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只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又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温润得不带一丝火气:“若再吓一下,那小丫头就该哭了!”。
此人此言一出,不仅那扈从一愣,那翠衫公子也是愣了一愣,疑惑地望向他的朋友,另外一位身着浅青色绫袍的年轻公子。
那人微微一笑,眉舒目朗,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小丫头口齿倒是清楚,可惜话音却打着颤儿,也真是难为她了!”
车内透过帘缝儿偷窥动静的茉莉儿顿时脸成了一块红布,即便是一旁的秦暖面皮也微微有点发热,心中诽道:至于么!我家茉莉儿的语速虽然快了点,尾音是有那么一点不稳,但是哪里就至于打颤儿了!额,这人的耳朵也太毒了一点吧!
那个翠衫贵公子一脸的愠色顿时消散了许多,悻悻地哼了一声:“罢了!跟个没见识的小丫头计较什么!”
说罢,便拨马回头,扬长而去,他这一动,顷刻间马蹄声响,一群人都走得干干净净,路上又恢复了一片安静,虽有个把行人好奇地朝这边观望,却没有声音发出。
茉莉儿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秦暖揭了帷帽扔到一边,嘴角弯弯,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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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悠悠地回到家,已经巳时中了,初夏的阳光这时候也开始显示出些热辣的威力来。
秦暖微微眯着眼睛走进院子里,却正遇着自家母亲秦氏送客人出来,一个胖胖的大婶儿,抬眸看过去,这位大婶头发略少,皮肤略黄黑,白白的水粉没遮住脖子,眼睛凸圆有点不好看……额,还有红艳艳的石榴裙,秦暖的目光在石榴裙上停留了一瞬,褶皱的痕迹显示出应该是今朝出门时候才从箱子里拿出来的。
秦暖并不认识她,但是这位大婶儿却仿佛和她很熟似得,一看到她就亲热地叫道:“哟,这就是大娘吧!出落得可真是水灵!简直像朵娇花儿一样的!”
帕子一甩,说话的同时,两步上前伸出手来拉住了秦暖的小手,秦暖没想到这人这样不讲究,第一次见面,还没打招呼就这样动手动脚的,一时竟没躲开,顿时小手就落入一只湿热粘乎的手中,心中一阵犯腻。
秦暖瞥了一眼母亲,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退开两步,朝那女人福了一福,耳边同时响起母亲的声音:“这是你表姨婆家的三婶子!”
“三婶婶好!”秦暖在将将直起身的同时将问好也说了出来,然后滑开两步轻轻巧巧退到了母亲身后,避开了那女人上上下下毫无掩饰的打量。
但是那女人还不罢休,目光依旧朝秦氏身后直飞,居然说道:“大娘看着身子骨似乎有点弱啊,要再壮些就好了!”
秦氏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淡了,语气也很淡:“嫂子费心了!我家大娘还小,长大了就自然好了!”
那女人一愕,笑容僵了僵,也有些不高兴起来,帕子甩了甩,皮笑肉不笑地道:“不敢劳弟妹远送!”说罢扭头向门外走去。
秦氏淡笑一声:“嫂子慢走!”人却没动,并未送到门口去。
那女人在跨出院子门槛后,粗腰扭了一扭,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一声不算大,却又偏偏能够让秦暖母女听见。
秦氏嘴角一撇,不屑地笑了笑。
秦暖跟着秦氏向屋里走去,秦氏便问道:“你外祖母可好?”
“外祖母又出去云游了!”
秦氏两道画得长长的黛眉便微微蹙起,含了些抱怨道:“怎地这次出去也不说一声!”
秦暖“嗯”了一声,并不答话,她可不想将路上的那番纠缠告诉母亲,因为年纪比较大的人总是容易想多了,自己的耳根必然又会不得清净。
走进堂屋,她的继祖母刘氏正端坐在上位,看见她们进来,笑眯眯地唤道:“阿暖回来了啊!路上可热坏了吧!”刘氏说着,又扭头催着身边打扇的小丫头杏儿快点给秦暖端了凉凉的酸浆来,抱怨杏儿太没眼色,倒叫她孙女渴着了云云。
那语气、那眼神竟比平时还要亲切慈爱几分,让秦暖身上很是起了些细细的疙瘩,原本有些汗意,一寒之下都收了回去,心中暗暗警惕起来,目光却向秦氏睃了过去。
秦氏慢悠悠地摇着团扇,神色平静,同往日的爽朗相比,竟然显出两分高深莫测来。
刘氏亦在悄悄打量秦氏的表情,试图在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屋中一时间安静得有两分诡异。
秦暖慢慢地喝着凉凉的酸浆,并不在意,反正每次沉不住气的都不是她。
终于刘氏一脸慈祥地开口了:“阿暖啊,累了吧,快回屋去好好歇一歇,待会午食的时候阿婆再唤你!”
秦暖乖巧地应了一声,起身向刘氏和秦氏福了福,便转身出了堂屋,只待她走远了些,堂屋中才传来刘氏刻意压低了的嗓音,隐隐约约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刘氏天生嗓门大,只有在说她认为极其重要的事情或者极其需要讲礼仪的时候才会刻意地努力地憋下嗓音去。秦暖心中有些好笑,刘氏爱装,却总是装得顾头不顾尾,比如刚才,那么一副慈爱关心的模样,却忘记问一句她的外祖母情况如何,须知秦暖今早是专程去探望她外祖母的!
六年前,秦暖的外祖母和母亲带着秦暖和秦暖不到一岁的弟弟秦康从沧州辗转来到扬州定居下来,置了些田地产业,安定下来后,外祖母便出家做了道士,三年多前,秦氏招了扬州本地的一个男子石二郎做了上门女婿,石二郎的兄弟姊妹都早早夭折了,父亲也过世多年,只有有一个寡母刘氏,便也跟着儿子一起来到了秦家,做起了便宜婆婆……
秦暖回到自己房中,梳洗了一把,换了家常轻便的衣装,便朝茉莉儿一挥手,“去吧!”
茉莉儿嘻嘻一笑,眼都没了,立刻巴不及地闪身出去了,秦暖自己则舒舒服服的在榻席上抱着软软的引枕斜斜躺了下去。安心等着茉莉儿撒欢儿撒够了回来,自然会将这家中一上午发生的事情不论巨细,生动详实地说给她听。
在秦暖眯了约莫半个时辰后,茉莉儿回来了,眉飞色舞地将今天上午秦暖不在家时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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