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元鸿轩坐的马车总算穿过大街小巷停在了学士府门前。
待到元鸿轩和七芒的身影消失在朱漆的大门背后,车夫才得以长长舒了口气,他不晓得为何一向冷俊淡然的殿下今日看起来隐隐有些急切。
他们跟在殿边这么久,殿下一直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跟宫中的远王爷虽然要好,也不曾刻意走动。对下属好的没话说,但也是极尽严苛。
他模了模马儿的鬃毛,不禁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学士府的牌匾。
元鸿轩耐着性子同审丰毅寒暄着,一路上元鸿轩只是客套的应着,审丰毅的话没几句钻进耳朵,只有在路过鸳阁的时候他定定的瞧了一眼,随后便恢复如常了。
他们拐过一条长长的回廊,这才进了门前种满松竹的“晶竹园”。
只一眼,他就瞧见了那抹娉婷的身影,<心里的那一点点慌乱似乎也有了放下的理由。他突然慢下脚步,调整了一下走向床前。
“妙芷姑娘。”低低打了声招呼,待到床边的女子转身,他才有礼貌的点了点头。
女子面色有些憔悴,眼睛红肿,小巧秀丽的鼻头红红的,这几日多半哭了很多。她的眼里依然有着浅浅的泪光,发髻也未梳只随意挽着,乌黑柔顺的发披散在背后。一袭白裙显出她有些消瘦,几日来必是不曾好好进食。
妙芷小心翼翼将手中的汤小勺小勺的喂给昏迷不醒的审玉谦,虽然他每次只能喝一点点,她还是不急不躁的重复着。根本没心思注意身后元鸿轩有些炙热的目光。
元鸿轩默默立在妙芷身后,他静静的看着女子小心照顾着床上的男子。男子每次其实都喝不进去多少,女子不住用手中的帕子将他溢出嘴角的汤汁擦净,然后再喂。
她忙碌着,他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瞧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霍的,元鸿轩心中泛起一丝嫉妒,他有些嫉妒床上的男子,能得到她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那么浓烈的感情。
尽管洒了很多,审玉谦总算也喝下去不少。妙芷瞧着自己手中空空的碗底,嘴角总算有了一丝弧度。
她转过身,对着元鸿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不起,大哥近几日只能吃些流食,时间久了些。”语气中是满满的无奈与心疼,还泛着丝丝苦楚。
阳光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眸子下的两团阴影。
元鸿轩见她虽在笑,可眼角犹带着几分湿意。仿佛那雨打梨花,有着几分纤弱娇楚之姿,不由的心生怜爱。
妙芷压下心头的情绪,才发觉元鸿轩一直站着,赶忙让门边的湘嫣搬了把竹椅给他。
他并未坐下,而是上前细细瞧了瞧审玉谦的状况。他瞧的很认真,不仅模了脉象,看了舌苔以及脸色,还仔细确认了几遍审玉谦的体温。待到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才缓缓将身子放进了竹椅之中。
妙芷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他看着元鸿轩,心中渐渐有了些许期许。他或许有办法救大哥?
她有些焦急,下意识地开口问道:“鸿轩公子,你也会瞧病么?你能救我大哥?”
元鸿轩苦笑,不知道自己的消息对于妙芷来说是好是坏,在她希冀的目光中道出实情,“妙芷小姐,玉谦兄中的毒我解不了”。
她瞬间灰暗的眸子让他的心有一丝慌乱,赶忙往下说:“但是,我能让他醒过来。”
“是么?那太好了。”妙芷简直要欣喜的跳起来了,不自知的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女子特有的干净好闻的味道滑入鼻息,她手心的温度隔着衣服熨烫着他的肌肤,他忍不住对着瞬间璀璨如星空的眸子回以温柔的一笑。
“就是这个。”白净的瓷器递到她手中,“用温水服一粒,一个时辰之后玉谦兄就会醒来,但只可以延缓毒发,不会让他再次陷入昏迷。可是,如若想要解毒,真的没有办法,我寻觅了这么多年也毫无头绪。”
他若无其事的口吻说出的话却让妙芷震惊不已,原来,大哥中的毒和鸿轩公子的毒是同出一辙。
“那要怎么办?”
元鸿轩背对着阳光,云淡风轻的面庞下是波涛汹涌,只有渐渐收紧的指骨间微微泛着惨白。
别人似乎感受不到,可她手心下那渐渐紧绷的肌肤泄露了他的情绪,就那么望着他,心中的心疼也犹如密布的藤蔓爬满心房。
“总会有办法的,天下这么大,一定会有解毒的办法的。”黝黑明亮的瞳孔中倒影出他清晰的轮廓,她笃定的说道。
她这么说着,似乎在安慰他,也似乎在安慰自己。
是啊,世界这么大,总会找到救大哥和鸿轩公子的办法的,她相信,老天既然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就不会这么狠心将她身边最重要的人轻易夺走的。
“这药,只能将毒发的周期控制在一个月,所以要上心了,不要像我上次那般。”他细心的叮嘱着眼前的女子,根本没发觉身后七芒哀怨的眼光和紧咬的唇角。
“我会定期送药过来的,你不必太担心。”妙芷总算放下心来,他想的细致周到,连她哽在喉间的问题都一并解答了,让她没了后顾之忧。
然是这样,妙芷仍然蹙起了眉,“这药,很贵吧,上次你去镖局取的估计也是这个吧,我拿了你的药,你会不会不够呢?你该怎么办?”
听到她急切关心的话语,元鸿轩心中甜意浓浓,浅笑着说道;“这些你就放心吧,只让玉谦兄安心服药便好。”
妙芷欲言又止,在二十一世纪养成了不欠债的习惯,可又觉得现在说这些不合时宜,愣是将话憋回了肚子里,钱的事情也只能以后再说了。
送别了鸿轩公子,妙芷赶忙给审玉谦服了药丸,静静的等着他醒来。
回去的马车上,七芒更是一声没吭,好似在生闷气。
元鸿轩知道七芒在气恼什么,他给审玉谦的冰陌丹很是珍贵,自己那里只有几瓶,也是林风和秦观等人大费周章才弄来的,自己平白送了别人,七芒自是有些埋怨的。
他轻轻拍了拍七芒,随后半眯着眼睛小憩了起来。
或者别人不值得,可是他不能让她的眉头紧皱,若是这样,能靠近她一点点,也值了。