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瑶拿了一个柿饼子,咬了一口,状似无意的问:“哦,刚才有没有出去逛?”
云弋摇头:“没有,怎么了?”
平瑶笑了笑:“没事儿。我刚才去摘柿子去了,外面挺热闹的。”
回想起刚才摔那小丫环一脸柿子,平瑶就后悔。
一个丫头而已,没事儿跟她置什么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真是丢脸。
幸好没被认识的人看到。
平瑶放心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牛乳。
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平瑶转头向院子外看去,只见方才的人堆,不知什么时候转移到这儿来了。
原本,柿子园的那些小姐、公子,都是分散开玩儿的。因为平瑶,他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互相认识的人打打了招呼,不认识的人,也都介绍着认识了。
][].[].[]于是,原本散开的群众集聚成一个队伍,一起浩浩荡荡的游园。
正好游到这里来。
平瑶看到那堆人,平静的掉头,不再看他们。
那群人却在篱笆外停住了。
平瑶他们之间在小声的对话:“那个穿白衣服的,是不是大周的太子?”
“好像是的,我在宫宴上见到过他一次。他总是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你去参加过宫宴,什么时候的事呀?”他们这群官二代去参加宫宴,那可是很光荣的事儿。
“就是前几天殿试下榜的时候。”
“你不是参加殿试了吗?肯定会在场的呀。我还以为是太后寿宴的时候呢。”
“话题偏了啊。那姑娘还真是大周太子的人呐,咱们要不要过去跟她打声招呼?”
紫衣姑娘有点犹豫:“我们跟大周太子也不熟,不用去了吧?”
“可是刚才咱们才见到那个姑娘,去打声招呼也合理呀,就这么走了,才是失礼呢。”
一个穿着鹅黄衣服的小姐说着,一马当先的来到篱笆门前。
小姑娘心里很是雀跃,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在平瑶和云弋坐在的石桌前停了下来。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那小姑娘柔柔向平瑶打了声招呼,看向云弋.
公子如玉,淡然如云。
小姑娘愣在了那里。
院子里本来安静闲逸,走过来一群人,叽叽喳喳不说,还走进来扰民。
平瑶有些不痛快。她开口道:“我认识你吗?”。
“啊?”小姑娘愣愣的抬头,茫然了半天,才明白平瑶话里的意思。“那个,我们方才在院子里见过的。”
“见过一面就算是认识?你们这些足不出户一辈子没见过几个人的大家小姐的脑子,我真是不能理解。”
对面的云弋抬起眼睑,看了平瑶一眼。
怎么回事儿,吃火药了这是,说话这么冲。
小姑娘被平瑶呛的脸色通红,又不敢说什么,只是委屈的看了一眼云弋。
那目光里含着千回百转的柔情。
看的平瑶无奈。
要不要这样,受点委屈就要到处宣扬,说自己多可怜、多惹人疼?
平瑶起身,对云弋道:“我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云弋看了一眼桌前的黄衣姑娘。
小姑娘一脸的茫然无措,但是轻薄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喜悦。
心思这么浅,还出来混?
云弋坐在原地没动,帮平瑶倒了一杯牛乳。
暖暖的烟气上升,在爽朗的秋日里带了一份柔腻的软意。
“诗酒会马上就开始了,你现在回去寺庙,待会儿会迟到的。”
总比被这么一群连甄嬛都没看过,还敢丢人现眼的小姑娘缠着强吧?
不等平瑶继续说出拒接的话,云弋站了起来,看向那个黄衣小姑娘。
云弋脸色平静淡然,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说出的话却很不近人情。
“对不起姑娘,这里不允许外人进来的。”
小姑娘顿时红了眼,低着头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只是看到了这位姑娘,过来打声招呼而已。”
云弋笑了笑:“那就按礼数来吧。你们大昌的礼数,见了皇族的人要行跪地大礼吧?”
小姑娘愣住了。
外面的围观群众:“······”
幸好没进去呀。
可是,他们显然低估了云弋的月复黑能力。
只听云弋淡淡开口:“这位姑娘一看就是懂礼之人,要是那些没眼色的,就算看到了,也权当做没看见就走了。”
围观群众:完了完了,说的可不就是在外面看着不进去的他们吗?
众人面面相觑了半晌,一个少年笑着开了口:“我们见殿下如此雅兴,怕如果我们一窝蜂进去了,扰了殿下的兴致,所以特派了一个代表进去。”
云弋淡淡一笑:“这样啊,难为你们想的周全。那你们就都在外面行礼吧。”
说完,云弋还特意看着黄衣姑娘,轻声说:“你也去外面,跟他们一道行礼。”
黄衣姑娘及众人:“······”
于是,只见一个壮观的场景在这个寂静的园子里出现了。
篱笆院内,静谧安详,桌设茶果点心,两人静静喝茶,遗世独立。
篱笆院外,熙熙攘攘,几十人低头跪地行礼,乌压压一片,喊着殿下万安的话。
对比强烈鲜明。
平瑶对院外的场面视而不见。她背对着那群人,自顾自的喝了杯牛乳,云淡风轻的择着柿饼上的蒂。
实则平瑶觉得好笑。
她突然就想起了刚进肃清宫的自己,也是被云弋这么坑的很惨的。
现在,她与云弋相对而坐,看着云弋坑别人。
别说,其实感觉还挺爽的。
云弋看向那些人,温润的脸上怎么看,也不想在整别人。
他浅笑着开口,声音很是温和:“久闻春阳湖金秋盛景,每届的诗酒会,都有平阳城名门望族携着家人共赏此盛景。你们也是跟家里的长辈一起过来的吧?”
平瑶正在喝水,一听这话,硬生生呛了一下。
太狠了吧,连长辈都不放过?
这一咳嗽,云弋看向她,问:“怎么了,怎么呛着了?是不是听到我提到他们的长辈,你忙想见见他们?”
并不。
她没事儿看一群老头子老太太做什么?现在的老头老太太又不会跳广场舞。
平瑶咳嗽不止。
云弋关怀不断:“你不用急着开口,我知道你的意思。本来我怕打扰到他们,并不想让这些长辈们过来的,既然如此,你们就让你们的长辈过来一趟吧,也算是我们这些小辈尽尽孝心。”
跪在地上的众人:“······”
欺人太甚呀。
于是,平瑶跟云弋喝了十几分钟的茶。那些平阳城的公子小姐跪了十几分钟的安。
等平阳城半数的名门望族的当家人都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欺人太甚。
一个官员顿时就忍不住了,在他们的底盘还敢欺负他们的人,嫌活得不耐烦了?
那个官员皮笑肉不笑的问云弋:“大周的太子殿下这是在做什么?是不是犬子和小女做了什么事让殿下不高兴了?只不过,就算犬子和小女年少顽劣,也不至于咱平阳城这么多的公子小姐们,都惹了殿下吧?”
云弋坐着没动,却准确的叫出了那个官员的名字。“李长史这是哪里的话。是他们懂礼数,仰慕皇家威严,所以才行此大礼的。我若是不受,却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李长史冷笑:“皇家威严?没长眼睛的东西,大皇子、二皇子还有十九公主还在寺庙里面,你们不过去跟他们行礼,来这边做什么?”
这是在拿真正的大昌皇家的人,来压云弋了。
云弋淡淡一笑:“不用过去,你们的二皇子来了。”
众人回头,果然看见江珩夜、江珩桓还有十九稚走了过来。
这次,没等江珩夜他们说什么,众人又纷纷行礼。
包括那些长辈重臣。
江珩夜看着乌压压上百号人,声音低沉:“怎么都聚集到这了?诗酒会马上就开始了,再不过去,就迟到了。”
李长史抬起头,对江珩夜说道:“我们听闻家奴传话,说大周的太子要散播皇家的威严之气,让我们都赶过这里。”
江珩夜抬起头,看向院子里的云弋。
然而目光,却停在了那个熟悉的背影身上。
江珩夜楞了一秒。
江珩桓已经抢过了话头:“皇家之气,散播什么皇家之气?”
江珩桓一向不着调,他这一说话,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变得诙谐。
李长史冷着脸,回答:“我也不知道,殿下可以去问问犬子。”
江珩桓瞪眼:“你要我问你儿子,你儿子比你还厉害?那这个官干脆让你儿子当不就得了!”
李长史:“······”
就在江珩桓打岔的时候,江珩夜走进了院子里。
江珩夜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真正的样子。
与她的伪装相比,真正的她显然漂亮很多,漂亮的有些不真实。
江珩夜看着平瑶,开口道:“姑娘。”
平瑶起身,向江珩夜笑了笑。
温和的笑容,风轻云淡的眸子。
江珩夜又看向云弋。
一桌而坐,那么密切的关系,显然不是刚认识。
就在江珩夜再次准备开口的时候,十九稚走了过来。
十九稚见到平瑶,激动的跑过去,叫道:“瑶姐姐。”
平瑶:“······”
她什么时候成了窑姐了?
平瑶淡笑着看着十九稚,走到云弋身边,道:“殿下说,我长得像他的一个故人。总是有人把我跟他的那位故人搞错呢。”
十九稚愣了一下。她看了看平瑶,又看了看云弋,迷惑的眼睛渐渐变得明朗。
十九稚笑了笑:“是呀,真的好像呢。不过这位姐姐更漂亮些。”
平瑶笑了笑。
十九稚其实很聪明。只是宫里的残酷,让很多人看不见她的聪明-
诗酒会开席。
宴席设于春阳湖边。湖中莲灯朵朵,灯光幻影。四周柳树环绕,绢花缀于树。
长席绵延几十米,千百人顺势坐下,瓜果美酒陈与案上,琉璃灯置于案头。
若论诗酒,必有曲水流觞。
玉带自湖中而来,清泉顺流而下。一杯杯青玉杯在水中摇摇晃晃。
一派华丽景象。
今天是诗酒会最后一晚。也是最热闹的一晚。
所谓诗酒会,不仅仅是品酒赏诗。古人喜好作诗,无比赛,不成宴。
前头六日,已经选出了三名诗词雅致、酒量高深者。今天,就是这三人最后决出胜负的日子。
宴会由一场歌舞开席。
歌舞就在水上搭建的舞台上表演,舞台呈现一朵莲花型,莲花上舞女红妆细腰,水中倒影翩翩。
一曲过后,一人出现在宴席最前头。
是许兼。
诗酒会的惯例,会邀请每年的状元来出任最后一场比赛的评判官。
平瑶住的地方,实际上是云弋安排的。所以她的座位,也是按照云弋的身份安排的。
席上,除了江珩夜、江珩桓、十九稚,就是他们的位置最靠前了。
平瑶看到许兼的时候,有些惊讶。
她悄声对旁边的云弋道:“许兼今天过来,那沈碧水呢,她不会也来了吧?”
云弋看了看许兼身后的那刻柳树后。
一个红色的身影藏在柳树后面。
平瑶感叹:“怎么沈碧水那么听许兼的话呢。”
“谁知道呢?”
除了故事里的人,还有谁会知道?
许兼主持了开场。
然后便有绿衣的丫环端着碟子下来,按座位询问席间还有没有人参赛。
诗酒会是有这样的规矩,想要加入的人,可以随时递桌号参加。
不过要先做一首诗,通过在场游客的筛选,觉得才情出众的方可正是参加。
碟子放到平瑶席上,平瑶摇了摇头。
又要盗诗?还是别了,万一那些诗人的棺材盖压不住了怎么办?
然而就在绿衣丫环还没走的时候,一个姑娘端着酒杯走到平瑶席前。
平瑶认出,这人是今日围观她摘柿子的小姐中的一个。
那位姑娘换了一身紫蓝色穿花蝶衣,华丽精致。
“姑娘,”她柔柔的对平瑶行了个平礼,然后就不说话了。
这姑娘等着平瑶回礼呢。
可平瑶就是坐着不动。
仇人没谁找事儿,还要因为顾着面子回礼?
为了面子让自己不痛快,这种事儿她不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