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瑶恨铁不成钢:“还能怎么样,吃喝玩乐没事找事。他跟了我这么多年,好的东西一样没学,不好的全都学会了。”
明酉微微扬了扬眉,平和清雅的少年,做出这么张扬的动作来,别有一番意味。
“你也知道是你教的?”
平瑶放下水杯,看着取笑她的明酉,也挑了挑眉:“你不也是我教的?”
平瑶培养势力的办法,几乎没人能想象到——街上乞讨的小孩儿那么多,她全部捡回去,一个个的筛选。
脑子灵活的、没有残疾的,她就留下来。
她让春姨在山上建了个茅舍,按时送些吃食。然后,她用了五年多的时间,去培养这些人。
五年里,她吃住和他们一起。
她从后世而来,知道的东西要比一个成人还多。自然够资格教这些五六岁的小孩子。
而同时,她也和他们一起学习。
她不会武功,得了好的武功,她与他们一起练习。
她对古代的知识了解不多,得到珍贵的藏书,她也与他们一起传阅交流。
她用三年时间,把能教给他们的东西教给了他们。然后用两年时间,和他们一起学习。
这一批人并不多。
总共才七个。然而这七个,现在却是她最重视、最主要的亲人。
如果不是这七个人,她在这个世界上,将寸步难行。自己孤身一人,忍受着所有的人世苍凉。
不过,平瑶不会让自己这样活着。
她早就设计好了蓝图。
后来那些人,就是从最初的七个手里出去的。
平瑶背后的势力,是这些人一手创造的。
明酉是那七个的其中之一。
而重疏,是明酉收的人。算是明酉的徒弟。
不过那一段时间,明酉忙。而重疏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天才,明酉不想耽误了他,着才把重疏交到平瑶的手上。
这一交,出了事儿。原本只是活泼开朗的小弟子,不知怎么就变得厚脸皮、恶趣味。
千古奇才毁于一旦。
每次明酉痛心的想要谴责平瑶一番,就被平瑶这句话给打发了。
“你也是我培养出来的啊。”
得。强有力的证明。
耍嘴皮子,没有人是平瑶的对手。连重疏也畏惧她。
明酉走到书架旁,把正中间那几本书拿给平瑶:“这是你要的东西。”
平瑶接过书,随便翻了翻,又合上了。
从袖袋里拿出两张纸,递给明酉:“这一张是绿缇前几天给我的。这一张,是霜天昨天给我的,你看看。”
明酉接过,打开。
俊秀的小楷入目,明酉平展的眉头微皱,抬头看向平瑶:“这件事儿关系重大,你准备怎么利用?”
平瑶笑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只有一件事儿吗?你说呢?”
明酉望着纸上的内容,依旧皱着眉:“可是,这件事儿跟大周太子出宫,没什么关系吧?”
“你等着看吧,”昏暗的灯光下,平瑶笑容分外明亮,“聪明人懂得善用资源。更何况,就算大昌帝并不聪明,我们的人,也会让他变得聪明。”
明酉看着平瑶。
姑娘笑的灿烂,干净纯粹,一如只知描眉画眼的豆蔻少女般单纯。
却运筹帷到,作为连她一手教出来的人,都看不透。
终究是差太多。
明酉低下头,将纸叠了叠,放到烛火上点燃。
看着火苗渐渐将纸张吞噬,明酉才又开口:“你当初不是说,留在肃清宫的吗?怎么会想着去皇后的坤和宫?”
平瑶意有所指的看着那堆灰烬:“这件事儿,必须要靠皇后的力量才行。我正发愁在肃清宫不好施展,谁知道,人困了正好一个枕头送了过来,我怎么不接?”
“那你和皇后相认了吗?”。
明酉是为数不多,知道平瑶身份的人之一。
打牌,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的筹码。
平瑶深知道这个道理,这才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他们。
“皇后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但她并没有和我相认。”
“那你呢?要不要跟她说?”
平瑶淡淡的笑:“该说的时候,自然要说。可是现在,我模不清她对我的态度,动不如静。保持现状最好。我不会去随便相信一个人。当年的事儿我一点也不清楚。春姨虽然是我娘亲的人,可毕竟当初她只是个宫女。很多事儿,如果林远岫想瞒着她,易如反掌。如果林远岫以权势为重,如果当初,我父皇的死是她和大昌帝联手。我轻易和她摊牌,不是自寻死路吗?”。
明酉深谙世事,他自然平瑶的顾虑。明白皇族的亲人之间,那危险脆弱的关系。
“但是,林远岫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后,并没有对你有所动作。我想,她对你应该还是有感情的。”
“也许吧。但是,我不敢拿着这种脆弱不堪的感情做赌注。我不了解她,我们只是有着亲近契机的陌生人。再看看吧,看看我姨母她想要什么。她是个极懂得隐藏的人,我观察她那么多年了,却一直不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明酉笑了笑,又为平瑶斟了杯茶,轻轻放到她手边。
默不作声的用行动关心着她。
“那是因为,暴风雨还未来。风雨一到,关心衣服的自然收衣服。关心粮食的自然收粮食。关心人的,自然去送伞。”
“说得对,”平瑶抱着明酉给她的那几本书,起身,“我要走了。这件事儿你吩咐下去。事关重大,不能出现一丝纰漏。一定要尽力协助皇后的人。”
“你放心。”明酉也站了起来,“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记得来时的路线了。”平瑶走到门前,回头冲明酉笑,“你要小心,别让我担心。”
灯光下,明酉笑容清冽温暖。眸子里柔光潋滟。
平瑶挽出一抹明亮的笑,推门离开。
平阳城开始了连绵数日的大雨。
而太后的寿辰,就在这儿暴雨中,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
平瑶是为数不多的闲人。
别的宫女,冒着雨给宫里的树一棵棵系上红绸的时候,她坐在廊下吃着点心看着织的细密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