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端起杯子,毫无仪态地仰脖儿将一杯水一口气喝干,却看见茉莉儿闪身进来,忍不住愠恼:“死丫头,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刚才这丫头若是坚守岗位,怎么会被杏儿钻空子偷听?虽然刚才并没有说什么要紧事,但是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可以发生!
茉莉儿不明所以,吓了一跳,楞了一愣,低声嘟囔道:“我去老太太那里了……”
秦暖顿时满头毛线!
这是上演谍战了么?
看这些小丫头一个一个忙得……全都跑敌方阵地去偷听了,却全然不顾己方后方无防……真特么顾头不顾腚!
秦暖气都发不出来了,哼了一声,“你倒是和杏儿想到一块儿去了!”
茉莉儿倒是反应快,想起刚才回来时看到杏儿飞跑而过,立刻明白自己姑娘这边也遭了窃听,立刻皱起小—无—错—小说圆脸,恶狠狠做出一副狰狞的模样来:“这个死丫头……”
“行了!”秦暖不耐烦听这黄毛小丫头飙狠话,直接打断道:“下次给我长点心!”
茉莉儿忙不迭地点头,意识到现在形势有点严峻,不光要去打探人家的消息,还要守好自家的阵地。
秦暖把家中几个丫鬟仆妇在心里过了一遍:秦氏身边一个栀娘,自己身边一个茉莉儿,刘氏身边一个杏儿,秦康身边一个平嬷,厨房里是壮嫂带着她的十岁的女儿小叶子在干活,外面有一个男仆阿成,主要职责是赶车兼跑腿儿,是栀娘的男人。
平嬷是个很老实的中年妇女,胆小怯懦,每日里只是很本分地跟着秦康转,照顾秦康;壮嫂干厨房是一把好手,不过壮嫂是个直肠子,她很不喜欢刘氏,因为刘氏爱挑她的毛病,壮嫂因为自己洁白的人品常常遭刘氏的无端怀疑,曾不止一次在栀娘面前诉苦抱怨;阿成是个勤快踏实的男人,又是栀娘的丈夫,也是很可靠的。
秦暖在心里评估一遍后,发现自家这些人还都不错,很满足岗位要求,令人满意!呃,当初这些人都是静悯仙姑挑选采买的……秦暖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杏儿了,这丫头看来已经完全是刘氏的心月复了,不知道刘氏许给她了什么好处,值得她这样卖力?
杏儿的父母还有哥哥,一家子都是秦家的奴仆,她的父母和哥哥都在秦家乡下的庄子里,做着管事,管着佃户,管着庄子上的大小事宜,呵呵,小日子应该过得很滋润啊!也难怪这丫头有些想头,只是不知道她的想头是什么。
人的心,都是慢慢养大的!
秦暖想着家中的情况,支着颐,眯缝着眼,因着昨晚一夜没睡好,这会儿竟不知不觉中打起了盹。
突然间刘氏炸雷一样的大嗓门在屋外响起:“……若是小郎生病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秦暖被惊得一个激灵,坐直身体,小心脏突突地跳了好几下,话说刘氏的大嗓门若是火力全开,真是能让青砖大瓦房的房顶都能抖上三抖,也不知道从前她住茅草房的时候,一年要修多少次屋顶!
茉莉儿飞快地从门外窜了进来,“大娘,老太太在骂平嬷嬷呢,小郎正睡着呢,老太太就在小郎床前吼那么大声,这会儿小郎都要被吓傻了!”
秦暖急忙冲出房门,奔进秦康的房中,看到秦康正坐在床上,身上只穿着薄薄的中衣,小脸蛋红彤彤的,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刘氏。
刘氏正叉着腰,依旧扯着嗓门骂平嬷:“偌大把年纪了,只会吃白饭,照顾个小子都不会……”
秦暖顾不上理会那两人,径直跑到床边模了模秦康的脑门,竟然满头满脑的汗,她随即顺手往下一模,秦康的背上的汗都将那薄薄的中衣给浸透了,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这会儿又只穿着单衣坐着,汗又凉了,那中衣模到手里湿淋淋冰凉凉,顿时黑了脸,“平嬷嬷,小郎怎么一身都是汗,还不快点给小郎把衣裳换了!”
缩在墙角的平嬷嬷如蒙大赦,忙跑去柜子里拿了秦康的衣裳,给秦康换上。
秦暖没理刘氏,语气恼怒地问平嬷嬷:“小郎为何一身都是汗?”
平嬷嬷一面手脚利索地给秦康穿衣服,一面拿眼偷觑了一下刘氏,呐呐地答道:“老太太说小郎盖得薄了,一定要给盖上夹被,盖严实,怕受凉……”
秦暖看了一眼窗外,这种时节,这样艳阳高照的下午,给盖夹被?还要盖严实!
刘氏安的什么心!
秦康本就身体偏弱,当初秦康出生时,秦暖已经有七岁,是亲眼目睹了秦氏难产,母子两在鬼门关转悠了一趟才回来!当初可把秦暖担心坏了,所以这些年来,不仅是秦氏,秦暖也时刻关注着秦康的衣食起居,在这医疗落后的中古时代,就怕生病!眼见着秦康一年年长大,身体素质也慢慢地向正常健康的儿童靠拢,没想到刘氏在这档口上居然出妖蛾子!
给人捂一身汗不说,还在人家睡得香香的时候在床前扯开嗓门嚎骂!这一惊一乍的,就算是个正常的大人也难免要出毛病!
刘氏听见平嬷嬷的话,又骂了起来:“你个猪油蒙了心的老货!康儿本就身体弱,不给盖厚一点,着凉了怎么办!”
刘氏的大嗓门一嚎开,秦暖的太阳穴就砰地一炸,还清清楚楚地看见秦康的小身板一抖,她立时恨不能抓起床上刚刚换下来的脏衣服塞进那张血盆大嘴里!
可惜刘氏偏偏占着“祖母”的名分,秦暖不能拿她怎么样,还得忍住脾气,尽力用温和的语气劝道:“阿婆你去歇着吧!阿弟已经醒了,你再骂平嬷嬷又有什么用!倒吓着阿弟了!”
刘氏哼了一声,“康儿都这么大了,你还老把他当个纸扎的小人儿!”帕子一甩,昂头出了房门。
若是往常,她还会哄两句好话再离开,可是现在,那个厉害的静悯仙姑已经死掉了,她已无所顾忌,也就懒得做这个表面功夫了,跟个小丫头片子敷衍个什么劲!再说她今个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