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康当夜又发起了烧。
后半夜还伴随着惊厥、抽搐!
秦暖本来就因为忧心睡得浅,听到对面东厢房传来秦氏和平嬷的哭声,立刻穿了衣服下床,奔到秦康的房间。
只看到秦康半躺在床上,上半身靠在秦氏的臂弯里,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头往后仰着,颈背似乎被看不见的力量给绷紧了,眼珠上翻只能看见眼白,口中吐着白沫,面色青白发紫,四肢一阵阵地抽搐……
不光是秦氏和平嬷给吓到了,秦暖见到这个情景也是惊骇不已,这是极其凶险的小儿惊厥!她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的景况!
按说六岁以上的小孩子就算发烧,一般也不会这样发生惊厥的情况,可是秦康本就上次发烧后尚未痊愈,又接连被严重惊吓了两次,所以才会造成这样严重的病况。
秦康抽搐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身体软软地靠在秦氏的怀中,秦氏吓得整个人都是颤抖的,一迭声地呼唤着儿子的小名,好半天,秦康才慢慢睁开眼睛,动了动嘴唇,却只发出微弱的哼哼声。
秦暖将手放在秦康的额头上,滚烫的温度灼热了她的手心,急道:“阿娘,再不能拖了,赶紧抱着小弟去医馆!”
秦氏已经是六神无主,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这样的惊厥抽搐,慌乱地点点头,抱着秦康就要往外走。
看着秦氏虚浮不稳的脚步,秦暖叫住了她,秦氏这样子,似乎随时就会母子两一起摔倒。
最后是平嬷抱着秦康,栀娘匆匆去拿了钱袋,主仆四人就向张大夫家中赶去。
此时已经是四更天(凌晨1点~3点),正是万籁俱寂,好梦正香的时候,所以秦氏等人拍响张大夫家的门的时候,那声音在黑沉沉的静夜中显得特别突兀。
幸而,张大夫还是很有医德的,听了守门小厮的传话,还是穿衣下床来到外院,眯缝着困意绵绵的眼,为秦康诊了一回脉,然后给他抓了两剂药,让秦氏回去就给熬了喝。
等到回家给秦康熬了药,喝下睡过去之后,这时候天边已微微透亮,秦康不知道是因为药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太过疲惫虚弱,睡得还算是安静深沉,不再像之前夜里那样不时惊叫而起,或者在睡梦里嘤嘤地哭。
但是,秦康身上的高热还是未退,秦氏自是不敢去睡,就靠在秦康的床边歪着。
天大亮之后,刘氏起床了,她知道后半夜秦氏等人去了医馆,又站在院子中央扯开嗓门乱骂了一通:
“……没规矩的晦气婆娘,哪一家的女人大半夜的往外跑!”
“……没有一点讲究!你不要脸,我儿子还要脸呢……”
“……焉知小郎的病不是你这婆娘一身的晦气给带来的……”
秦氏又被气得只哆嗦,床上的秦康也被这能穿透一条街的嗓门给炸得从噩梦中骤然惊醒,嘤嘤地哭了起来。
秦氏无暇顾及门外的泼妇骂街,一面吧嗒吧嗒掉着眼泪,一面端了熬得烂烂的稀粥,喂给他喝。
刘氏的怒骂声在石二郎被吵醒后戛然而止:石二郎昨晚快二更天才醉醺醺地回家来,回家倒在床上便睡得像猪一样,夜里秦康病重,秦氏带着儿子去求医都一概不知,此时石二郎宿醉未醒,还正睡得香呢,却被刘氏的叫骂给吵醒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衣服也不穿,贴身小褂挂在肩膀上,敞着胸口就冲到后院,月兑下脚上趿着的鞋,劈面就向刘氏扔了过去……
噗——那颇有味道的鞋子正好盖在了刘氏的面门上……
刘氏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儿子红红的眼珠子,似乎昨夜醉酒还没醒样子,那副样子似乎要扑上来吃人!
刘氏老实了,朝东厢房吐了一口浓痰,悻悻地转身离开了。
石二郎看到刘氏收声了,才又趿着鞋回去继续睡觉。
秦暖站在房门内冷冷地看着院子中的闹剧,看着石二郎的样子,便知道他昨天送那老道出门后,肯定心中为自己的杰作得意,况且罩在头上的那座大山静悯仙姑又消失了,便迫不及待地去寻他的狐朋狗友喝酒作乐。
还说什么守孝!
算上今天,静悯仙姑才去世十天呢,就喝酒作乐!
秦氏一夜都守在秦康的房中,虽然知道石二郎昨晚喝酒了,却没看到他的醉态,不知道她若是看到了石二郎的这副轻狂样,是否还会坚持相信他没有贰心!
秦氏和平嬷在东厢房照顾秦康,秦暖将栀娘叫到了她的西厢,问起她询问阿成的结果。
昨天一早天才蒙蒙亮,石二郎就把阿成叫起来套车,然后去了城内东南边的一个名叫清虚观的小道观,然后进去请了这个老道出来。
只是阿成并没有进去,石二郎让他守着牛车,在道观门外等。
秦暖心中有了打算,寻个机会让茉莉儿去找熊大郎打听一下这个清虚观和凌霄子老道,这两人十之八九是串通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