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露宿了那么久,到了傍晚,屠家兄弟的车队进入某个山谷,立刻有人出来迎接。原来这山谷里藏了一个村寨,看这情况,这个村寨恐怕是这群亡命之徒的大本营。
巫依雪躲在车底下,悄悄观察敌情,心中暗叫不好,原本只有屠家六兄弟,现在到了村寨,这人数足有百人之多,早知如此昨夜就提前溜了,哪里会拖到现在?
如今多了那么多眼线,带着孩子们恐怕没那么好月兑身了。
既然车队回到村寨,就表示今夜不会露宿野外,在阿鸿和其他孩子们被关到一间屋子里之前,巫依雪已经偷偷先下了马车,找个地方躲起来,一直等到了三更半夜时,她才悄悄行动。
这一夜屠家兄弟和村人们喝酒笑闹,看守正是最松懈的时候,巫依雪溜到屋子前,果然不出所料,木门只是上了门闩,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大概是回到自己的地盘,所以放松警戒,正好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她偷偷打开门闩,溜进屋子里,把事先偷来的鍮匙拿出来,解开阿鸿脖子上的铁链,又把其他孩子们的脚铐也打开,正要带大家悄悄逃走时,外头突然传来喊杀声,震慑了整个村寨,也震住了他们。
窗外的火光及外头的声响把孩子们都吓呆了,大家抱在一起慌得六神无主。巫依雪拧眉,听这喊杀声,应该是有人来攻打这个村子,可会是谁?
若是官兵还好,万一是其他盗匪可就不妙了啊,盗匪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到时候救:小了孩子,连她自己的小命也不保。
“快走!”她对孩子们命令,自己率先冲出去,正好碰上跑过来的屠老五,屠老五一见到她,整个人一楞,接着恍然大悟,一脸愤怒。
“原来真有贼,不是猴子,而是个女娃儿!”他边骂边拿着大刀朝她冲过来。
巫依雪正要抽出腰间软剑时,身后的阿鸿突然冲上前,把屠老五撞倒的同时,也在他小腿上狠狠划过一刀。
屠老五痛得大叫,小腿上被划开的口子喷出鲜血,而阿鸿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巫依雪朝腰间模去,发现匕首不见了,原来阿鸿这小子一见到屠老五拿刀冲过来,就立刻抽走她的匕首冲上前,划开屠老五的脚筋。
巫依雪暗暗赞赏,阿鸿这小子反应快,临危不乱,心细胆大,是块练武的料。
接着阿鸿立刻冲回来,牵了她的手就往外跑,其他孩子也跟上,趁着混乱逃走。
“给本官全抓了,一个都别放过!”一道丹田沉厚的喝令传来,即使在刀剑交鸣之际,这声音也分外清晰。
巫依雪惊讶地回头,在火光中,她见到一名男子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切,那身影、那张脸,即使距离很远,她也能一眼认出他——邢覆雨!
火光将他冷硬分明的五官照得立体深邃,他冷漠地站在那头俯视一切,仿佛伸手就能主宰任何人的生死。
巫依雪心头才升起不好的预感,就突然见他转头看过来。大概是阎罗崖上的记忆太过鲜明,也或许是逃生的本能,她拉着阿鸿转身就跑。
邢覆雨微眯起眼,在明暗不一的火光之中,隐约瞧见两个影子乘机想逃,他立刻朝一旁的手下伸出手。
“把弓箭给我。”手下忙奉上一把黑色的长弓,刑覆雨拉弓上弦,对准那逃跑的身影,咻的一声,射向目标。
巫依雪猛然被扑倒,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停住,原来是阿鸿突然抱住了她,而在他们躺的草地一旁,那一箭斜插入地,箭尾的羽毛还微微顗动着。
巫依雪看向紧紧将她护在怀里的阿鸿,因为被他抱着,所以跌在地上也不觉得疼。
她不禁心中感动,这小子有情有义,不枉自己当初冒着危险救他。
阿鸿拉起她又要逃,她立刻阻止。“跑了,会死;不跑,能活!”刚才是她冲动了,忘记自己现在只是个小女娃儿,邢覆雨根本不会认出她,更何况他适才下的命令是抓,不是杀,如果任意逃跑,才会逼得对方出手,刚才这一箭就是警告。
阿鸿对她有着十足的信任,因此她一开口,他便毫不犹豫地相信她。
由于实力悬殊,对方更是训练有素的朝廷官兵,这场厮杀很快就落幕了,官兵们将这群乌合之众擒获,巫依雪和孩子们也一块被抓回来。
孩子们害怕地聚在一起,其中阿鸿是最冷静的,巫依雪看了他一眼,心里十分满意,暗赞这小子有出息。
冷静下来后,她开始分析利弊,知道孩子们对大人没威胁,邢覆雨不会对孩子们不利,这表示她无性命之忧。
只是她很好奇,这群人口贩子何德何能,能让他邢大人亲自出马来对付?
官兵们拿着刀剑,朝所有被捕的男人们喝令跪好,而邢覆雨则带着其他手下朝他们这群俘虏走来。
一名手下上前向他禀报死伤和活捉的人数,邢覆雨听完后,视线从这些人脸上扫过,一个一个打量。
当他走到孩子们面前,视线在每人脸上一一扫过,瞥到她,很快就掠过,没多做停留。
巫依雪不禁得意,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却不认识她,这不正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吗?他吸走了她的功力,她就想办法从他那儿把功力偷回来。
“谁是屠老大?”邢覆雨清冷威严的质问声传来。
无人回答,也没人敢承认,邢覆雨的手下立刻拿刀指着一名俘虏,喝令道:“回答大人的话,谁是屠老大?”那位被刀指着脖子的汉子急忙道:“大人饶命!屠老大已经被砍死了,就在那群死尸中。”巫依雪挑了挑眉,心想这群莽夫还是有头脑的,知道死人问不出答案,直接推给死人,既能给个交代,也不用出卖自己人。
官兵连续问了几个人,口径都一致,指称屠老大已死。
巫依雪正在一旁看戏,邢覆雨突然转过头来,视线落在她身上,令她不由得一呆。
“你,出来!”他指着她。
巫依雪还没做出反应,身旁的阿鸿已经挡在她前头,将她护在身后,眼神凶狠,活似一匹护犊的狼。
邢覆雨眼神微眯,眸中利芒带着浓浓的警告,巫依雪心下暗叫不妙,她可不能让他伤害阿鸿,于是她立刻从阿鸿身后探出一张小脸。
“叔叔,你在叫我吗?”她清润甜美的嗓音和弱小无辜的模样成功吸引了大人们的注意,也给了邢覆雨台阶下,他一个大人总不能跟小孩子计较吧?
邢覆雨盯着她,问道:“你可知道屠老大是谁?”除了屠老五外,屠家兄弟看到巫依雪全都楞住了,他们心下奇怪这娃儿是谁?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巫依雪没回答,却转头朝屠老大看去,这一瞄,直把屠老大看得头皮发麻。
邢覆雨没等她回答,直接下命令。“将他带下去拷问。”
“是,大人!”
“不!大人饶命,小的不是屠老大啊!咱们偷拐小孩没错,但小的从没见过这丫头呀!”屠老大慌了,根本不知道这小表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可惜不管他怎么喊,邢覆雨听若未闻,仍让人押他下去,巫依雪心下吃惊,她只不过是朝屠老大瞥去一眼,邢覆雨就做出精准的判断,直接下了命令,也没问她是真是假。
她心有余悸,看来这个邢覆雨可不好对付。
屠老大被带走后,巫依雪和孩子们则被关回到原来的屋子里。她坐在地上思考着,孩子们暂时无性命之忧了,毕竟邢覆雨是朝廷命官,自然会安置这些孩子们的去处,她毋须担心。
她现在的首要之务,就是想办法接近邢覆雨,把她的功力偷回来。
邢覆雨的人马占据了村寨,到了晚上,村寨里有巡夜的士兵来回巡视。
巫雪依虽然是孩子里头年纪最幼小的,但是经过这阵子的同吃同睡,孩子们皆以她马首是瞻,就连晚上也要跟她挤在一块。
因为夜里凉,士兵们走过来给他们几条毯子让他们一起盖,她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毯子,转头看向一旁的阿鸿,只见阿鸿把毯子都给她,自己则盘腿坐在一旁,双臂交握在胸前,一副人小表大的样子。
“我不冷。”阿鸿说。
巫依雪不信,他才多大的孩子,又不像练武之人可以自行运功取暖,这毯子要挤在一起才够盖,这小子大概是不好意思跟她挤吧,于是她往他身上靠过去,硬是把毯子拉过来盖住两人,接着就把身子一歪,主动窝在他的怀抱里取暖。
阿鸿低头看着她,眼中有着暖意,最后缓缓伸出手将她抱住。
到了隔日清晨,巫依雪睡醒时,发现阿鸿一直坐着没站起来,逼问之下,才知道他的腿都麻了,原来这小子一整夜都维持同样的姿势,就怕一动会吵醒她,让她既感动又好笑。
“我帮你揉揉吧。”说着她要去帮他捏腿,不过阿鸿却不肯让她碰。
“不必了。”他脸色有些不自在。
她先是一脸疑惑,接着恍悟。“哈,你怕痒?”他立刻反驳。“不怕!”她眨了眨眼,冷不防的伸出一根手指往他腰间戳,这一戳竟让他颤了下,抓住她的小手瞪向她。
巫依雪乐得笑了。“哈哈,你真怕痒。”其他孩子们也笑了,有孩子顽皮也想搔他痒,却被阿鸿狠狠一瞪,吓得缩回手。
这些孩子本来就很怕阿鸿,但巫依雪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所以她不怕,继续哈哈笑。
阿鸿再凶,也只是瞪着她而已,不过当门被打开,一名士兵走进来时,阿鸿立刻将她护在身后,警戒地盯着对方,他这保护动作让巫依雪心头暖烘烘的,心想等她以后恢复了功力,就收阿鸿为徒。
“去大堂领大饼。”原来士兵是来叫他们去吃东西的。
孩子们一听到有吃的,精神都来了,巫依雪也牵着阿鸿的手一块去和大家领饼吃。
他们分到的吃食是大饼夹碎肉,昨夜大家受了惊,又怕有了这一顿没了下一顿,都很珍惜地吃着。
吃饱后,士兵带了一个婆子过来,对他们命令。“你们身上太臭,去洗干净,女孩跟婆子走,男孩跟我走。”一听到终于能洗澡,巫依雪开心不已,她和其他女孩正要跟着婆子走时,发现手一紧,原来是阿鸿握着她的手不放。
看着阿鸿倔强的小脸,知道他不放心,她笑着安抚。“放心吧,没事的,相信我。”阿鸿望着她清亮的笑容,也不知怎么着,他就是信任她,点点头,这才松开手。
洗浴完后,一旁的女孩和婆子看见巫依雪甜美的小脸蛋,顿时惊艳不已。
“哎呀,好美的小丫头,这张脸多漂亮啊,简直就是小仙女呀。”婆子连连惊呼,其他女孩们也聚拢过来,一直盯着她瞧。
巫依雪本就是大美人,小时候的她自然也生得人见人爱,她对婆子甜甜一笑,惹得婆子心花怒放,待她更是温柔了。
“丫头,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家里可还有人在?”
“婆婆,我叫阿雪,我要去青湖城找我爹娘。”婆婆爱怜地模模她。“可怜的丫头,这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放心,那些坏人都被关起来了,不怕喔。”巫依雪可以看得出来,这婆子是真的关心她,她便也靠过去依偎着婆子,那孺慕又可怜的模样立刻让婆子疼到心坎里去了,对她又是搂又是抱的,十分稀罕。
巫依雪出了浴房,那娇娇模样立即惹来许多大人的注目,那些士兵们都不免多看这小女娃儿几眼,洗完澡跑过来的男孩子们一见到阿雪,也都睁大眼睛盯着她,阿鸿亦是楞楞地瞧她。
巫依雪见到阿鸿,美眸亮了亮,嘿,原来他是个俊小子啊,虽然瘦了点、黑了点,但是只要好好喂养,相信假以时日,定然也是称霸一方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