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袋主母 第二章 这一世,初为人母

作者 : 寄秋

“莹姐儿,我们去看哥哥练字好不好?”

“好。”莹姐儿娇软的一应。

凌翎抱起身子还很轻的莹姐儿,鼻头往她颈肩、胳肢窝蹭来蹭去,逗得她小小身子扭来扭去,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听着小女娃甜糯的咯笑声,凌翎觉得彷徨不已的心变得平静许多,她不再是凌太傅之女、当权大臣的家眷,而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皇甫婉容,年幼的他们需要她。

庄子不大,院子只有二进,分了三小院和一处客房,另外是下人住的偏屋,母女俩只走了几步路便到了两明一暗的小院,明处的左间屋子做为书房,一个眉目清朗的小儿正十分专注的描红。

“小姐……”

凌翎……不,凌翎这名字已随着逝去的生命消失了,她该认命,真正把自己当作这具身子的主人。

皇甫婉容在唇上比出一指,做出噤声的动作。

因为没钱买不起小厮,浅草便暂时充当书僮,为小少爷铺纸,研墨添茶。

“娘。”额上冒了点薄汗的隽哥儿见到娘亲到来,欢喜的咧开嘴。

“娘吵到你了?”怎么才练个字就满头大汗,他拿的是笔不是大刀。她笑着用帕子擦擦儿子额头的汗。

他摇头,模样很是可爱。“没吵到,我刚好写完十个大字,娘妳瞧瞧,看我写得好不好?”

“好,娘瞅瞅。”她由不适应当娘,到如今的应得顺口,心里已接受是两个娃儿的娘。

小孩子都是爱求表现的,当她看到儿子亮晶晶的双眼瞅着她瞧,笑在心里的她鼓励的揉揉他的头发。

“嗯,以初学者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你再多用点心能写得更好,等夜嬷嬷买了纸回来,娘教你识更多的字,我们也该念《三字经》启蒙。”他的启蒙已经晚上一、两年。

在凌府,凌氏子孙约两岁大就会背完《三字经》,三、四岁的孩子能写一手好字,《百家姓》、《千字文》那是倒背如流,《朱子家训》是最基本的课表,书阁内上万本的藏书是府内子弟的必读物,每人至少要看过一遍,不用熟记但要知其出处。

文人子弟重读书,能知文识字,通达其中含意,不求文以立国,但求通情达理,月复有书香,修身持德。

“好,那我再练练,娘妳再坐一会儿,浅草姊姊,给我娘上茶。”隽哥儿小大人似的吩咐丫头做事。

“是的,小少爷。”

浅草笑着要斟茶,一张圆脸很有喜感,十三岁的她比同年龄的姑娘高-,但不知是这些年缺粮少食的,就圆一张脸面,手脚和腰身细且修长,初见时有种不协调感。

脸圆的人应该是胖子,怎么会瘦得像皮包骨呢?可是看久了也顺眼,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甜,让人忍不住苞着笑。

“不用了,我不渴,还有隽哥儿也别练了,再写小手都要肿了,娘要教你一件事,凡事要适可而止,过与不及都不好。”皇甫婉容内在的凌翎一时半刻还改不了女史的作风,一开口免不了要说教。

不过求知心切的隽哥儿却很喜欢这样的教导,以前的娘根本不管他,他大字不识一个,现在的娘变得好好,会教他一笔一划的写字,还会告诉他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只是他有时候听不太懂,要想很久很久。

两人一个愿意教,一个乐意学,相处起来比从前还像亲母子。

“娘,不写就写不好。”他觉得他还可以再写十个大字。

将女儿放在矮凳上,皇甫婉容揽过儿子,轻揉他微酸的小指头,“是不是有酸麻酸麻的感觉?这就是该休息的警讯,要是再练下去,五根小手指就要肿起来了,隔天你会拿不住笔,别说十个大字了,你一个字也写不了。”

“是这样吗?”他模模自己的手,真的像娘说的一按就酸酸的,他刚刚练字时完全感觉不到。

“要不要试试?”皇甫婉容指着摊开的白纸,让他亲自尝试,有些事做过了方知个中滋味。

“不要、不要,娘再揉揉,我手酸。”他摇头摇得很快,露出小孩子才有的天真。

“就你命好,还要娘跟你揉手。”她取笑儿子的娇气,有缘当母子是一种福气,她会多疼疼他。

隽哥儿一个劲的笑,直往娘亲怀里钻。

一旁的浅草面上含笑,轻手轻脚的收拾笔墨,将书写过的毛笔清洗干净,倒放在竹节做的笔筒里。

“哥哥,羞羞,跟娘撒娇,我长大了,不跟娘撒娇。”莹姐儿一直捉着娘亲的裙子不放,小脸一抬很是神气。

“好呀!妳别跟我抢娘,娘是我一个人的。”他两只小手一张开,站直的高度只抱得到娘的大腿。

莹姐儿一听,微黄的小脸就扁了,一副快哭的模样。“娘,妳不会不要莹姐儿对不对?娘也是我的。”

“对,娘是你们的,你们是娘的心肝。”她一手一个抱满怀,感受为人母的喜悦。

“嗯,娘不要再睡着了叫不醒,莹儿会怕。”皇甫婉容的昏迷让莹姐儿吓到了,她一直记着娘脸白白的样子。

一说到娘亲差点死掉,隽哥儿的身体微微发抖,他抱母亲的手更紧了,好像他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好,不怕、不怕,娘只是睡沉了,一时没听见你们的声音,以后隽哥儿要带着妹妹,你是哥哥,要保护妹妹,等你长大了要当咱们家的顶梁柱。”他们才是最亲的,骨血相连,而她不确定能不能一直当他们的娘。

未雨绸缪是人之常情,顶着皇甫婉容的皮肉,她能做的是教这对儿女成长,彼此关心,彼此照顾,即便有一天她不在了,两个娃儿也能同心度过危难,在茫茫人世找到活下去的方式。

“我听娘的,娘说什么我就做什么。”隽哥儿很慎重的牵起妹妹的手,表情有点严肃。

“娘,我就跟哥哥好,不跟哥哥吵架。”莹姐儿把哥哥的手拉得很紧,拉着、扯着就玩起来。

看着两个小娃的淘气,皇甫婉容也笑了,大手包小手的跟他们玩起勾勾手的游戏。“不许跑,我捉着谁的手了?”

“不是我、不是我,是哥哥的手。”好好玩。

“不是我、不是我,是妹妹的手。”妹妹的手好小。

“喔!谁说谎了?不诚实的人会被月亮婆婆割耳朵。”这一招用来吓小孩子最有用了。

“不要、不要,不要割我的耳朵,娘坏,吓我。”小娃儿都快哭了,眼眶含着泪泡。

“妹妹不怕,哥哥保护妳,我们不理会坏娘。”娘呀!吧么要吓妹妹,她一哭起来很惊天动地的。

看到儿子埋怨又无奈的神情,皇甫婉容忍不住大笑,笑得连浅草都一脸狐疑,小姐伤了一回怎么变了一个人似,以前她从不放声大笑,说是不端庄,最多露齿一笑。

“小姐——”一声略带老气的声音一喊。

往门口一瞧,一名四十来岁的妇人穿着暗褚色衣裙走近,脸上带着一抹止不住的笑意。

“夜嬷嬷,妳回来了。”原主的女乃娘,一个忠心的妇人。

“小姐,妳让老奴卖的团扇,老奴……”还真是神了,那般的高价居然也卖得出去?!

皇甫婉容举起手制止,转头吩咐,“浅草,去煮锅绿豆汤给隽哥儿、莹姐儿消消暑,记得留一碗给夜嬷嬷……”

将人给打发出去后,她才让夜嬷嬷把事情说了,闻言,也是一脸的惊喜。

“真的卖出六十两?”

“是的,小姐,绸缎庄的掌柜一瞧见老奴拿出的团扇,两眼顿时睁得好大,把老奴吓得差点夺门而出。”她以为价钱开得太高了,有诓人的意味,掌柜的要抡袖子揍人。

夜嬷嬷不姓夜,她本姓什么其实也不记得了,小时候逃荒逃到皇甫家附近的庄子,老庄头看她可怜就收留她在庄子上干活,大了嫁给庄头在皇甫家干小厮的二儿子,生有二子一女。

后来皇甫老爷甫生长女要一名女乃娘,刚生完老三不久的夜嬷嬷便去了,皇甫夫妇待人是没话说的好,对待府中下人也十分和气,因此夜嬷嬷一待就不走了,一心女乃大小姐。

皇甫家分家了,她也毫无二话的跟着走,把丈夫孩子扔在本家,没有什么比她家小姐更重要。

有感于她的忠心,皇甫老爷把她一家子从本家赎出来,月兑出奴籍,老庄头成了皇甫家的管家,一个儿子在老爷跟前听差,一个儿子在外面管着两间铺子,小女儿在夫人的安排下嫁给铺子里的二管事,夜嬷嬷更加感激且护主。

本来夜嬷嬷的儿子想接她去奉养,可是她怎么也放心不下一手带到大的小姐,因此留着未走。

“没跟妳讲价?”

夜嬷嬷笑得脸上像开了一朵花似。“没呢!一把抢走老奴手上的团扇,还直问还有没有。”

她从不晓得一把扇子这么好卖,老爷一年的俸禄还没两把扇子高呢!喜得她嘴都阖不拢。

“过两天妳再送两把过去,这次一把一百两。”夜嬷嬷不知道双面绣的价值,这在宫中一把没三百两买不到。

丰玉公主的陪嫁中就有会双面绣的手艺人,但是会双面绣法的绣娘越来越少了,不但要手巧,还要有耐心,娴熟工笔画和花鸟图样,能在脑海中绘出两幅迥异的图样同时下针。

当时她花了三年的功夫才学会精巧的双面绣法,在公主缺钱的时候,将大幅绣件卖与突厥权贵,南方的绣品在北方相当抢手,当初的卖价是一匣子、一匣子的各色宝石,她让人镶成珠钗宝簪回京城卖,获利是出人意料的可观。

即使在如今的市面上,双面绣仍是价高不可得的极品,一旦有绣件流出,多得是人抢着要买。

“什么,一百两?”会不会太高了?

夜嬷嬷惊得两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皇甫婉容轻声一笑,“放胆开价,不打紧的,妳跟掌柜的说,半个月后有三尺左右的炕屏,他要买就下单,一件五百两,订金先付一百两,五十两银票,其余散银,余下的四百两等收到货再付,若他不要了我好找别家。”

“小……小姐,妳不是跟老奴开玩笑吧?”五百两有人买吗?不过一扇小小的炕屏而已。

“妳只管照我的话说,其他妳别管。”五百两还喊低了,掌柜的一转手能赚个二、三百两。

要不是她急着用钱她还会抬抬价钱,把人胃口吊足了再出价,自个儿出马把掌柜的哄得一愣一愣的。

“是的,小姐。”夜嬷嬷话一落下,随即面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一问,“小姐,妳几时学会了双面绣,为何老奴毫不知情,也从未看妳绣过?”直到最近。

夜嬷嬷是最了解皇甫婉容的人,她是知道小姐会一点女红,但手艺还好,并不专精,能绣出一朵海棠花就算很了不起,别说是完整的海棠春睡图,那对小姐的绣技而言,难度太高了。

可是自从小姐撞伤头之后,她整个人像是大开窍了,少了平日能忍则忍的软性子,多了股叫人感慨又欣喜的硬气,说起话来条理分明,不再夹杂着令人听了叹气的风花雪月。

小姐能有所长进,身为女乃娘的她最为开心,就怕只是一时的意气,过了这口气又弱了气势,让两位小少爷、小小姐要多受点苦。

“我磕到脑门时其实不是陷入昏迷,而是进入一处白雾缥缈的仙境,里面有位掌管人间女儿事的仙妃娘娘,她告诉我仙境一年是人间一日,她用仙法教会我所有女儿家该会的技艺,从农耕到女红,甚至妇科调理的医理,我在里头足足待了一年。”她用如梦似幻的口气说着。

夜嬷嬷出身乡野,见识本来就不高,又长年处于后宅,见过的世面更不多,不识字的她就是个土气村姑,只是运气好遇上性子好的皇甫义行一家人,说穿了本质上还是月复无点墨的乡愿妇人,很容易听信怪力乱神。

尤其是她还有点愚忠吧!相信吃她女乃女乃大的小姐不会骗她,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绝无虚言。

如果不是遇到仙妃娘娘了,小姐怎么会突然变聪慧?虽然她从前就小有慧名,但是太过与世无争了,即使背上见不得人的污名也忍气吞声,不敢向婆母讨回公道。

谁看不出来呢,赵家主母谢氏并不是长房大爷的生母,二房二爷才是她的亲生子,大爷一不在,她便想着由头往长房泼污水,好让长房子嗣得不到一丝好处,日后赵府的家产全归二房独有。

偏偏小姐看不透,骨子里有文人的清高,不想在银钱上多作计较,以为不扯破脸就能相安无事,偏安一隅。

谢氏姑侄是得寸进尺的人,赵府已是她们的囊中物还不知足,连小姐的嫁妆也要霸占,最后心狠地把他们唯一的栖身之所都要夺走,小姐再要不醒悟,真要一无所有了,沦为一贫如洗的乞丐。

所幸小姐因祸得福,遇到大福气了,得仙人所助,将她脑子里的秽气全清走,只留下福分。

夜嬷嬷的心里是这么想,小姐一夕之间变聪明了是得天助——神仙都看不下去了,下凡来相助。

“小姐,妳一年不吃东西不会饿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听得皇甫婉容面上一哂,她声音略干的扬唇,“仙风玉露足以饱食矣!”

为了应付刁蛮的公主,她早练就了说假话面不改色的好口才,只要能把人说服了,假作真时真亦假。

“啊!小姐有福了。”真好,小姐也能苦尽笆来了,受了赵府两、三年的冤枉气,也该吐一吐了。

是福吗?未到盖棺论定时,谁也说不清。“夜嬷嬷,我这一撞脑子有些不清楚了,以前的事不太记得牢,妳来跟我说一说,大爷为什么没了的,婆婆凭什么一口咬定莹姐儿不是赵府的种,她有任何凭证,是有奸夫还是捉奸在床?”

现在她是皇甫婉容,人活在世上便要争一口气,不能由着人造谣生事,硬把千夫所指的yin行往她头上栽。

一听她肯理一理这子虚乌有的罪名,夜嬷嬷比谁都高兴。“大爷中举后原本无心科举,他想走从商这条路,和几位同窗好友合资做生意,头两年也做得不错,还出资把赵氏祠堂翻新了,买了两百亩土地当作祭田,供族中清寒子弟就读,家中有困难的族人也能从中领取一份救济……”

可谢氏说中了举不考进士太可惜,自愿从公中拿出两千两,怂恿无心仕途的赵逸尘再进取,以为嫡弟的榜样。

赵逸尘刚好有桩生意要往京城一趟,他便想着勉力一试也无妨,重拾书本准备了数月,在开春过后便出了门,身边带了几个随从,和一名识途老马的管事。

谁知一个月后传来赵逸尘意外身亡的消息,几名仆从都惨遭杀害,唯有老管事重伤装死才逃过一劫,他负伤逃回通化县来报丧,其他人的尸首由当地知府收埋。

“妳是说没有大爷的尸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堂堂赵府的长房长子竟如此草率的解决身后事。

“当时有同行的幸存者目睹大爷被砍了好几刀,一身鲜血淋漓,劫财的盗贼一路将大爷逼落黄沙滚滚的大江,起先大爷还冒出头呼气,但是水流湍急,很快就沉下去了……”那几日刚下过一场大雨,江水都是泥泞的,黄浊浊一片。

“没人下去打捞?”就算活不了也要入土为安,岂能曝尸江河中,任由鱼虾啃咬尸身。

“江水太急了,上游还因为连日暴雨而溃堤,淹水数百里,官府里的衙役不敢下水打捞,他们说此江一流几百里,一日之内已横越百里之外,怕是再难寻回。”谢氏根本不肯花银子找人,只在府中摆设灵堂,供人拜祭。

“老爷没说一句话吗?”怎么说也是自个儿的骨肉,真能无动于衷的漠视?那就太无情了。

“老爷一听到大爷死讯便病倒了,这一病就养了个把月才好,老爷病一好,大爷早已以衣冠下葬,而小姐妳就被送到庄子了。”他们的手法太粗暴了,简直不给人一条活路。

“我那时就被送走了?”动作还真快呀!趁人还在丧夫的悲痛中全无防备,一举铲除多余的障碍。

宫中的肮脏事见多了,她完全不用多想就能猜中所谓的盗匪是怎么回事,先把碍眼的人给解决了,余下的不难处理,女人、小孩而已,还能碍事吗?

狠心一点的一把火便一了百了,全然不留痕迹。

“小姐那时明明有快两个月的身孕,可太太请来的大夫偏说才刚怀上,硬生生地指称小姐不贞,大爷的棺木前脚才出大门,太太后脚就让人把咱们几个绑上马车,小少爷在后头追着哭,太太干脆一并将他丢上马车……”

原本皇甫婉容有四个陪嫁丫头,两名应对里外的嬷嬷,事到临头,有几个倒戈了,求“心善”的主子放了她们。

谢氏身边的婆子比土匪还狠,抢了卖身契就还给那几人,口出秽言地要车夫快点把他们送走。

所以到庄子服侍的下人只有不离小姐左右的夜嬷嬷,以及冒傻气的浅草,这两年若非有她们两人的一路相护,皇甫婉容怕是早已魂归离恨天,连生产的那一关也过不了。

“后来呢?”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落幕。

“后来小小姐出生了,老爷曾来看一眼,见小小姐的眉目与大爷十分相似,便给老奴二十两银子,叫老奴好好照顾小姐,而后一年多,那边的人再也没来庄子闹事。”大概是老爷压下去的,不让谢氏来闹。

“直到小谢氏又再度上门。”她这位弟媳是有多不要脸,人都被他们逼到走投无路了,还来抢食这觉得好欺负的肉包子。

“是的,老奴只在二少女乃女乃还在她当姑娘的时候见过,二爷娶亲时并未知会咱们,是过后才在城里听人提起。”

怕他们长房闹场吗?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

“所以说大爷也有可能未死?”

夜嬷嬷叹口气,她倒是希望大爷未死,可别说依当时凶险的情况是凶多吉少,就算真的没死,这都过了几年了都不见人回来,恐怕是早就死透了。

而皇甫婉容却是心想还是让他死了吧!死得干干净净的好,她可不想平白多个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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