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歌坐在地上哭着,他保养的比妇人还好的脸,今天看起来终于有了些许老态。周斯年却没有太多的闲情逸致哭泣,他站起来,看了看四周,问:“李沫儿呢?”
“卑职在这里。”不知何时,李沫儿走了进来,一身黑色军衣,身穿黑色软甲。他冷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凝重的看着周斯年。
周斯年也凝重的看着李沫儿,在江南这块地界上,如果说谁在武力上能抗衡周斯年,那只能是不知有多少人,武力却是高深莫测的龙禁卫。可龙禁卫也是人,江南是周斯年的天下,龙禁卫吃的每一口饭,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周斯年给的。周斯年肯供养龙禁卫,是因为龙禁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龙禁卫让无数王公贵戚谈之色变的无上权力,是皇帝给的。现在,皇帝突然驾崩了,龙禁卫没有了靠山。可龙禁卫守卫皇宫,胜煜和云遥等于都在龙禁卫手里。如果这群嗜血之徒被逼急了,他们只怕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周斯年沉静的说:“指挥使,皇上对龙禁卫无论是什么样的安排,斯年都会谨遵皇命。江南,永远是龙禁卫的钱袋子。”
李沫儿知道,这是真话。可是当龙禁卫不再是龙禁卫,不要说钱袋子,只怕连装尸袋都没有一个。他缓缓的跪拜下去,双手呈上一套册子,说:“龙禁卫指挥使李沫儿,拜见摄政王殿下,这是龙禁卫在全国各地的名册,请摄政王御览。”
“摄政王?”周斯年并没有接李沫儿手里的名册,而是看着李沫儿,问夏安歌,“夏公公,皇上有遗旨吗?”。
夏安歌看了看周斯年,又看了看李沫儿,双膝跪倒,手伏于地,额头触手道:“皇上突然驾崩,只有口谕传下来,有咱家与指挥使,还有贵妃娘娘为证。陛下册封承王殿下李胜煜为储君,由江南王周斯年辅佐,封摄政王。”
周斯年吐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请夏公公替大行皇帝拟旨,昭告天下吧。”周斯年说着,走到李沫儿身边,接过李沫儿手里的名册,把李沫儿扶了起来。
就这样,一岁的承王李胜煜,由摄政王周斯年半抱半领,在李朝宗的灵柩前继皇帝位,坐上皇帝宝座。李胜煜的母亲周贵妃,被尊为皇太后,昭告天下。
与此同时,江南进入一级战备,水军与陆军全部严阵以待。看着对岸两个老对手作何动作。
第一个蹦出来的,自然是幽州的武修成。可惜他离江南太远,有心和周斯年干一仗,看看到底谁才配称王称霸,却中间隔着李俊茂,有心无力。他干脆把胜安推了出来,声明江南的小皇帝纯属江南王周斯年的傀儡,他质疑李朝宗遗旨的真实性,怀疑这是周斯年、夏安歌、李沫儿假造出来的,因为有了这份遗旨,这三个人是最大的受益者。
李朝宗虽有立胜煜之意,却一直犹豫不决,没有付诸行动。直到最后暴病身亡,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李沫儿一向视龙禁卫为自己的私有财产。也难怪,从李朝宗为辰王时开始组建龙禁卫,李沫儿就是龙禁卫指挥使。这支强大的秘密部队是从一无所有发展起来的,是李沫儿一生的心血。
李朝宗驾崩,龙禁卫这近万人要吃要喝要更好的出路。可李沫儿和普通军阀不一样,他没有地盘。也就没有供养这些人的根据地。一直没有吃喝供给的军队是可怕的,战斗力越强,反噬力越强。
胆大妄为的李沫儿,岂是坐以待毙之徒?遗旨有没有,不是死去的人说了算,而是这遗旨对活着的人是不是有用,还有这活着的人够不够强大。
三人几乎不用商量,心照不宣的达成一致。夏安歌继续掌管内宫,龙禁卫继续发扬光大。而周斯年,终于成了无冕之皇,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注定了是半壁江山的皇帝。
跟从者加官进爵,从江南出去做官的人陆续回来,阮秉文,孙望鸢,刘思源,石景阳……江南正值用人之际,一份份委任状,就这样以皇帝李胜煜的名义发了出去。
武修成把身边的李胜安推了出来,立李胜安为帝,尊张荣华为太后。同样昭告天下。
留在京城的李俊茂,看到南北各一个皇帝,也不甘寂寞,他虽然手里有李胜贤这个李家正统后裔,却懒得绕这个弯,直接以大行皇帝干儿子的身份,自立为帝。
一时天空出现了三个太阳,把这本来就水深火热的人间,炙烤成了地狱。人心思后羿啊。
岭南道柳海勤,拿掉了番城张员外的免税街,由太阳城番城会馆接手管理,以实际行动表明态度,坚决拥护周斯年。周斯年投桃报李,以李胜煜的名义,封柳海勤为岭南王。太阳城番城会馆交给柳海勤的钱粮,更是远远大于张员外。可怜张员外几十年苦心经营,女儿的确当了太后,却是敌对国家的太后,不知父女二人,有何感想。
这么大的时局变动,甘苦自知的又岂是张荣华与李胜安母子。京城里还有一个龙子凤孙,此刻正在自己的新王府,慢慢的来回踱着步,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李胜贤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李俊茂抛开,更没有想到李俊茂抛开自己,也能登位成功。原来只要是姓李就可以……可李俊茂本姓不姓李啊。
坏消息不止这一件,进入皇宫居住的李俊茂,大概是做贼心虚的缘故,竟要把羽林军与自己控制的镇安军换防。这让羽林军内部一片哗然。
羽林军里几乎都是京城里的官宦子弟,若不是拱卫皇宫大内,这些人才不会来当兵。现在要换防到镇安军的京城外围,这是羽林军的耻辱。
李胜贤正在府里苦思冥想,金素衣来了。李胜贤对自己这个昔日的心月复,现在却是提防的很。看到金素衣款款进入,皮笑肉不笑的问:“素衣,所来为何?”
可他马上笑不出来了,金素衣的背后,跟着鱼贯而入的,是羽林军的几个中级将领,可他们却没有跪拜,而是手按剑柄,看着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