从红卫兵的安排,关上布店,回家写出深刻的检查,自觉接受批斗。而商业局的副局长陈刚也应该在这件事情上有明确的态度,同玉兰他们一家划清界线。
县革委会的领导听了白丽这么一说,思考了一下,一致同意先把玉兰叫来谈话,从爱护玉兰的角度出发,希望她能让她的父母认罪伏法,别再同红卫兵小将们作对了。而玉兰的爱人陈刚因为家庭出身好,根红苗正,年轻有为,是革委会重视的对象,商业局被批垮后,县革委会的领导们正考虑想把陈刚从商业局调到县革委会来,因此对陈刚的态度不用担心。
这期间陈刚每天忙于开会、布置红卫兵游行、写大字报等,常常忙很晚才能回家,连玉兰怀孕的事也毫不知情,每天回到家胡乱地吃完饭后,洗漱完毕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玉兰很想叫醒他说会儿话,但看他那呼呼入睡的模样,知道从县商业局被批垮下来后,陈刚一直致力于重新改造商业局,因此工作累得够呛,想想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